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三十八章(1 / 1)
烈府内。
看了眼摆在桌上又是一宿未动的几碟饭菜,烈炎一撩祥云暗紫长衫,坐在了那个满眼呆滞的人儿面前。
“怎么?你就打算一直这样饿下去?”
见对面的人像是丝毫未曾听见般的双眼放空,手指轻敲桌面,顿了一顿,她方继续开口道:“……我还真不知道我烈炎的儿子也有如此的一天,当初那个肆意张扬、鲜衣怒马的少年,去哪呢?如此的颓废萎靡,可实在不像是我烈家人的作风啊……”
眼睑微动,烈柒在垂了垂眸子后,遂站了起来。
“娘,请你再给孩儿几天的时间吧,孩儿……还未恢复过来。”她给的伤实在是太重也太深了,重的他就算是到了现在也还是感觉整个人一片昏沉,犹如掉入了万丈深渊,无法自拔。
“再给你几天的时间?呵呵,你可知那云大宝……只用了三天,便将你忘了!”
“轰”的一声,好不容易站立的身子仿佛被大风吹过,摇摇晃晃中,他捉住了一角红木,方才勉强有力气回头。
“……娘,你刚刚说什么?”难不成她竟然真的跟那柳尘成了婚?还在……还在那般的伤害了自己过后,就立刻娶了亲。
“说什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烈炎转过头,双眼渐眯道:“那伤害你的女子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将对你的自责、悔恨通通忘的一干二净,然后……”
“然后什么?”猛的上前,捉住他娘的袖摆,他双目眦红。
再次看了眼她那被情折磨的都快不成人样的儿子,烈炎双眼轻轻一眨,待眨去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心疼后,她继续面无表情道:“那个女子只用了三天的时间便毅然来到了‘火客楼’,并找许青拿了一千两的纹银,你我都知道,她不是敛财、贪功之人,而此番,她却主动找许青拿了一千两,一天后,她利用娘的关系,在‘清风书院’的旁边建了一座楼宇,取名‘陋室’,短短几日,她用她的聪明才智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有身份、有地位,将来很可能成为国家栋梁的学子,并让他们当中为数不少的一批人,留下了一样信物,而这个信物,你该知道它意味着什么?”说到此,她的眼眸不禁再一次眯紧,这个女人,当真是有些旷世之才,知道钱已非她所在乎之物,而人脉才是决定一件事成功与否的重要因素。
“……呵,她的厉害,孩儿早已有所见识,如今,她能做出这番成绩,孩儿并不为奇……”见她娘所说的并不是他所害怕之事,当下,他便有些心松的放开了她的衣襟,只是这一放还未放透,便听的他娘转过头,冷冷说道:“是不为奇,但你知道她为何要如此之为?尤其还是她的不争,是你我所共知之事。”
脚顿在了原地,他想抬头,却发现自己没了那份勇气,见他好似退缩,烈炎一把抓住他道:“因为她跟娘达成了一个协议,有才之士,娘会纳为门下,这种事,你该知道,而她?她之所以这般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还做出如此的成绩,那是因为她要保护一个人——”
“——不,娘,别说,求求您,别说——”他不想知道,也不要知道,他已经承受不住新一轮的打击,真的已经承受不住了……
“娘,求求您,孩儿求求你,别说……别说……”
见他捂着耳朵,烈炎此刻好似完全没了一个做娘该有的疼惜之情,一把将他还未好透的双手拽下,逼迫着他听完自己还未说完的话。
“云大宝爱那个男子,爱那个叫柳尘的男子,她为了能够和他白头偕老,不惜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只为了那笑死人的田园生活,你明白吗?我的孩儿,你明白吗?她不爱你,根本就不爱你,若是爱你,就不会将你伤的如此之深,若是爱你,就不会为了能和那个男子携手一生,而来做伤害你的事情,若是爱你,就不会连你的消息一点也不打探,只独自打算着自己以后的生活,我的孩儿,柒儿——你到底明不明白?到底明不明白?为了那个女人,不值得——当真不值得啊……柒儿……”
手腕被篡出了血,可他却像丝毫感觉不到似的,慢慢的佝偻起了身子,本来就瘦弱不堪的身子,如今这般,更是好似一张随时会断掉的残弓,蜷缩着的螓首下,是一张苍白到都快成死灰的脸颊……
半晌,一声压抑着的轻泣终是自那被咬破的唇角中溢了出来。
“……娘,你为何要告诉孩儿……为何要告诉孩儿……孩儿不想知道,孩儿不想知道……知道了,孩儿的心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孩儿痛,娘……娘……真的好痛……”
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那蜷缩在地上不断颤抖着的孩子,眼眶有些湿润,那一瞬间,她差点就弯下腰去将自己那可怜的孩子抱住,给他温暖,给他关爱……可最后,宽广的衣袖下,一双拳头紧握,她终是转过了头去。
“烈柒,你若是我烈家的孩子,认清了此番的事实,就该早日清醒过来……那个女人,她不值得你这般!不值得!”
