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东辰之行（二）（1 / 1）
羽夜晰猜得没错，夜晨在回到千年以前，与星瑟一战，最后两个强大的六翼阵对撞时，她回忆起了以往的一些事情。
星瑟曾经使用禁咒而导致灵魂一分为二，夜晨所回忆起的部分，是她没有分化为二之前的记忆，而分化成两个破碎的灵魂意识之后，那些记忆就完全属于星瑟自己的了，夜晨无从记起，也不能记起，她唯一可以获取的只是在星瑟身体中旁观到的知识，至于情感还是情绪，她完全无法同化。
她闭目沉思，隐隐感觉到在东辰王宫的方向，有一道裂缝，正隐隐散发出某种邪恶的气息。
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她试着唤醒沉睡的力量，在过去的三个月中，她尝试着诸多的方法运用记忆中的法术，暗之一族的法术，是非常强大的，它可以穿越时间与空间，行走各个次元，亦可以看到过去与未来。
夜晨封闭了看到未来的那部分能力，专心于其他法术之中。
那是一座女王的雕像，面容恬静，却拥有六只纤长手臂，每一只手持一支武器或法器，背后有光环火焰环绕，似印度神像之姿态。
在无边的黑暗中，女王的巨大雕像溶入黑暗深渊，只留两只眼睛发出金色的光芒。
无数的妖魔围绕着雕像跳舞，似在吟诵着什么古老的歌谣。
身穿黑色铠甲的武士站在巨大的宫殿外面，板甲头盔挡住了他们的面貌，只在狭长的缝中露出发着银光的眸子。
巫师们举起了权杖，打开召唤的法阵。
无数血肉模糊的生物在法阵的外面蠕动着恶心的身体，似为这个庆典欢呼。
强大的力量从法阵中渲泄出来，形成猛烈的推动之力，夜晨在一瞬间被那力量推了出来。
她感到胸口一闷，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似乎被召唤了出来，只是那感觉却又模糊得紧，如果她全然恢复了暗之一族的力量，也许能看得更清楚一点，但是在过去的三个月中，她只能一直重复的看着这样的幻境。
而到了东辰之后，这种感觉被加强，似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被释放出来，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渗透着这个国家。
透过窗，凤逐月用担心的眼神默默的看着夜晨那张苍白的脸。
“暗之一族？”凤追云看到那则手记时，多少有些惊讶，他转头看向一边的灵泽，后者依然一派祥和的表情，并不对他的惊讶作出任何应答。
九条透明的冰蓝色飞龙环绕着灵泽身边飞舞，阳光之下，煞是美丽，庭院中夜百合依然盛放。
“行走时空，穿行于各个世界的一族。”凤追云继续埋首于手记之中，这是晚昼的手记，那个外形似中年文士的使者，最大的爱好是博览群书，并对神秘的事物进行研究，天庭隶属星瑟管辖的部分中，有使者们的休息之地，而那份手札，则是很久很久以前，晚昼写下的东西，搁在书案上，沾了些尘埃。
晚昼所用文字，并非凤追云所知道的文字，但是当凤追云的手指接触到那些文字时，文字却有意识的灌进了他的脑子中。
风起，外面的世界依然宁静安详，也许在时间停止时的诸神才能拥有最安宁的时刻。
晚昼的身形出现在神界空间中，他微笑着对灵泽示意，算是对神主的尊重，青色朴素的长袍在风中翻飞，长长的头发没有头巾束缚，在风中扬起。
凤追云与晚昼不熟，但是很容易对这个男子产生好感，因着他文质彬彬的模样，不似高高在上的神族，反而更似凡人。
刚到神界，就听凤追云提起这个名词，晚昼笑容和蔼的对着他说道：“说起来，你也是有这族的血统。”
一直以来，晚昼跟随在星瑟身边，幽冥使者是星瑟以特殊方法创造的族群，但是并不意味着幽冥使者是单纯的造物，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他们的灵魂或者元神被星瑟保存，通过特殊的方法让他们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使者们失去了以前的回忆，但是有不少使者已经回忆起来他们原本的身份。
虽然晚昼很少对外人说话，但是连灵泽也认为这个人知道的事情是比其他使者都还要多的。
晚昼向来是个拥有和善笑容的人，然而眉眼之中却是带了些霸气的，隐隐让人臣服。
凤追云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动：“因为碧嫣的血脉缘故？”
“是。”晚昼点头，他微微笑着，侧头看站在阳光之中的灵泽。
灵泽眼眸中闪过一丝光泽，阳光之下，却显露出一丝冰冷。
“人类的血脉传承，是非常奇妙的。而这一族的血脉传承，更是奇妙。”晚昼似起了兴致，给凤追云讲解道，“如果没有遇到浊明，暗之一族的血脉，本就该断绝了。”
灵泽挑眉，看向晚昼。
