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女神回归（三）（1 / 1）
大殿因为星瑟的话而静默一片，比灵泽更强烈的存在感使得没有人敢说出异议，事实上，这也是相当明显的偏袒了。
虽然不理解星瑟为什么会帮自己宿敌的子孙说话，但是神族之事，向来不是凡人可以任意猜测的领域，诸位国君只能在心中盘算。
但这对其他国家的人来说，也是一个转机，凤国再强大，于二十年内不得对其他国家出手，无疑是给予了周边国家休养生息的时间。
灵泽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与星瑟的投影对视，眼中带着温柔深情，他手一挥，已经让星瑟的虚像消失。
离开凤族的王座，灵泽前往星瑟所在的院落。
凤追云若有所思地看向灵泽那抹水色的身影。
果然只会把星瑟放在心中的神祗么？
但另一方面，凤追云不得不承认，以灵泽这般强大的神祗，他所心爱的女性，必定非凡人，所以碧嫣那种属于被人呵护的类型确实无法得到龙帝的喜爱。
心中，对星瑟竟多了丝嫉妒。
凤追云眸色闪了闪，平复下心绪，扫视一眼诸国君王，同样走出大殿。
被神眷顾的国度，南溟凤国，是么？
身为北溟涵龙的齐溯纯也在此列，但不是为凤国之事而来，只是来瞻仰传说中女神的容颜。
和夜晨一样的容貌，却因为各自的气质而造成不同的效果，即使星瑟和夜晨都身着黑衣，两者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星瑟，宛如星空之璀璨星子，神秘冰冷，带着死亡的气息，夜晨，却是如黑夜之宁静，让人安心。
可惜了那样一个好女子。
对凤逐月有些羡慕，如夜晨这样的女子，为他而牺牲。
召唤出星瑟女神，对这个世界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只是牺牲了她，不知有多少人会纪念？
“真可惜，夜晨，已经不在了。”从初见女神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闻人一摇头道，带了几分叹息，他转头看同样站在身边的陆思茗，后者自从两年前就沉默了许多，尽管他之前已经够沉默了。
陆思茗只是看着灵泽远去的身影。
那么，关于夜晨的一切，都将不在了？
他看向黑璇，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最近的两年，已经将大部分内政交给了翠王处理，他自己只是掌控着陨国的鬼术师，在两年前朱丹的事件里，陨国亦有不少人死亡。
人类的死亡，仅仅只是在于一个神祗的一个心思之间。
这样的认知让陆思茗比以前的思考更加深刻，以前，他只是遵照宫中规则行事，以己之力，奉献自己。
然而对于神族来说，天生拥有强大力量的他们，思考的却是复仇与权利。
如果灵泽和星瑟并非出于想照顾凤清越和羽夜晰的想法而行事时，人类世界却变得脆弱。
他们迎战更强大的敌人，稍有不小心，便波及六界，原本以为稳固的世界，在他们的战争里竟如一张薄纸，随时可能颠覆。
那么，他现在做的事情，有意义吗？
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他所作的？
他却是保护不了太多。
那些朝强者伸出的求援的手，被灵泽星瑟忽视。
他们有自己必须面对的战争，他们制定下短暂的规则，让人间暂时和平。
实际上，任何一个有见识的君主都知道，星瑟所定下的“二十年”对于他们来说，有多么的珍贵。
这二十年，限制了凤国不能对外出兵侵略，同样这些国家之间也不可能互相征伐，以免其他国家坐收渔翁之利，而这些国家更不愿二十年之约到头时，凤国变得无比强大。
而这两位神祗的态度，同样也说明，他们对于人间之事，不会多管，无论你信仰的是谁，最终的问题，都是要依靠你的手来解决。
但是……总会有愚蠢的国主，看不懂两位神祗的意思。
人间二十年，对于神祗来说，只是眨眼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却是生命的三分之一。
