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闲话(1 / 1)
凤翔宫里共有两大两小四位太监,一位管庭院洒扫,一位管花木修剪,两位管出门跟随;八位宫娥,两位管梳头装扮,两位管四季衣裳,两位管随身传唤,两位管接人待物,两位管首饰簪环;最后还有两个提点教礼的秦嬷嬷和宋嬷嬷,一下子就有十多个人围着天娇打转,虽说,她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人了,但也仍有些不习惯。
不过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跟着就跟着吧,尤其这两个嬷嬷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能历经几朝几代,让用过的主子都说不错,就自是灵醒人了,在这步步维艰的宫廷里,有她们跟随也许还是件好事。
今天去给太后、皇后请安,也可说不是等闲的事了。周映天走后不久,太监和宫女便将热腾腾的沐浴香汤抬进来了,天娇蜷入木桶中,让温热的水浸过全身大半,鼻端轻触着水面上泛着异香的各种花瓣,感觉自己象个初生婴儿般的被包围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真是满足又安全,自己还能回到那里去?保留住上一世的记忆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花瓣浴还真是有些名堂的,无怪乎古代贵族妇女这么热衷于此。洗浴过后,天娇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香气宜人。负责梳装打扮的宫娥琅儿与珏儿慢慢地梳理着天娇黑漆漆及地的长发时,从铜镜里天娇发现负责宫廷礼仪的宋嬷嬷站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从今天起床到现在,她都是一副想说又不是很敢说的样子,让天娇很有些奇怪。
这宋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入宫已经有将近二十来年了,说是老人,其实她的年龄倒也不是太大,据天娇目测也就三十四五岁吧,对于现代女人来说,这个年纪并不算大,甚至在很多人身上更是一生中美貌的巅峰时刻。但她的打扮和穿戴都有种暮气沉沉的感觉,宫里的女人一般年满双十也就大都就安于现状了,她也不例外,心安理得地服老了,真是红颜的浪费。
收拾停当,简单地吃过早饭。跟随太监就要传辇,天娇止住了,询问一下嬷嬷们,请安时间还早:“就走过去吧,也当锻练一下身体,如果过一会走累了,再坐车轿吧。”绕在身边的人也没人发出异议,天娇就安步当车,首先向太后的仁和宫进发。
路上,天娇招宋嬷嬷上前,“宋嬷嬷,有什么话你尽管说,用不着有什么顾忌。”天娇先给她吃一颗定心丸。“娘娘,奴婢想单独跟你禀告,成吗?”天娇对别的人挥挥手,身边的人远远地退后到听不见两人说话的位置。“娘娘,请您先恕奴婢的罪。”“行啊,此刻,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治你的罪的。”听了天娇的话,宋嬷嬷挺了挺腰,仿佛给这它找到一个支点一样说:“娘娘,您今天早晨这样做不好,每位侍寝的娘娘,在第二天都应该侍侯皇上起身,亲手为他净面匀发,象娘娘这样很容易被其他娘娘攻击,轻则说您孟浪、轻狂,重时可能会说您不懂妇德,要求斥您入冷宫。”“这么严重呀?”天娇“格格“地笑道,想不到做一个妃子也有这么多的规矩,原来天娇还以为做妃子不过是皇上来时笑脸相迎,走时有礼相送,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心不沦陷,不为他临幸别的女人而醋海生波就算可以了,没想到做妃子她居然还不及格。“先帝在时,做这些做得最好的就是德妃娘娘,她在这宫里,容颜算不上是顶出色的,可是就凭着她的细心服侍和亲手精心对先帝打理生活起居,整整六年时间,先皇都最宠爱她一个人。”宋嬷嬷口里的先帝是周映天的父亲,至于周映日,在朝中众人的口里,现在则是伪君。对于宋嬷嬷的唠叨,天娇轻笑一下就可以理解了,现代不是有人说过吗: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都是同理。只不过宋嬷嬷不了解的是天娇她不需要周映天一心一意的宠爱,在这宫里她不想要求得太多,一日三餐,丰衣足食就够了,说她超然也好,说她云淡风清也罢,能怎么着将就着过吧。
“你以前侍侯过德太妃?”天娇收回思绪问。“对,奴婢侍候了德妃娘娘十年。”“现在怎么又来这里了呢?”“是宫里人手调配方面的安排,这些都不是由奴婢这些下人作得了主的。”“德太妃现在好吗?”宋嬷嬷迟疑了一下回答:“还好吧?奴婢再来凤翔宫之前,还在几个别的地方呆过,所以不是太清楚。”那就应该是不太好了,连侍候了自己十来年的下人都保不住,天娇估计。“德太妃不是生过一个三皇子吗?他呢?”生有子嗣对宫廷里的嫔妃来说是十分十分重要的,如果老皇帝宾天,新帝接位,宫里的没上品级的一般妃嫔大多会被强行送到由皇家供奉的寺院修行,而有品级或有子嗣的妃嫔则在宫里别辟别所安身,子嗣长大成人后,封王得实禄时,则可由子嗣接出宫奉养,这已可算是一条尊荣的出路,再怎么算这德太妃的命运也不应该太差呀?