晚昼径直微笑，手中骨扇张开轻摇，显得随意不拘，从某个角度来看，他的背影几乎染上了一层妖娆。
“创世神浊明取了女神星瑟的血以创造新的生物，他的力量加上星瑟的血，居然创造出了‘碧族’。”
灵泽听到此时，眉头微皱，他身边的九条水龙盘旋开去，在天空中飞舞。
“这个以延续神血为使命的一族，将神族的法术带到了人间，然而人类的血很快让女神血被稀释，只是出了个碧嫣。”晚昼继续说道。
“碧嫣，身上的血很浓厚？”凤追云问道，很快被晚昼的说话带进了一团谜题中，“她是女神血的继承者？”
“晚昼。”灵泽终于出声阻止晚昼，后者微微一笑，兀自摇着骨扇，神态一派自得。
“龙帝，是时候恢复神族生机的时刻了。”晚昼道，他神情中带了似严肃，“这个世界的危机已经被夜晨解除，它依旧按照着原本的轨道运行，神族需要苏醒。”
灵泽只是恍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走了开去，水蓝色的身影成了天空下的一道风景。
凤追云有些奇怪的看了晚昼一眼，他是人类的四十多岁，但是外貌年轻，而这样的年龄在神族看来，还只是幼儿的年龄。
晚昼回以他一笑，云淡风轻，骨扇幻化成一根长笛，他优雅的吹了起来，笛声悠扬。
凤追云看着这个外表儒雅的使者，心中产生了些疑问。
宽广的海岸线，银沙碧空，海风吹拂，东辰的海港之城瑶光毫不吝啬的朝世人展示它的富裕，这里每天都有来自各国的商人旅人，带来各地的风情。
高高的平台，以各色五彩的贝壳拼成的地板，沿着半米高的木栏摆开的桌椅，撑开的大伞，这是东辰人最喜欢的可以远眺海景的露天茶楼。
初见此城，羽夜晰也忍不住惊叹，似乎从四周行人之中，从繁荣的商业中看到一丝现代城市的味道。
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店家小二送上的茶品也让人惊叹，水果茶，花茶，虽然名字与现代的饮品店不同，但是羽夜晰就是能从中找到熟悉的感觉。
她点了一壶橘子味的香茶，血潋在她身边坐下，随行的还有一人，正是那次夜闯莲公主府的汉子，此刻他穿着和血潋一样颜色的灰布衣裳，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游客。
优秀的杀手，能在瞬间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化为任何一个普通的路人。
羽夜晰并不喜和那名叫血蛇的男子说话，一路行来，毫不客气，眼下点了香茶也只是分与血潋品尝，让血蛇尴尬不已。
这一桌安静得可以，相比之下，隔壁背对着羽夜晰的一桌就明显热闹得多。
“什么？橘子口味的，那种感觉太可爱了，适合没长大的小女生，像我这种优雅的成熟女性还是需要花之皇后来搭配，我喜欢英式红茶但是显然这里没有，嗯，只好委屈些了，就这一款吧，什么？你说这是东辰皇后最喜欢的一款，恩，那果然证明我的品味非凡，然后，我还要精致的茶点，请用精美的白瓷盘盛上来……”
是谁这么显摆？简直跟于天蓝那个造作的女人没有区别。
羽夜晰皱着眉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一张很欠扁的脸在那里捏着兰花指点菜，旁边的小二几乎要哭出来了。
“天蓝，拼个桌子。”她几乎是微笑着打发了如释重负的小二，然后拉了张椅子到隔壁桌，坐到了天蓝的身边。
这种感觉是……
于天蓝皱着眉，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羽夜晰那张十分平凡的脸。
“哎呀，真讨厌，怎么要来人家这里？”软软的语言，带着撒娇的味道。
羽夜晰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当场扁她的冲动，于天蓝这个女人十分之擅长在外人面前娇柔造作，而羽夜晰这种宅女崇尚自然，刚好十分讨厌于天蓝的做派。
“自从你离我一去之后，我们两地分隔，我每夜辗转反侧，无不在担心你的安全，如今，你竟然……”羽夜晰一手捧心，一手指着于天蓝道，好不伤心。
“蜥儿……”于天蓝十分配合的加上哭音，以示重逢之后的感动，她两眼凄迷，十分忘情的朝羽夜晰伸出两手，做拥抱状。
“烂儿……”羽夜晰同样朝她伸出手。
眼看两女子就要忘情拥抱。
两双四只手硬是僵硬在空中，指尖差点就能碰触，却如时间定格，再也不能接近。
两名男子一人各提一女子的衣领，活生生差撒了两人的喜相逢。
血潋满脸黑线的看着四处投来的好奇目光，终于忍不住出手拎回羽夜晰。
对方亦是一名极出色的男子，不是外貌，而是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势，他与血潋初一对视，彼此都对对方隐藏的实力有所了然。
对方唇角带笑，静看着两个女子的表演，但是眼中隐隐散发着一股怒火。