未来二十年，人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最为代理陨国国政的翠王，同样在这个行列之中站着，只是他不出众的外貌和低调的外交，让人很难注意起他来，因为更多的人是把目光放到了黑璇身上。
这个年轻的黑帝，是人间三大顶级术师之一，同样还管理着常年闭关锁国的陨国，而陨国盛行鬼术，传闻他们世代侍奉着幽冥女神。
但是看星瑟的态度对黑帝并不亲近，反而是凤国凤清越，还更能得到女神的关注。
现在，黑璇那样阴柔俊美的脸上依旧挂了抹冷笑，血色的唇衬着依旧苍白的透明肌肤，显得更加魅惑。
“如果女神能命令某人不可行使杀戮的权利，那可真完美了。”至始至终，翠王的态度都是以打造无比强大的和平盛世为理念，虽然这两年来黑璇的行为很是收敛了许多，但是他依然会严酷地对待冒犯他的人，这一点却是翠王不能管辖的地带——翠王只能抱怨几句，但是这种允许被抱怨的行为对黑璇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黑帝听到翠王的自言自语，仅是挑眉微笑，他从夜晨那里被强迫习得的六翼残阵引发了他对于阵法的兴趣，而对于过往的种种，他也并不打算追究，包括翠王几次想政变的事情。
毕竟，少了这么一个时刻都想推翻你的弟弟，人生也太无聊了。
国内众人，也只有翠王有这个胆量——在暗地里行事的胆量。
想到此时，黑璇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声，却引来翠王的瞪视。
莫国之主在灵泽离开大殿后，找上了西昭的风言蓝，西昭的帝王，亦是十分欣赏夜晨的男人。
“没想到神主这么庇护凤族。”语气中带着不理解，莫国地处凤国西南，与西昭接壤，国土资源本身匮乏，但也是凤族联盟不可缺少的一员。
莫国以凤神和幽冥女神为信仰，当知道星瑟与朱丹对阵时，莫国的势力亦分成两派，一派主张投靠朱丹，一派主张投靠星瑟。
但他们并不知道，朱丹在星瑟醒来的那一刻，已经被消灭。
国内的讨论持续了一年半，最终由信奉幽冥一派取得了王位的实权。
风言蓝但笑不语。
神的小小动向，就已经搅乱了莫的国运。
“竟然连龙帝，也站到了凤国这一边。”莫国的臣子依旧发着牢骚。
“并不是站到了凤国这边，而是，国度国界什么的，都跟他们没有关系。”风言蓝笑着解释道，大厅里已经开始各自讨论了起来，有对神族的怨言，也有期盼，还有就现在天下的发展而各自讨论。
能让天下君王齐聚一堂，也是很少见的事。
“因为对神祗来说，没有国界之分，只有人与神之分，神族强大，他们可以战到死，而我们人族却要彼此团结起来，才可以度过难关。”常独人心有所感地说道，想起那次夜晨和凤逐月来帮西昭，他记忆犹新。
“因为他们要离开这里了，以后的事情，我们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风言蓝笑，他从凤清越那里也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离开？谁要离开？他们要回神界了吗？”莫国大臣佝偻的身躯突然挺直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不可置信地问道。
众人的注意力纷纷集中到了这一堆。
“他们有自己的战争要打，怎么可能有多余的时间来管人类的小小战争。”黑璇继续嗤笑道，笑这里的人类，也笑过去消极极端的自己。
说是人类之间小小的战争，但是也是国与国之间，几十万士兵的对阵。
莫国老臣瞪大了眼睛：“什么！”
“事实就是，包括神界，幽冥界在内的我们六个世界，已经有某些部分很脆弱了，如果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是不会有神祗来阻止的了，因为他们要应付比朱丹可怕百倍的敌人而无暇再顾及这里，而幽冥界也无法负荷同时间大量增加的灵魂，一旦幽冥界崩溃的话……那么其余五个世界也不能幸免。”闻人一很适时的说出详情，自然是来自凤清越和羽夜晰等人的情报。
“什么！”几乎是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还有，魔族的黑羽随时可能会挑拨在座的诸位开战，大家自己多多注意哦。”混杂在人群中的羽夜晰突然说道，她戴着红色的兜帽，穿着大大的披风，隐匿在人群中，收集他们的反应。
