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危险(上)(1 / 1)
雨后的天,似乎总是特别的清爽,那些树叶、青草什么的也特别的干净,就象专门用水冲洗过一样,厚绿得发亮。不过就是树叶、草尖上的水珠还滴滴哒哒的。周映天唤来侍候她的原凤翔宫的人马,连碧玉在内统统都被她当着周映天的面关在大门外。他不敢勉强她,只好自己先去上朝去了。
天娇徘徊在树荫间,想理一理这一段时间来的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她总觉得这些事粗粗看起来并无关连,实际上好象它们之间也应该有一条连结的线,就像一根线能串起一串散落的珍珠,但现在的问题是这根线在那里呢?天娇考虑得头都痛了,心里隐隐约约好象抓住一点疑点,又好象什么都没抓住。草上的湿气润湿了她的裙摆,连绣鞋都湿了大半,都说寒从足起,现在是两个人的身体了,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着想,天娇就准备回屋去换条裙子。突然听到围墙边爬山虎蔓滕间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她惊疑地望着,一颗脑袋从那些绿叶中露了出来,脸上被挂擦出几条血丝却满是憨憨的笑,这周映月怎么找到了这儿来了,这些天他过得好吗?他拍拍手爬进来,脸上带着傻傻的得意,等他完全进来后,天娇这才注意到爬山虎滕蔓下掩有一个洞,恰好可容一个人进出,这傻孩子,十多天没见,心里也怪想他的。天娇正准备迎上去,忽然,她惊恐地发现周映月身后的滕蔓上挂着条花带子,是那种绿色与黑色条纹的带子,那条花带子在动,不,不,这不是什么带子这是一条蛇,显然周映月从洞里爬过来时惊扰到了它,现在它愤怒地昂起头快速地向着周映月的脖子窜过来。
“小心。”天娇急喊,周映月仍然没动,即使他动也快不过如风样快捷的蛇行,完了,完了,天娇在心里哀呼,她几乎想闭上眼睛不敢看这一幕了。这样色彩斑瓓的一条小蛇,一定有毒而且是剧毒,当时又没有血清什么的这些东西,周映天完蛋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
但在这电光火石间周映月出手了,天娇没有漏看掉他的一个动作,只见他背着目标准确地反身一伸手就捏住了蛇的七寸,然后迅速地将蛇远远地扔到一边,天娇看到蛇虽扭曲着身子,发不出声响,但眼见是不能活了,足见他这一捏之威。这一幕远远地出乎她的料想,他会武功而且不弱,一个傻子能有这身手?能有这反应?随之而来的念头让她的嘴张成O形,眼瞪成菱形,连周映月已经转头回身看着她时,都不能迅速地回到原状。
“今天天气不错啊,好象屋里有些东西淋湿了,我去拿出来晒晒。”天娇干笑着找话,一面想往后退,但她不敢做得太明显,而且自己的声音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的原因吧,连自己听起来都感觉太假。“现在还太潮不时宜晒东西。”他沉声说,一双眸子里满是说不出的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的讥诮,他绝对绝对不傻,天娇可以用自己的脑袋与任何人打赌,现在的他满脸都是不符合自己年纪的阴沉阴森之气,他一步一步地迈腿走近,极大地压迫住了天娇,让她不能正常的思考,她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不向后撒脚丫子地逃跑。“那,我的裙子湿了我想回去换。你的衣裳也湿了一大片,赶紧回去换了吧,如果感冒了就不好了。”天娇嗬嗬干笑了两声又说,就想抬腿离开走人,求求老天,这只是个梦境,一醒过来就什么都好了,她麻痹着自己,只要躺上床就好了。
但她的期望很快就落空了,他一纵身就抢到天娇前面说:“你很聪明,聪明的人大多不长寿,想不到这会应证到你的身上,你别怪我,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他盯着天娇有一丝的黯然,“不,你想要的不仅是活下去,你还要得更多,这点我没说错吧。”反正逃不开这一劫了,天娇镇定下来了,“第一次在玉带湖畔见面,你就是来杀我的,为什么?当时我们无冤无仇啊?而且那时我也不知道你什么秘密。”回想初遇时的光景,天娇突然有些明了。“因为当时你破坏了我们进献女人的计划。”他继续哀伤地看着天娇,“姚舞是你们的人?后来你有这么多机会为什么不下手?”“因为我下不了手,那天看到你穿着一样雪白的衣裳站在绿色的荷叶和粉色的荷花中象一朵白莲花一样,我的心就不受我管制地嘭嘭地乱跳了,薄雾缭绕在你的四周,那模样就象个误坠凡间的仙子,拥有那样清新脱俗的极致的美好,而且在湖畔连一个小宫女都欺我傻脏,你还是善良得跟仙子一样,所以我就打定主意,将来打算如果能成事,我将奉你做我的皇后,象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当皇后,我是绝不会象他那样只给你一个妃子的封号的。”他有些回味着当时的情景,眼里有一丝落寞,“可是现在你还是要杀我,看来我也没有做皇后的命,其实功名利禄不过是缚人的缰绳,如果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只想到一个偏远的地方,远离这一切,养一窝小鸡生一群孩子,跟一个敬我爱我且只有我一个女人的男人过一生。”天娇苦笑,“你能保证不说出去吗?”他迟疑一下问,“我能保证,不过你会相信吗?”天娇反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她已经绝望了,是自己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的,能怪谁呢?孩子呀孩子,想不到你还没出生就先要迎接死亡了。
“我只相信死人。”这是古龙小说的经典台词,想不到让他在这里说了。天娇苦涩地笑,感觉到周映月的手慢慢地爬上她的脖颈,渐渐地收紧,渐渐地收紧,气息不再畅通了,终于一丝丝气息也吸不进来了,天娇闭上眼,想到孩子,一滴清泪从她脸上滚落,然后感到身上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胸口憋闷得要爆炸似的,自己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再忍一忽儿,再坚持一忽儿就不会有痛苦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吗?
