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空心余亡痕(1 / 1)
“心若是碎了,还要怎么活?”
“谁?”
云光之际,一道声线夹风而来,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染了桃花多情的脸。云池眨眨双眼,映入眼睑的依旧是那熟悉的卧房。她这才明白自己方才是睡着了,做了一个莫名奇妙的梦。正暗自嘀咕那梦里的两句话是何意思,却忽然闻见细细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她愣了愣,便光着脚下了床,轻轻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惊得忘了动作。
门外,不是游廊,而是一间卧房。房内,床榻之上,两具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带着丝丝情意的味道冲斥着整个房间。忽然,一声轻叹传来,云池猛然一个激灵,慌忙转过身去。
“池儿她……可还好?”温柔的嗓音传来,云池心中一愣,便止住了要离开的步子。
“还好,只是夜里常常会哭醒。”女子的声音十分清淡,如初秋的雏菊。
“你……”
“请您什么也别说,我,再也不会来了。”女子起身着衣。一袭粉色的衣衫将她原本清秀的脸宠衬得更为夺目。
“你是我的女人,池儿也是我的骨肉,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可是,云夫参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便是一段沉默。半晌,女子抬脚往门外走去。
云池正背对着屋内的二人,忽闻脚步往她这儿走来,慌忙闪身退到一边。望着那女子离去的身影,云池心里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惆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女子忽然转身回过头来,冲着云池的方向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云池整个人在她一转身望来的刹那便呆若木鸡,全身的血液似被冬雪冰冻,心里似被谁用棒子敲破了一个大窟窿,寒气嗖嗖直窜。
“等一下!”云池忽然出声大叫,拔腿向着女子离去的方向奔去。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猛然向前倾倒。眼看就要撞上地面,眼前却又突然一空,阵阵轻风直扑脸面,身体迅速朝下坠去。
“川夜!”
一只手向她伸来,她猛然伸出手一把抓住。
“做噩梦了?”
云池定睛一看,这并不是别的地方,而是自己的卧室。她瞅着敞开的房门半晌,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掉转视线回望着川夜。自他手里抽出右手,拧着双眉想了片刻,方问道:“你可认得云夫参?”
“问他做何?”川夜一面伸手替她把脉,一面将药往她面前递了过去。
“你可认得他?”云池并不接他手中的碗,面色正然:“你别说不认得,这话我不爱听。我与他同为云姓,他可是我的亲人?”
“你既已猜到又何必摆着一张苦脸来兴师问罪。”川夜扯出一丝苦笑。
“我,我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云池一想到梦境里的那张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便禁不住全身发颤,自梦里二人的对话不难听出他们是有歼情的。如果那名女子是她的娘亲,那是否说明她是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红杏出墙之词又让云池联想到“水性扬花”四个字,她不免心中沮丧万分。云夫参,作为娘亲的丈夫,她的父亲,居然到头来却只是一个笑话,养着别人的孩子,心里装着别人的女人,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
娘亲嫁给了她名义上的父亲,却又与别的男人暗渡成仓,这叫她情何以堪。她似乎在一瞬之间便感受到了那个未曾在她记忆里有过一丝半丝回忆的被称作父亲的男人的痛苦。自己喜欢的女子却终是别人的新嫁娘。原来娘亲便是这么一个女子,难怪她会认识举止轻浮的川夜,想来,她身体里流着娘亲的血,也必是继承了那一脉的轻佻。
她沉沉叹了口气,缓缓伸手接过川夜手中的碗,药汁下肚,却并未有一丁点儿的苦。
“他早就死了,在你十五岁的时候。”川夜突然出声。
“谁死了?”她一脸平静地望着他。
“你的父亲在你十五岁的时候便战死沙场,至于你母亲,她是在你出生后不久便离开了人世。”
自川夜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她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反而让她惊讶的是,她为何对双亲离世的事情如此的镇定,似乎很早便知晓他二人早已魂归黄泉似的。早就知道了吗,为何呢,脑子里分明没想过。她想不通自己的心为何会是这般的平静。起初于梦境里看见母亲那一张与自己几乎完全相似的脸时还吃了一惊的,现在确平静如水,怪哉。一想到梦境,云池突然十分后悔自己没有看清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那个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到底是谁?
“罢了,别想了,脑袋想破了也不尽事。该来的自然会来,你就安着心罢。”
“要你管。”云池突然冲口而出。
“我不管你,你来管我也是一样的。”川夜抖抖双眉。
云池朝他翻了一记白眼,便又躺回床上,闭了双眼不语。在床上躺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她又觉得烦闷,自下了床,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出了屋。偏厅里,临窗的桌子上,川夜正睡着。云池勾勾嘴角,玩儿心大起,捏住自己的发梢,轻轻朝他移了过去,待行至他面前便用发梢去挠他高挺的鼻子。川夜似乎有些怕痒,缩了缩眉头,闭着眼道:“别调皮。”
“我没调皮,只是替你挠挠痒。”云池轻轻偷笑着。
“黄鼠狼给鸡拜年。”川夜直起身子,朝窗外看了看,伸了伸懒腰。
“哟,你的头发散了。”
云池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将他的发带解了,重新拿手拢了拢,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这才又将发带缠了上去。望着他头上的发带愣了一下,便随口道:“你为何用这个颜色,你不是一向喜欢蓝色的么?”
“哦,你记得我喜欢蓝色的?”川夜忽然变了音调,深深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