“这？……”与会者都迟疑了起来。
除却一些战争狂人，原本有野心的政治家们都瑟缩了一下，开始思考以后二十年的发展。
“不过，如果他们在战争中输了，大概我们六界也一并玩完吧。”羽夜晰继续说道，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样。
“……”
好吧，也许以后二十年，要做的事情，是全民祈祷星瑟灵泽能强悍点赢了他们的战争。
步行至星瑟所在的宫殿，灵泽走到星瑟身边，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为她传递力量。
星瑟眼中浮起一丝笑意，使者们依旧维持着阵法，想早日唤回凤逐月的灵魂碎片，失去了夜晨，但是至少要为她带回凤逐月，这，也算是夜晨的遗愿了。
“你当真越来越了不起了，不但主持六翼阵，同时还能分心投影过来管我这里的事情。”灵泽苦笑着说，并不是责怪，而是多少会担心现在的星瑟。
但是星瑟却感觉良好，夜晨的记忆中唤醒了不少暗之一族的上古阵法，其中也有上古的修炼方法，以夜晨的能力无法做到，但是对星瑟来说，却是触手可及。
她微微一笑，算是应答，但是同样眉眼之中也带了些疲倦。
疲倦，是的，过去的两年中，发生了许多事情，关于晨光一族和暗之一族的纠缠，月之华，光之晨，那两人的存在，简直就像是星瑟与灵泽的镜像。
但是那里的事情仍未完结，回来这里，只是想无所顾忌地帮夜晨完成最后的心愿，然后离开这里很长的时间。
“也许救回凤逐月，对他本身来说不一定是好事，毕竟人类的时间太短，而夜晨，再也无法回来。”星瑟说到，即使是这样，她也要做，先救回凤逐月，至于凤逐月以后将怎么样，也不是她所操心的事情了。
灵泽默然，但是不可否认，凤逐月蜕变成朱丹，却是让星瑟归来的契机，若夜晨没有对象施展和没有足够动力的去施展逆天之术，星瑟根本无法苏醒。
龙族，凤族，幽冥，这三种血脉的交缠，似乎又回到了浊明在位的日子。
但是，神族的传说却真的要过去了。
最后一道金色光芒带回最后的碎片，灵魂的修补即将完成。
若非邪剑转化而来的创世之力，连星瑟也没有把握能正确地唤回凤逐月，毕竟前世星瑟的妹妹就没有因逆天之术而真正复活。
夜晨……
其实她才是最初的星瑟呢，完整的……
但是最初的星瑟死得太早，灵魂分裂之后的她，成了星瑟与晨漪。
“？”那人慢慢睁开红色的温柔眼眸，眼中还带着迷茫，神情中却没有了原来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气息。
星瑟朝他善意一笑，初醒来的他眉头却微皱。
不对，感觉，不像她，虽然有着一样的容貌。
凤逐月再度闭上了眼，他躺在那里，力气渐渐恢复，但是他的记忆却开始混乱。
与朱丹的战争，在那夜开启，虽然在之前，就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朱丹的侵略之力，朱丹完全地收敛了他的行动，连夜晨也没有觉察。
朱丹的侵入比想象中更痛苦，诞生于火焰之中的凤凰，对于火焰的操控能力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由朱丹使用的火焰，更是连灵魂也可以燃烧起来的烈焰。
四肢百骸，统统被火焰的热力灼烧，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依然完好，这样的火焰，只是来自灵魂的痛苦。
朱丹要复活的决心，没有人可以阻止。
凤逐月能感觉到他心里强烈的恨意，对于朱丹所遭受的侮辱，朱丹势必讨回的决心，这让凤逐月更加担心起夜晨来。
外界，夜晨交战的声音渐渐传来，她对于他的维护，让他冰冷的心升起一丝温暖。
他想起少年时，他关于她的记忆。
那时他不过十三岁，少年，一头长发已经因为他的独特修行法术染成了银色，凤逐月的法术，并非来自凤族。
这是源于凤追云对他的爱护，自小被注定祭品的命运，让凤追云暗中担心，然而凤追云的情绪上却重来不表露，在凤逐月的眼中，凤追云，一直是那么稳重极具成年男子风度的存在。
逐月，不要你修习凤族火焰之术，是因为凤族的术法，只能将你带到朱丹面前，而你，却是由足够的天赋，来为自己争得一个脱离的契机。
在很小的时候，凤追云就对他如此说，那时，凤逐月从这个赤发的男子眼中看到一丝无奈。