“三皇子,早在六年前就不正常了,娘娘您不知道吗?”“怎么样的不正常?”天娇有些奇怪,“他六年前从一棵大树上摔下来,摔傻了。”“是意外,还是有人陷害。”宋嬷嬷的脸白了:“奴婢只是个下人,什么都不知道。”她跪在地上说。“起来吧!”天娇拉她一把,当古人动不动就下跪,这膝盖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真是乱没尊严的。
她们一行人继续前行,宋嬷嬷不象先前一样畅所欲言了,天娇看到她有想从天娇身边溜走的想法,只是不敢付诸实施罢了。天娇也不点破,她也不想太难为宋嬷嬷了,她并不是好奇心茂盛的人,事不关已听过也便算了,以后有时间倒也可以拜方一下这位闻名已久的德太妃,等宫中找不到什么消遣的时候再说吧。
仁和宫到了,天娇这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天啦,这见鬼的地方也太太太大了一点嘛,同时这也给了天娇一个教训,以后不会再说什么用走路来锻炼身体的话了。
慈宁太后并不老,也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由于保养得宜,她的肤色白皙脸庞还是美好而年轻的,身材还是丰盈有致的,只有在笑的时候,可以隐隐看出鱼尾纹。多年的不得志,今朝母凭子贵成为当今爪洼国最尊荣的女人,她的脸上也淡淡地可以看出从心底透出的一股子愉悦,只不过她将它压制得极淡极淡,如非天娇特别的眼利,都会忽略过去而看不出来的。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绣有团簇大花的锦缎衣裳坐在宽大的红木椅上,既素雅又贵气。对于天娇的请安,慈宁太后淡淡地一颌首,然后再浮现出一丝微笑让身边跟随的宫娥搀天娇起身,但天娇仍坚持跪下去磕完头再起来。虽说慈宁太后表现得完全是合符自己身份的客气和欢迎,但天娇却在这些繁复的宫廷礼仪中,感觉到她对于自己是客气中有着疏离,欢迎里隐着冷淡,总的来说—她瞧不起自己,这是天娇不用费心就推断出的结论,谁让天娇不是出身世家的贵族妇女呢,大概在慈宁太后的眼里,她与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与天娇热络了会掉自己的身份的。这些是天娇来之前就预料到的,她倒是没觉得太难堪,再说,太后也做得不是太明显。
皇后也在仁和宫,率领的还有周映天的四个女人,地位都比天娇低,一个是刘贵嫔,一个是汪贵嫔,还有两个婕妤一个姓王,一个姓朱。天娇先给皇后娘娘见礼后,这四个女人又过来给她见礼,来来去去大家啰嗦好一阵后,才各自落座。
这就是目前为止周映天后宫所有的妃嫔了,天娇暂时名列第二,当然只能是暂时,这名次随时都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哗,周映天这小子真是艳褔不浅呀,还不用说有金凤凰这样的美女仰首相盼,光是眼前这几个,都是各有各的特色,说天娇心里完全没有一点醋意那是骗人的,但即使是心里酸酸的有些不太好受,也不得不公允地说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尤以皇后为冠。
天娇注视着皇后,她是天娇今生有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的姐姐,不过想来,她不会知道,就是有人告诉她,她也不会。她的容颜与崔宁有三分相象,眼窝稍陷,但眼珠却既大又黑圆,整个两眼睛就象白水银里包含着两黑水银一样黑白分明,眼睫毛很长,鼻梁挺秀,嘴唇稍微有点儿嫌薄,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不知道她开心的笑起来是什么模样,现在这些人闲话家常,天娇发现她只是牵牵嘴角就算是微笑了,整个脸的轮廓和神情给人一种冷冽的感觉。
贵为皇后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周映天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她生的,她还能向老天再要求些什么呢?要丈夫一心一意的痛惜和宠爱,太难,周映天这个大花心萝卜。皇后穿着金色混有孔雀翎毛织就的华贵的凤袍,坐在天娇的上首,太后的对面。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优雅和高贵,这些表相下,她那一颗女人心呢,有这么多争夺宠爱的“妹妹”,宫外还有更多,以后还有更多,眩目的光环下笼罩的应是一颗灰尽的心吧。
与众人的交谈天娇是不怎么插得下话去的,她们不是说朝中那家哪家是如何的豪富,就是哪家与哪家有什么亲戚关系,哪家的女儿长得美,哪家的孩子最出息,不然就是什么瑞芳斋的胭脂最细腻,吉祥馆的绸缎最漂亮,喜客来银楼的珠宝最精巧等等,天娇有些气闷地坐一阵后,就告辞回宫了。对于她的告辞,天娇觉得自己松了口气,周围这些不管是太后、皇后还是妃嫔们也松了口气,她们用不着再强打精神说话预防天娇这个外人,坐在回宫的车辇上,天娇有些泄气地想,也许到死,她也不能与这些人融入在一起。
不如去看看德太妃,这个念头忽然从她的脑海里蹦出来,就盘旋不走了。掀开帘幔,天娇招手停住车辇,走在车辇附近的宫娥珏儿忙趋向天娇等候她的指令。“叫宋嬷嬷过来。”宋嬷嬷立即就走过来了,倾身听她吩咐:“德太妃住那里?我们方不方便去看望她一下。”宋嬷嬷眨巴眨巴眼睛,显然对听到的话有些不能消化,停一阵她说:“娘娘,您最好是不要去。”天娇领会她言下的意思大概是有人会不高兴,且这人的不高兴可以左右天娇的命运。这人是谁?太后?皇上?皇后?
“那就回凤翔宫吧。”天娇无情无绪地缩回车辇中。轮辕声阵阵,天娇默想,据她估计最大的嫌疑应该是太后,多年的对手,以前她不得势时,一定受到不少的压制和打击,现在扬眉吐气了,怎么着也会让对方日子过得不怎么舒畅,这是可以预想的,不过都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太后应该不知道这句话,况且,对方儿子都已经傻了,后半生也没什么指望了,还有冤仇不能解呢?看来,这太后也不是大量的人,自己要小心了,天娇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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