还不能结束,他的手忽然松开了,天娇刚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还没到肺,周映月的嘴唇就狠狠地压下来吻住天娇的嘴唇,手也从她的脖子移到她的纤腰上紧紧箍着。一惊之下天娇呛了气,就剧烈地咳起来,他移开了嘴唇,天娇回过气来,狠狠地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指着他说:“我也算是你的嫂子你知道不,一点礼仪廉耻都不讲,你还是不是人。”“是,我不是人,我爱上了自己的嫂子,不过你知道你在天生宫受苦这几天他在干嘛,一个接一个地不间断地宠幸别的女人,你是别的时代的人,你的时代是一夫一妻,你能接受这个?你的骄傲呢,这样一个花心的男人就是你来这里要的?”他吼回来道,“那你就告诉别人把我烧死好了,我只是他的一个小老婆,我能不顺应时势,强求他一心一意的对待吗,你要杀就杀好了,别再来伤我的心,让我保持一个愉快的心境迎接死亡吧。”脖子上的痛楚已经不算什么了跟心上的痛楚比起来,其实这些天来周映天会沾别的女人这是早就料想到的事情,昨夜她就没敢问,想不到一说破心里会这样痛,痛得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被人乱揪,死亡的威胁也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心里没有了支撑双腿一软,天娇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泪水不绝地下坠。“别哭了,别哭了你赢了,你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我手里,因为我下不了手。”周映月冷漠地说着,又将自己的一双手伸到自己面前看着它们说:“你走吧,快点走,在我没改变主意前,想不到这人鱼公主的角色还真的有傻子会做。”他悲怆地笑,眼角却隐隐现出泪痕,他居然不杀自己。天娇很明白他给她的不仅是她的一条命,她肚子里孩子的一条命,还将自己的命送上她手,这可怜的孩子,果然不适应这宫廷的生活,他还不够狠心,听人说心肠不黑不是角色,这话是有道理的,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与周映天的争斗还没有完全展开,天娇就肯定他一定会失败了。“我不会说的。”天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周映月根本没在意她说什么,只是痴痴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天娇极缓慢地摇晃着走着,她很清楚如果周映月改变主意的话,她走得快一点也逃不开,况且,走得太快,还真的容易使他改变主意,不过她也走不快,如果不是因为念着肚里的孩子,她是真是就想倒下了,不愿再在人世间的泥沼里打滚了。
已走到自己居住的屋前,回身看周映月还伫立在那里象一个失去生命的石像,她又不忍心了,于是折转身走到他的面前说:“你能帮我找一套太监的服饰和出门的腰牌吗?你放心你仍是安全的,我会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后宫将与我完全没有关系,你与他的争斗我也不会掺合,我要去找一个能养鸡生孩子的地方。”“你舍得下他。”他眼里有一丝光彩地问,“舍不下又如何,只要他能舍得下我就行了,你说得对,我不是个能与人分享丈夫的女人,而他却不是我能独占的。”“那你会等我吗?”天娇摇头说:“你是我的弟弟,永远的弟弟,我爱你,你会找到一个适合你的女子的,不过那个女人不可能是我。”她再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摆出个明媚的笑脸对着周映月。“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的,你有什么决定到时候再说不是更好?”他坚定地咬着下巴说:“你今天晚上三更时分到御花园的假山处等候,有人会送这些来给你的。”他再一次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天娇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他们两兄弟其实很象,为什么要争斗呢,皇位就真的如此重要吗?亲情呢?他们将亲情摆在哪里了?其实生在帝王家应该是非常可悲的。天娇回屋关上门,捂住嘭嘭乱跳的心脏,她一时想着这些连湿裙子湿鞋子也忘记换,就坐在梳妆台前思索。
好一会儿,她才站起身去取挂着的裙子,然后就看到屋角落里站着一个一身绿衣裳的女人,一个穿戴从头绿到脚的女人,一个年青漂亮的女人,第一眼天娇就看出她不是宫女,当然她也不会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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