第83章（1 / 1）

再看小老头，他认真听着曹牧的解释，频频点头，终于努力控制住了情绪，忽然他脸色陡变，神情严肃地盯着我和曹牧，问了一句：“送小老儿如此大礼，你们究竟意欲何为？”

“瘿竹！”曹牧不慌不忙，看着小老头说道，“您的瘿竹近段日子出了什么意外，想必只有您最清楚吧？”小老头一听，眉头一皱，似乎想要发作，但看看我，又看看曹牧，终于低下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早该猜到那伙人来头不正，可就怪自己一时贪嘴，实在是因为那些人送来的不是一般的酒，而是让我魂牵梦萦的‘消肠酒’啊！”我再次愕然，难道这世上除了穆清，还有人也会酿造他的消肠酒？真是见鬼了！

第八十七章 瘿果婴孩

认真说起来，瘿竹还是一种极其聪明的竹子。别看它长得怪模怪样，可就是那每根竹节上的“肿瘤”最有价值，可以说这个瘤子就是瘿竹的灵魂。其实，那些“瘤子”叫瘿果，像石榴一样里面层层包裹着无数颗清甜多汁的小果粒，只是这种瘿果的外皮却不像石榴那般硬实，随便哪只鸟雀，拿喙一啄，就能吃到里面的果肉。几乎对所有的飞禽而言，瘿果都是无比的美味。但是，接下来要说的问题才是关键。鸟雀们可不能白吃了这么好的果子，它们必然要付出一点“代价”。不过这点所谓的代价对小鸟们来说，也不算损失，它们只需要把瘿果吞下肚，然后再把微小的果核拉出来，任其复制走某种特性——果核在鸟雀的体内周游一圈，有的会记下这只鸟爱唱歌的本事，有的则会感染其身轻如燕的体质，随后在土壤内生根发芽，长出一簇簇新的瘿竹。而这些新生代的瘿竹本身已经附着了鸟雀们的某项技能，所以若是有人把这种竹子砍下来，有些做成笛子会非常合适，因为它们天生会唱歌，有的做成大风筝，便能把一个壮汉带着飞上天，因为它们天生懂得飞翔。

眼前这位嗜酒如命的弹丸老翁，不仅能照着一张食谱似的秘方制造出断金碎玉的弹丸来，有一天居然还突发奇想，利用瘿竹能复制食用者某种身体机能的原理，自行配制了一种浓浆，每天一到月亮升起的时候，就一株株地施肥，如此培育了一年多，终于使这批有“特异功能”的瘿竹结出了果实！

和老翁同村的一对膝下无子的中年夫妇自告奋勇，成为第一对实验对象。两人分别吃下这种瘿果，消化约一个时辰之后，将各自排出的秽物埋在一起，九个月之后，几场甘雨一淋，那块土里便长出了一株硕大的瘿竹，结下了一个超大的瘿果。某个月圆之夜，老翁觉得时机成熟了，便摘下那枚超级“肿瘤”，用刀子小心翼翼地剖开，里面居然是个熟睡中的婴儿，刚挖出来时身上还粘着黏糊糊的汁液，清洗干净之后，那对夫妇便欢天喜地地把孩子抱回了家，因为这是他们两个的新生骨肉——老翁新培育的瘿竹果核，分别带走了男人体内的精子和女人体内的软细胞，然后在土壤中受精孕育，九个月后，随着竹子生长，胎儿也一天天成形了。这是农业科学领域里一个多么让人惊讶的发明创造！老翁依照此法，让幻香城内很多无法生育或者不愿忍受生育之苦的妇人，有了自己的亲骨肉。为此，这个“弹丸老翁”几乎成了家喻户晓的“送子仙翁”！我坐在木屋里，眼看着一杯热茶被慢慢放凉，再由贞桐倒了重新沏上热的，接着再慢慢放凉，我和曹牧都静静听着老翁的这个神奇的故事，聚精会神，谁也没心思喝茶。“然后呢？”趁着老翁低头叹气的工夫，我开口问道。“后天，有一天——”小老头继续说道，“来了五个男人，领头的那个穿着很是考究，非富即贵，可却带着一个大大的斗笠，帽沿下垂挂着一块黑色薄纱，把他的整张脸都罩住了，使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说来这也不算离谱，因为花族是女尊男卑，有些善妒的女子为了不使旁人垂青丈夫的美色，只要一出门必定勒令其全副包裹，生怕被人瞧见。所以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听那男人说家里有个生不出孩子又因爱面子死活不肯让外人知道的‘母老虎’，我便深信不疑。他提出要我教他培育‘送子瘿竹’的方法，以便在家偷偷进行，到时得了婴孩才好说是妻子自己生的。我心想这也算是好事一桩，何况我这配方也是弄来好玩，既然有人肯学，说不定还能传承下去，造福更多人……”