“……孩儿知道不值得……但孩儿……已经陷进去了……已经……陷进去了……”
伏在地上的人声音很低很低,一抽一泣中都仿佛要将体内的力气用完,孱弱的肩头早已不是往日的圆浑,就连那青丝般的三千也不知何时变的只剩下一缕一缕,单薄的飘散在早已渐宽的衣带上……
“不知阁下以此种方法引在下现身,意欲为何?”
晨曦微露的林子里,空气清冷,草木微湿,鸟儿们似乎并没被这俩个一路赶来,却丝毫没有声响的陌生之客给惊醒,毅然安窝枝头,等待着太阳一出来,就三三两两的扑簌而去。
把玩过一株不知从哪里摘过来的野花,男子轻勾唇角,半晌后,回过头,目似打量。
“……两年了,没想到两年,你竟然还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眸中警意突现,他盯着他,语气森然,“你到底是谁?”
“呵呵……申宫主何须如此紧张?在下……不过是一个旧识而已。”
“旧识?申某自认记性还未差到如此地步,还请阁下报上姓名,否则……”
脚步微动,两手微微拉开距离,看似是没什变化的姿势,却早已是攻守防御。
轻轻一笑,男子扔了手中的花,眸光斜斜:“申宫主还是这么的可爱……还是这么的痴情,两年前是,两年后亦是,只是……此番却是换了另一个对象,呵呵……那个女子虽说现在是个平民,可在在下看来,却是龙凤之姿,龙腾虎跃,怕是早晚之事,待的那日,若是知道了申宫主的过去,还会如此一如既往的对待你吗?”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眼前白光一闪,若不是他以前知晓他的性子,想必就算自己再怎么的轻功了得,也怕是躲不过他那一剑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
“呵呵,申宫主何必如此纠结于在下是谁?只要在下知道申宫主便可,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在下……可都是十分的了解噢……”说完,他像是不怕死似的还微微向前倾了身子,越发说的申苑差点没再次提剑刺去。
见他下一刻突然就敛了怒气,在那里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微微一怔,下一刻便见那男子继续哂笑道:“申宫主的记性是不差,但我劝申宫主还是不必再冥思苦想了……毕竟对于一个从来都未出现过的人,就算你想破了脑袋也是无济于事——”
眉宇一抬,他惊讶于他的心思敏锐,但也只是片刻的讶然,便见他展了眉宇,嘴角噙着淡笑,微微屈身道:“申苑无礼,不知二皇子大驾光临,还望二皇子见谅!”
眼神一闪,他随即笑道:“看来‘霜华宫’的宫主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刚刚的一招‘飞逝’就让本殿开了眼界,如今……好,好,好啊……此般的人物,的确不枉皇姐背着母皇私自出宫啊……”
看似是平淡的一句话却瞬间让对面的人变了脸色。
“怎么?不相信?”
“……不是。”
“那是什么?”
“……草民微小心思,不足为二皇子所道。”
“呵呵,是吗……”
最后一句好似反问又似陈述,刚好有早起的鸟儿扑簌而过,而他没有说话,他也没再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