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杳杳在其中(1 / 1)
“瞧太后您说的,好似我几年都不曾进过昭和宫的大门似的。”凌昌浅笑道。
“我可不信今日你是被孝心给拉了过来。”帝太后一面说一面瞅着云池笑得意味深长。
“您又猜对了,孙儿确实不是孝心拉了来,而是孝义拉了来。您老说宫里太安静,这会两个孙女总比一个孙女热闹些罢?”
“云池你听听,这话够小心眼儿的。好了好了,两个孙女就两个孙女罢,我老太婆可不敢占你的人,快快领走罢。”帝太后一行说一行摆手示意凌昌离开。
凌昌望了云池一眼,方向帝太后行了礼,与她一同退出门去。二人一边走,凌昌一边问了两句闲话,之后便是沉默伴着脚步声游走于花园安静的清晨。最末的春天,似没有一丝的风,凉意早已被夏天派来的先谴军撵得无影无踪,那随空而绽放的玉兰托着硕大的花盘立于枝梢,顶着灿烂的阳光,将倒影丢于青石路上,浠浠漓漓分不清明。春末而夏将至,秋去而冬雪白,每一次季节的交替变幻都预示者终结与起始,有死亡便会有新生。
望着满地的残花落叶,云池不禁心间凄然,该来的终是来了,该走的也必是不余一丝残念。云池边想边走,并未留意脚下,突然一脚踩空,险些摔倒。凌昌见她心神不宁,断不准她是为金光烦恼还是为了别人。
二人各怀心思出了昭和宫,车辇早已候于宫门前,凌昌抬脚上了车,见云池还呆立着不动,便朝她伸出右手。望着凌昌伸出的右手云池忽然怔愣住,想了想便一同上了车。车辇缓缓转动起两个圆圆的咕噜,在石板路上击出清脆的声响,连同车内二人的心也一并敲得碎碎响。回至居雅阁,白药泡上上等的清茶奉至凌昌与云池面前,便知趣地带退了宫人,屋内只余下他二人静坐。
“此行可有收获?”凌昌呷了口清茶,主动开口打消了莫名的沉寂。
“没有,臣妾未能找回金仁。”她缓缓道。
“这么短的时间要找回它也不太可能。为何不见应川夜?”凌昌并未看着云池的脸问话。
“君上找他做何?他既不是宫里的人,又不是朝廷命官,自然不能随便进宫。”
“我是想谢谢他,这一路上莲已,与你多亏了他照顾。”在莲已的名字后面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嗯。”云池浅浅地应了一声。
“你这几日留于居雅阁罢。”凌昌说着便起身出了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云池又觉惆怅压怀。
午膳时,宫人传话,凌昌于成淑妃的清梅园处用膳。云池见凌昌不回来,便自往琉芳宫去,却见宫内空空,莲已被帝太后叫了去。云池转身出了琉芳宫,一个人于花园里慢慢踱着步子,花香扑鼻,她却感觉有些恶心。正走着走着,忽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十分眼熟,细细看去,不是别人却是南枷国的尹风殿下。那日她上了春子山,后来发生变故,便失去了尹风的消息,以为他回国了,没想到却到了京周,而且还进了宫。
“尹风殿下。”
尹风回身,见是云池,眉间一收,笑意顿时于脸上扩大,之前的阴霍消失不见,道:“太好了,你果然躲过了此劫,真是谢天谢地!”
“我既不谢天也不谢地,因为我该感谢的人近在眼前。那日事出突然,走得匆忙,实在失礼,请殿下莫要见怪。”
云池才要行礼,却被他拦住,道:“我说过,我会还的。”
“殿下这话何意?在凤来县时,殿下对川夜说我是殿下的恩人,但我实在想不起于何年月见过殿下。能否请殿下如实相告?”
云池的记忆里没有尹风的影子,更别提会想到是他的恩人,但他说话的表情与语气却也不像是在撒谎,所以她才想弄个明白。
尹风一脸为难地望着她,踌躇了一会儿,方道:“这事说来话长,如果你实在记不起我也不想再多说,过去的便过去了,眼前的幸福才是最为重要的。”
“殿下此言何意?”
“我并无他意,只希望你能幸福地活下去。”
“你们真的都这么希望?”
“是的,我们一直是这么希望的。”尹风说完便转身离去。
尹风此番前来北周是因为担心云池的安危,既然来了,这参加莲必君主的婚事自然落于他头上,所以他才会出现在宫里。那段日子,对尹风而言虽然短暂却足以铭心。
五年前,他十五岁,第一次参加完南枷皇子的迈年典礼。所谓迈年,是指即将要进入成年阶段,一旦成年,便将正式上朝参于国家的建设,但手中却并无实权,相当于为成年后的正式参政做一个铺垫。这是南枷所有皇子人生的必经之路,是尹风的迈年。十五岁,年纪不大,却有了出宫的借口。
尹风甩脱侍卫,独自一人骑着马奔驰在无边的大草原上。天空深远而辽阔,云层厚重得如同床榻上的棉被,于天际里寂寥地悬浮着、飘移着,与满天而过的燕子擦肩而过。青草香的味道如同老爷爷手里的碗茶,余香缭绕,烟雾冉冉,好似喝上一口便可醉如神仙;路边的野花儿迎着太阳昂起美丽的脸庞,如同清晨对镜理妆的姑娘,娇滴可人,清新秀丽,努力散发着周身的魅力。望着景色怡人的大草原,尹风顾不上留恋,匆匆撇上一眼便挥着马鞭留下一窜马蹄声于空气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