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君为谁人痴(二)(1 / 1)
“凶什么凶,莫名其妙。”云池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皱起眉头。
“你是谁?”川夜一脸正色道。
“我是谁?”云池不解地瞅着他,“干嘛又问这个。我是谁川夜你不是最清楚的么?”
“那你可清楚了?”川夜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正经,隐隐里似乎还有着一丝不安。
云池定定地望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悲伤,遂笑道:“川夜可喜欢我?”
川夜猛然一愣,没想到云池忽地提出这个问题。她此时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单纯,没有了往日常有的悲伤,弄不清她是否有了常月的记忆,或者说近在眼前的人是常月,而不是云池。
“川夜可喜欢我?”见川夜没有回答,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良久,川夜再问了一次。
“云池。”云池咬着馒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挂着春光般的笑容,“川夜可喜欢云池?”
窗外,撞进一阵风,凉凉地,带着秋季的阴冷吹进了屋。春季还没有逝尽,秋天便迫不及待地瞅着门缝,恨不能一脚将它踹走。春光无奈,散发着淡淡的光辉,稀稀拉拉地宠罩着屋内的烛台,将倒影倾斜。桌边,二人沉默一片,只余下一阵静谥在屋内流转。
云池眨着一双笑眼瞅着川夜。川夜只所以没有回答她,是因为在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那张脸,那张在春雨里初遇时悲伤的脸。这是云池,是真正的云池,是那个满心布满伤痕的假装坚强与淡定的女子。一时之间,川夜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局面。答与不答,究竟该如何诀择?云池口中的喜欢明摆着是指男女之情,但若是决绝地给予否定的回答……
“快看,蝴蝶!”云池突然出声,抬手指着窗沿上的一只花蝴蝶,缓缓走近它,眨眨眼,“真漂亮!”
川夜正意动心摇之时,一段声音吹进耳畔:“难道你想要常月再死一次么?”
“常月……”
“川夜,你看,我抓到了,好看么?”云池兴奋地拈着蝴蝶的翅膀,将它捉在手里,拿给川夜看。
“啪”的一声轻响,手中的蝴蝶被打落在地,扑腾了几下,展翅飞向蓝色的天宇,在云池的视线里留下一窜香味儿,很快地便越行越远。云池转过头,昂首望着川夜,目光里有了一丝怒气,似是在为他打跑了自己手中的蝴蝶而不悦。
“你是云池。”此时,川夜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说呢?”半晌,云池扯出一丝苦笑。
“你记起来了,对罢?”
“你希望呢?”云池拍拍双手,将手心上蝴蝶余下的粉打落,道:“你希望我什么也记不起,甚至于……死掉,对吗?”
川夜望着她,表情是冷冽的,眼眸是深遂无情的。
“应川夜,你可曾喜欢过我?”
暮春的微风吹进窗内,吹起云池额前的发丝,在她脸上吹出一抹惨淡的笑。伴着风的轻吻,云池的心跳一次比一次猛烈,仿佛火山爆发前的预兆。木河的话她一字不漏的听见了,虽说那话语简短,但已足够让她明白川夜的用意。深梦里,那女子笑意盈盈,亲吻着川夜,声音是那样的柔软,如初春天上的白云。梦里的川夜,表情是那般的认真。云池从未见过他如此温存的一面,似手心捧着明珠,怕一错手便摔了个粉碎。
川夜无论何时在她面前总是一脸地淡然,毫不在意,哪怕偶然的温柔也是有限的。以前她没有研究过川夜的表情,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不免心酸。心酸的不是自己的情感得不到回应,而是,从头到尾,一切的美好都只是一个假象,镜中花,水中月,一碰便碎,不堪一击。
昨夜,那些影象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唤起了她对云池过往的记忆,同时,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对川夜有着熟悉的感觉,而不仅仅是因为之前的交情。但是,川夜陪她一路走过的惊险让她感动,帮她面对师傅的离去让她感动,牺牲牡三救了她也让她感动……他的所作所为无法抹杀,虽然此刻,他心里正想着要了她的命,虽然他一开始便是冲着她这条命而来,但,无论如何她也狠不下心去憎恨他。憎恨如果能让他对自己动情,她或许会试一试。
但是,为何心里是如此的难受。明明说好了不恨的,可心里却似乎轻松不下来。是因为没有得到川夜的回答,还是因为伤心她不得而知,清楚的只是昨夜他与常月相拥的身影。
该如何了断这份情意?
川夜的沉默另云池分外地难过。早该了到是这样一个结局才对。只怪她一厢情愿地做梦,总以为川夜会喜欢上自己。如今沉睡了多日的梦也该醒了,不放手还能如何,她的身体与心已经不再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只是有些不解,为了常月,他竟然真能狠得下心地看着她去送死。
“川夜从未对云池动过情。”
云池微微转身,川夜的话随风飘来,似沉默了上百年的噩梦。她张张嘴,想说出一些不在意的话,却毫无用处,因为根本就开不了口。待川夜离开,屋子里便只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呼吸着,沉默着,僵坐着。午后的风伴着兰花的味道在窗外招摇地晃过,一片柳叶儿缓缓坠落,于水中激起数圈涟漪,来回地荡漾,勾起云池无法抵挡的记忆。
“放开我!放开我!”
“把她给我扔下去!”
“长老,求求你,放了我罢……”
“族长只能与金尾狐成亲,这是狐妖一族万年不动的规矩!”
“不,放开我,我不想死……川夜,救救我……”
眼泪止不住地自眼眶滑落,打湿了云池的衣襟,在胸口开出绚烂的泪花一片。那张娇艳的脸挂满泪滴,双眸凄然无助。
“川夜!”
“见游,放开我!”
“他是你父亲,杀了他你必定会后悔终生!”
“父亲?他还是父亲吗?他派人杀死了常月,杀死了我的妻子,你叫我如何冷静!”
银光闪过,一道血痕自见游胸口溢出,红红艳艳,沾染了他银色的长发,耀眼、夺目,带着冬雪一贯的寒冷刺人心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