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四十三章(1 / 1)
缓缓贴上那个就算明显双肩颤抖,可还依然倔强站着的人儿,瓶子滴滴转转的滚在了地上,她的手缓缓从背后环上了那柔软的细腰。
“……烈柒……”轻轻摩挲着他僵硬的背部,感觉到他腰部的肌肉在明显的一阵阵收缩,微微一怔,她抱的更紧了。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喉咙一痛,她隐忍了一会,继续说道:“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这一别还不知道此生能不能相见?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答应我——别再让自己这般伤痕累累了,好吗?”
“……哼,既然都已经做了选择,今夜又何必这般说?……难道你自己不觉得此番话说出来有多么的可笑吗?”
“是很可笑,但我不怕你笑话。”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她缓缓将手从他的腰间抽离……
“等等……”
就在她疑惑挑眉时,突见他猛的转过身来,“要我答应你也可以!但你也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
虽说态度依然是强势之姿,可如今配在这样一张泪痕犹在的脸上,却有着种让她心痛到无法拒绝的地步。
点了点头,她轻声道:“……你说,柒儿。”
只一个亲昵的称呼,便让对面的他瞬间哽了哽喉头。
微微侧过目光,他低声询问道:“离开这里后,你是不是马上就会和柳尘成亲?”
本不想伤他,但——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我们之间,终归是相识一场,你成亲的那天,还望能送一张请帖到我手上。”如果真要决断,那就在一次彻底中,痛痛快快的决断掉!
“烈柒,你这是何苦呢?”
“你别管我!”睫毛轻眨,再说出口的话,明显的带了一股沙哑,“就当是我给自己的一厢情愿做个了结,你若是真有心怜我,就答应了我?”
看着他分明早已是泪流满面,可还依然倔强的咬紧牙关不松口,胸口好似被什么利器重重钝过,握紧双拳,她终是也忍不住侧过目去,“……若这是你的真心话……那我……答应你。”
烈柒,为什么已经受了伤?你还要残忍的不放过自己呢?
“……你可要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
“……放心,就算失了记忆,我也……定会记得!”
“记得?这一个记得又能记得几年?一年?两年?还是十年?还是一辈子……”
见他喃喃自语后,人便好似一下子失了所有的力气,苍白着一张脸,坐在了桌子的边缘。
“既然答应了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那断不会让这一双手就此废了去……”
拧过瓶塞,见他虽倒了大半瓶,可到最后,却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撒在伤口上,看着他不断颤抖的双手,微微一滞,她终是上前将瓶子从他的手中拿离,转而蹲下了身子。
“……你左手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吧。”
见她单膝着地,微微垂着螓首,大半的刘海因着身姿而侧淌在左边光洁的额头上,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本来七分英气的脸,竟无端的多了三分婉约,越发让看着她的人难以将那半寸目光抽离分毫。
“……若你只是个普通的女儿家该有多好……”
一声无意识的轻叹中,他发现底下原本该是垂首的人儿抬起了一双水灵的眸子,视线相触中,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下,素手抚过了她额边的青丝,满声喟微。
一阵无言的尴尬,她率先裂开了嘴角。
“造化本弄人,何况我们只是区区的普通人……”说完,她便拿过桌上的纱布,继续低下头,一圈又一圈的仔细缠绕着上了药的手腕。
“包扎过的地方最好几天都不要触及水,如果非要触水,也要等到三天以后,而且伤口已经化脓,要记得一天换三次的药,如果你不记得,可以让身边的小厮提醒你,实在不行,你这三天都呆在这里,我来帮你换药。”用剪刀将多余的纱布剪掉,她看了眼另一只手的伤口后,眉头不禁微蹙。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另一只手上的伤口有多么的惨不忍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他将原本放在她面前的手给拿到了桌子上。
“这么恶心的伤口,就不劳烦你来包扎了……”
见他拿过剪刀,对着鼓了脓的伤口就要剪下去,眼里流光一闪,她一个疾步上前,徒手就是挡住了剪刀口。
“剪刀没消毒,容易引起细菌感染……还是我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原本还站着的人,下一刻就弯下腰去,对着他出了脓的伤口,就是一口接一口的吸入、吐出……
直到她伸手将嘴角边的一抹残痕擦掉,坐在桌边的人这才像反应过来什么般的猛的抽回手腕。
“怎么?弄痛你了?”