“更何况那个男人还带来了您根本拒绝不了的‘消肠酒’，对不对？”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老翁有些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咳嗽两声，说道：“说起这酒，我确实抵挡不住。原先，是一个老酒友送了一瓶给我尝尝鲜，谁知这一喝便上瘾了，日后再喝其它的，便总觉得不是味儿。谁知有一天那个老酒友跑来跟我哭诉，说酿造消肠酒的人死了，日后若再想喝酒也找不着人了……”

一听这话，我不禁心头一震，脱口问道：“您的那位老酒友，是不是有个外号叫‘大酒桶’？”

曹牧看了我一眼，老翁也怪异地盯着我，问道：“姑娘，你是从何得知的？难不成，你和他也有交情？”我这才醒悟自己说错话了，再扯下去恐怕要泄露更多的“前尘往事”了。于是连忙淡淡一笑，说道：“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不过那位老人家个性随和，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便记住了。”

老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其实，对于那个神秘的男人，我始终不曾怀疑。只是有一天，我徒弟忽然跟我说，武葵要篡位谋反……”贞桐轻声打断老翁的话，解释说：“我师傅说的武葵，就是幻香城内作威作福、花大小姐在位时更猖狂地私设‘后院’供自己淫乐的花族右将军，百姓们都称其为‘武大人’。”

我恍然，原来是她！扭头去瞧曹牧，他也正看着我，两人心领神会地一笑——我们就是在武大人的后院初次相识的。“我知道事关重大，便决定亲自去武氏的后院一探究竟。”老翁继续说道，“那天夜里，我居然在月下见到了一大片秘密种植的瘿竹，而且整片竹林散发出的那股幽香让我很是吃惊，因为那正是我配制的浓浆的香味。只不过，武氏住所的这片瘿竹，通体墨黑，月光下还泛着绿莹莹的光泽。我觉得奇怪，轻轻割开一个还没熟透的瘿果，里面流出的是一股奇臭无比的黑汁，我知道，它们一定是被喂了毒。这事可大可小，因为某些特殊的毒汁毒液，能让瘿竹变异！” “变异？！”我心头咯噔一下，“变成什么样子？”“这就只有在背后搞鬼的那个人才知道啦！”老翁幽幽地说道，“不过，后来听说城外某个村子里出了怪事，一个乡民挖到一截怪根，我有些在意，便打算去瞧瞧，没想到就在那里遇到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和一群蒙面人拼得焦头烂额，而且还有你们两个，接下来的事情嘛，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曹牧听罢，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因为他即将要在众人面前展示的，便是我生下来的“怪胎”——三节木根！“老翁，您看看！”曹牧把包裹打开，让老翁上前查看。“啊！”小老头像是被骇了一跳，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造孽！这正是变异后的瘿果——僵硬、丑陋，我曾经见过一枚被毒蜂蛰了的瘿果，慢慢腐烂结疤，最后的形状与这个差不多，但是不如眼前这枚饱满。”“也就是说，那个武葵究竟对您的瘿竹做了什么手脚，又有何企图，还是个谜？”

老翁点点头，始终盯着那三节怪根，脸色煞是难看，也不再说话了。我略一沉吟，看着曹牧，说道：“看来，等再次光顾那位武大人的后院，一探究竟。”

“可是，怎么进去呢？”贞桐忽然提醒了我，“如果明着来，恐怕会打草惊蛇。”

“我一个人去！”曹牧一拍胸脯，显得大义凛然，“那里不是个‘男人窝’嘛，我去别人绝对不会怀疑。”“不行！”我想都没想别嚷道，“绝对不行！你想什么呢？想得美！”曹牧脑袋一歪，看着我，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吃醋啦？”贞桐在旁边“噗哧”一笑，我又羞又恼，气得满脸通红，说道：“老翁面前不想和你废话，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我倒有一个办法，能顺利混进去，而且还不着痕迹。”贞桐笑着说道。

“什么办法？快说！”我催促着。“一直以来，武葵都在征集天下的‘催情美食’。我们只要弄道菜，能足够吸引她的注意，便会被召进后院，专门做给她和她的男人们吃。”“说到酿酒，我兴许还略通一二，但是这做菜嘛，实在揽不下来。”这下曹牧算是彻底蔫了。

“呵呵，”贞桐乐了，说道，“曹二公子别泄气呀！我这里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谁？”“穆恒穆首领！”“义兄！”曹牧立刻脸现惊喜，一把抓着贞桐的胳膊，问道，“他来了吗？什么时候？”

“呃哼！”不知怎么搞的，就是见不得他和别的女子黏黏糊糊，我掰开他的手，拉过贞桐，说道，“别理他！见了义兄像见了命似的，没弄疼你吧？”谁知，曹牧愣在原地，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的命早就给了你，可你并不在意。”

这下，换作我和贞桐傻愣着了，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曹牧自己傻笑了几声，缓解了尴尬的场面。原来，穆恒得知我和曹牧被贞桐所救，隐居在他母亲生前所住的地方，便一直想来看望，不过做了首领的人自然有各种脱不开身的理由，他也不一样，听说忙得几乎四脚朝天，今天下午才从穆族动身，估计明天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