只是一眼，彼此印象深刻，不是因为那两个有所牵连的女子，单纯的是欣赏对方。
四周茶座约坐了三分之一的人，在这个夏日的午后并不算人多，但是这热闹的一幕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让天性喜欢热闹的东辰人也觉得有趣了起来。
终于有一桌女性忍不住笑了起来。
寻声而去，却是一群衣着华贵的美妇人，三位年约四十多的妇人，一名看起来有些腼腆害羞的少女。
显然那位少女不太适应美妇人们的爽快笑声，脸上微红。
“看着她们两人，让人忍不住想起我们的少女时代啊……”其中一名橙衣夫人说道，她衣饰简洁，透露出一股文静的书卷气，但是此刻看她说话，却不如外表的那样。
“小月啊，看你拘谨的样子，真让人怀疑你是不是阿姜的女儿呢？她当年活泼的程度可不亚于那两个女子呢。”闻人夫人道，她轻掩嘴，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
被称做小月的少女更加不安起来。
“那可真是美好的时代。”纵然看起来属于气质冷清的唐悠然，也忍不住道，“我多希望我女儿也能和她们一样恣意享受青春呢。可是每次见面，她都像外人似的，礼貌充分，但是就不亲热，还是小月好。”
“因为跟在阿姜的儿子身边，所以被那个少年带坏了吧？”橙衣夫人常洌雪打趣的笑道。
少女连忙摇头，小声说道：“不是啦，哥哥只是……”
闻人月立刻笑：“雪儿啊，你把小月吓到了。”
“跟我们相处这么久，小月还是学不来我们的洒脱。”常洌雪笑道。
“说到洒脱，我们家那个小子，也是一去不回来。”闻人月想到自己常年在外的儿子，就不禁叹气。
“我家的那个也是，虽然是有问候信回来，但是总不见人影。”常洌雪劝慰道，“不过我们年轻的时候，也差不多，想到这里，我就释然了，这天下，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
“所以，还是阿姜幸福，一双儿女陪伴在身后。”
接着是感叹声。
听到那群贵夫人的对话，于天蓝和羽夜晰互看一眼，这种对话，出现在她们的这个年龄阶段，并不异常，只是两人总觉得有一丝怪异之处，究竟怪在哪里，又说不出来。
贵夫人的话题很快转向了东辰最热门的话题——关于凤国来的凤逐月和苏夜晨。
“雪儿，你可见到了那堪称人间第一美人的凤逐月？”闻人月饶有兴趣的问道。
“确实是出色的青年，要是我年轻个十岁，必定倒追。”常洌雪笑道，言语之中，百无禁忌。
“小月也喜欢那位出色的凤右相吧？小月可是比我们都先见到他呢。”唐悠然道，果然看见少女小月的脸更加红了起来。
“诸国女人之美梦，只是远观，那种气度已经让女人折服。”闻人月掩嘴笑道，似高兴的样子。
“让阿姜出面，朝凤国缔结婚约，不是很好。”唐悠然看着小月那害羞的样子，于是提议道。
小月立刻拼命摇头。
“……”于天蓝和羽夜晰继续对望一眼。
“似乎，东辰之皇后，名为巫姜……”
“呃？我听说东辰之公主，名为宗政月……”
“那三位夫人，看来就是传说中的闻人月宗主，掌管东辰元老院的唐悠然，以及东王夫人常洌雪。”血潋在羽夜晰耳边轻声道，后者一脸茫然。
见羽夜晰还不甚明白，血潋只好继续解说：“这三个都是大有来头的。闻人家族，是东辰最大的商贾世家，执掌东辰大部分经济命脉，闻人月的儿子，闻人一，正是北溟涵龙龙神宫宫主，龙神宫的地位，等于是凤国的九夜宫。”
“啊？”羽夜晰忍不住张大了嘴巴，眼神不自在的瞟了过去。
“常洌雪，她与你有些相似，是个喜读书的才女，她的儿子常独人，正是西昭朱明宫主。”
“等等，我记得，西昭和北溟涵龙，分属于不同的阵营？他们的母亲却都是东辰人？”羽夜晰小声问道。
血潋点头：“因为东辰历来人才辈出，加之这个国度一向中立，所以各国都乐意聘用东辰出来的人。”
“哇？”好厉害。羽夜晰开始佩服起东辰建国之人。
“唐悠然，唐家素来是东辰的大族，更是贵族之首领，连东辰君王都不敢轻易开罪。”
这，真是可怕的贵妇人集团呢。
羽夜晰和于天蓝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于天蓝身边的男子轻笑了一声，道：“不只如此，她们本身都不是普通女人可以比得上的。二十多年前，东辰皇后巫姜同时应对东莲与凤国的压境大军，亦有这三个女子从中斡旋。她们四人的交情，世人皆知。”
“看来东辰果然开放，向她们这种身份的人，也可以和普通市民混迹于此，不见身份隔阂。”于天蓝显然更加惊讶，这时，被她所观察的闻人月似无意看了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轻点头。
“果然是自由之民的国度。”羽夜晰点头。
“奇怪，十一去哪里了？”于天蓝想起什么，侧头四处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