于是，他在暮桑山的巅峰仰望星空，星河灿烂，似蕴藏了无限可能，天上神祗，现在何处？
那夜，是茉莉花开的夏夜，碧绿的枝条伸展开的枝干，洁白的花，散发着幽幽香气，他穿着白色的修行服，站在山上俯视山下灯火，四座侧峰与主峰相呼应，山顶建筑上的火把明亮，与天相接，似地上的星河与天上的星河融汇。
他看到一个冰蓝色衣衫的男子飘然而来，身形渐渐由透明到实化，他的表情冷漠，然而面容却是俊逸儒雅，似天上之雨，润物细无声，气品高雅，如出水之白莲，那男子就这样与他相视。
男子给了他一个卷轴，他痴呆地看着那男子，年岁已久，他忘记了那男子的具体容貌，却犹记得他给予他的感觉，如今想来，莫非传授法术的是龙帝本人？
凤逐月对所有人隐瞒了此事，他心里有种感觉，他能看到那冰色男子的悲哀，亦感觉以后自己会与他有所牵扯。
那份卷轴带领他走向了与凤族不同的修行方向，然而卷轴只是入门之法，真正的术法却是来自他极高的天赋自己创造而来，因着修习这样冷清的法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一天比一天安静，他凝思时，可以感觉到万物在月光之下的优雅生活，宁静的世界，似乎已经融合进他的心中。
凤追云身上的痛苦越来越强烈，凤逐月知道，那是朱丹在吸取他的力量，每代九夜宫主都无法避免的结果。
然而凤追云却隐瞒了另一个秘密。
来自凤族之母碧嫣的秘密。
那夜，凤逐月透过门缝，看到兀自挣扎的凤追云，看到他的身体中出现黑色的气息，与凤族的红色火焰相背的东西。
莫非——凤追云，在修习鬼术？
凤逐月立刻被这个念头吓到了，自古以来，凤族与碧族术法相克，碧族现在居于陨国之内，到这一代，已经散布到了陨国所有势力之中，他们崇拜着凤族的死敌——星瑟。
凤追云，师父，不可能会这样！
凤逐月拼命摇头，却惊动了痛苦中的凤追云。
凤追云朝他伸出手，似要捉住发现了秘密的他，凤逐月步步后退，却听得凤追云痛苦的叫声。
杀了我！杀了我！
这如魔魅呼唤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他此刻所有思维都停顿，看着外表已经改变的凤追云，看着他红色的眸子变成猛禽的瞳孔，看着他周身被魔魅之气缠绕。
后来才知道，这是碧嫣对他的束缚。
当时的他拒绝了凤追云的要求，却见凤追云眼神瞬间狂乱，他的手掌带着无比的力道，朝他击出。
常年的武术训练让凤逐月下意识的反击，两人双掌在空中对上，不同的术法瞬间撞击出灿烂的光芒，两人同时跌出，凤追云惨叫一声，无比凄厉，身形一晃，立刻爬起来冲了出去。
后来凤追云消失，凤逐月在碧嫣事件中才知道，凤追云为碧嫣的血液影响，使得身体发生了变化，凤追云身上的黑色之气，却是来自已经魔化的碧嫣。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如此糟糕的样子，凤追云夺门而出。
最终，却是被碧嫣所救，连同凤神诅咒一并消失，代价是帮碧嫣杀死凤族人。
虽然碧嫣嘴上说的并不是这样，但是向来洞察人心的凤追云却明白了她的心意，他只是不说，在暗中，默默看着，希望可以代替凤族偿还给碧嫣失落的亲情。
只是，终究没有救回碧嫣。
凤逐月在凤追云的修行室中看到了被常年供奉的画像，凤族之母碧嫣。
娇俏可人，以法术留在纸上的影像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殒灭的美貌，那样一个谦和婉约的女子，正是被朱丹选中的传承血脉的人选。
碧绿的衣衫，还有陪伴在她身边的凤族第一代子孙，画中的她那么和善，母仪天下。
而在画像的下面，还有一个精致的木盒，凤追云的突然消失，让凤逐月不得不一一整理他留下来的东西，然后，肩负起九夜的命运。
时先帝朝政混乱，紫妃一党横行，他需要冷静下来，从失去凤追云的痛苦中脱离出来，然后保护好凤国的子民。
这是被凤追云教导，已经融合在骨血中的理念，亦是凤族的信念。
不会过多的干涉政治，但是有必要时，他会出面提醒。
那个木盒，却成了他心中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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