转过眸子,就算已经过了刚刚,他还是胸口猛跳不止。
“呵呵……怎么啦?”拉过凳子,她坐在了他的旁边。
沾了水的睫毛,一动不动的翘在黑白分明的清润眸子上,秀气却不失挺拔的鼻梁,一张苍白的唇,不知怎的,竟多了股嫣红丰满的意味,尖细到仿佛只要一个抬起,便会轮廓毕现的下巴,颀长的脖颈,微微敞开的玫红宽边衣襟。
“咕咚”一下,一声响亮的口水声后,便见她不好意思的捂嘴而咳,“咳咳……那个不好意思,风大……被呛了一下,咳咳……夜里冷,还是关好门窗吧……”
本想着借暂时离开来缓解尴尬,可……直到关上门窗,她才惊觉此番更让人尴尬。
“咳咳……那个烈少爷……天色也不早了,还剩下些热水,你……你就将就着洗洗睡吧……咳咳……”
话一说完,她便准备转身离去,可突然从背后响起的声音却是下一刻又让她活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你不是说我不能碰水吗?”
“……咳咳……”自己好像是这么说过,“那……那我让三姐过来帮你吧……”
“丁三是个女人。”
“我知道,我知道三姐是个女人。”可这里除了女人就是女人,你让我三更半夜的去哪找个男的来给你洗漱?
“既然同样是女人,那不如由你来为我洗漱,毕竟……你曾当过我的丫鬟,就是说出去,也不会引起是非。”
“是么?”
微微挑目,他看向她,“还是说你云大宝想让另一个女人来碰我?!”
“不,不,不,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个意思,就过来为我洗漱吧……”
说完,便见他站了起来,伸开双臂,目视前方。
“干吗?”
“更衣……”
“嘎?”感觉到舌头有些打结,她结巴道:“更……更衣?这……这脸不是还没洗吗?怎么……怎么就一下子更衣呢?”
轻轻瞟了她一眼,他自顾自脱下衣裳道:“你若是不做,就由我自己来做。”
见他果真脱了外衣,便直奔脸盆,在心底哀号了一声后,云大宝终是在他还未碰水前,甩哒着蹄子奔了过去。
用丝巾轻轻的将他的脸擦拭了一翻后,云大宝转身拧干,准备再擦一次,谁知……
“水很凉,我浑身臭西西的,想沐浴。”
“嘎?”
对着她面无表情的重述一遍后,便见云大宝苦着张脸,眍着个身子,打开门去,准备热水。
将最后一桶热水倒进桶里,便见她拿过一张小凳,将洗澡的一干用品全都放齐整后,这才拎着个空桶,双臂无力的往外拖去。
“我还没有换洗的衣裳……”
“……”
这次某人只在楞了一楞后,便直接一放木桶,任凭它“咚咚咚”的在地上滚个不停,那边便直接打开衣橱,一阵翻箱倒柜后,终是被她找出一块当初准备用来做床单的布料。
“衣裳没有,只有这一块布,若是不嫌弃,就将就着围在身上,脏衣服我先拿出去,明天应该就可以穿了,行不?”
看了一眼那被她拿在手里的碎花床单,半晌后,终见他点了点头。
这厢他刚点了个头,那厢云大宝便像到了放风时间的劳改,一扎头便冲出了门去,临走时,还不忘捎上他那件只沾了些草木的衣衫。
里面是哗啦啦的洗澡声,外头是噼里啪啦的洗衣服声,直到将那一身衣裳用棒槌捶的差点没碎后,云大宝这才卷着袖子,呼啦一声,全晾在竹竿上。
丝绸的衣裳就是好啊,不用拧,只搭上去,便像开了小股的水龙头,滴答滴答的声音甚是好听啊……
正当她对着当空的明月,感叹富人的穷奢极侈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