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窒息（下）（1 / 1）
这注定是一个不能安静的夜晚！
西百林来到“关爱”的时候，医生护士已经精疲力尽了！
“我们真的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我们已经和她在这里纠缠了五个小时了，镇静剂也打过了，可是醒过来她还是这样，疯了一样的喊着你父亲的名字。我们总不能再给她打一针。”母亲的主治医生江大夫叹着气，一脸的疲惫。
“怎么会突然失控的？”西百林点点头，表示明了。
“今天，她对门病房的老李的女儿过来看她，或许是衣服过于鲜艳，打扮的过于前卫了，所以引起了你母亲的反应。”
看着披头散发的母亲，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底。他看着母亲那凄冷又惶惑的眼睛，两只手不知道到底想要抓住什么，她只是哭泣着，泪水狼狈的布满她已爬上皱纹的脸颊，声嘶力竭的喊着——志轩！
母亲病房的几个病患在她的影响下，多多少少的也开始有一些反应，医生护士安抚的安抚，诱哄的诱哄，已经乱作一团。
“没有给她读诗吗？”西百林强忍着自己内心里的呐喊，每次看到母亲这样他都恨不得比她还要抓狂，他紧咬着牙，眼睛里的痛和疲倦都蔓延在他闪动的眸光中。
“读了，没有用。”江医生黔驴技穷的摇摇头，“她只是喊着你父亲的名字，把手里能丢的东西都丢向了我们。”
母亲一直活在对父亲的歉疚和思念里，她就像失去了海洋的鱼儿，干渴的快要死掉！
“打开门，让我进去。”
“百林，不行。你母亲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她很有可能攻击你！”江医生理智的告诉他后果。
是的，很有可能，说不定她会把他当成父亲，然后再给他一刀！
“打开吧，总不能再让她这样继续下去。”西百林幽暗的说道，眼睛没有离开过田蕊。
轻轻旋动门把手，西百林在大家的提心吊胆中走进了田蕊的病房。
“不要睡去。
不要亲爱的，
路还很长
不要靠近森林的诱惑
不要失掉希望”
西百林那稍带沙哑的嗓音缓缓的低吟着顾城的爱情诗篇，他知道，这首诗是父亲曾经多少次读给母亲听的，好像预言，暗示了父亲和母亲的结局！
田蕊在听到第一句的时候，停止了疯狂的发泄，撕心裂肺的哭喊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啜泣，那双灰色的眼睛瞬间变得闪亮，水汪汪的在黑暗里看着西百林。
“请用凉凉的雪水
把地址写在手上
或是靠着我的肩膀
度过朦胧的晨光
撩开透明的暴风雨
我们就会到达家乡”
田蕊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那个三十岁的爱人，带着微笑，带着阳光的味道，动不动就会称呼她“小花蕊”的爱人——西志轩！
“志轩……”田蕊哽咽着，用百感交集的眼神凝望着西百林，伸出自己枯瘦的手臂，想要拥抱她的丈夫。
看着母亲眼里闪着泪光的爱意，西百林的心却像一个乱伦的禽兽！他恨透了这种时刻！他要扮演着父亲的角色，说着父亲和母亲当年说过的情话来唤醒她的理智，如果那能够称之为理智的话。他要像父亲一样的拥抱她，还要背那些他很不喜欢的诗歌！
“小花蕊，你怎么又哭了？”父亲给母亲的昵称，他也要说，他是谁，母亲不知道！
“志轩，我不再闹了，你别生我的气，别离开我！”田蕊趴在儿子的肩头，心里却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不会的。”西百林疲倦地说，伸出手，轻轻的扶起母亲走到床边，让她静静的躺下。
“你还生气是不是，我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田蕊拉着西百林的手，就是不肯放开！
“你快休息，我不想你累着。”西百林只想让母亲快点睡着，明天只要醒过来，一切就会好的。
“不！”田蕊突然又坐起来，“你是不是还是介意我去找袁晓盈的事情？是她又跟你告我的状了是不是？你真的爱上了她是不是？！”
西百林听到母亲又开始尖锐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头皮都乍起来了！
“没有，我和袁晓盈什么都没有。你乖乖睡好不好？我陪着你！”西百林像父亲当年一样的解释着他和秘书之间的清白，父亲解释了五年，然后离开了人世。而他，同样的话重复了二十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耐性！
“你会陪我吗？不会去袁晓盈那吗？”田蕊面带甜蜜的看着他。
“永远不会！”西百林给母亲盖好杯子，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冰凉又干瘦的手，将她的头发顺在耳后，直到她睡熟。
***
沈露露被沈岩接回家，一直处于思考状态的她话也不多。
她一直在问自己，她真的要从此放弃西百林吗？真的不想！而且，今晚他很明白的表现出了对她的关心。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她为什么还要放弃？
如果说他们就是不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为什么每次她遇到困难，出手相救的总是他！一次可以是巧合，那么今天的事呢？
她认定他是自己的白马王子！她还分明的记得西百林眼里的焦急和气愤，她说服不了自己，说那只是他对她的厌恶。如果他真的讨厌她，那么那种溢于言表的关心是不会这么真切的！
不是吗？
躺在床上，沈露露无法入睡，虽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可是她还是痒！
挠啊，挠啊！
已经十二点半了，不知道西百林刚才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急，是因为女人吗？可是，最近真的没有听到有哪个女演员和他有染啊。
拿起手机，沈露露大着胆子拨响了西百林的手机！
酒吧里的西百林刚刚要了第三瓶威士忌，刚刚脱离了现实的清醒状态，现在他的有一点点飘飘然，有一点点疯！
“谁！”他看都没看就接了。
沈露露听到西百林的声音很冲，而且周围好像还有音乐声。
“你在哪里？”沈露露觉得奇怪。
“酒吧。”他根本没有听出来是谁。“要一起喝一杯吗？”
很想！
“我刚从医院回家，全身还在痒呢。”沈露露噘着嘴，又挠了挠脖子。
西百林用仅存的理智想了想，原来是沈露露。
“你怎么还不睡？”
“你怎么还不回家呢？这么晚还喝酒！就你自己吗？”沈露露打开床头灯，坐了起来。
“不然还有谁？亚齐被那个女歌星黏上了，你哥哥在陪你。”西百林把杯子里融化成薄片的冰一饮而尽。
“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急着走？就是为了喝酒吗？”沈露露有点伤心的问。
“不，为了我亲爱的母亲大人！”西百林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说了这么一句。
“你母亲怎么了？”他的母亲她也应该关心吧。
西百林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跟这个黄毛丫头说了什么，他烦躁的扒了扒头发，有点恼，低吼了一句，“没事！睡你的觉吧！”
沈露露还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生气，西百林就把电话挂断了！她望着手机呆了半天，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合起手机，又在脖子上狠狠的抓了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