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夏岚山庄（四）（1 / 1）
接着，左封言为他一一介绍：“这是我结拜兄弟十一，这位黑纱姑娘是他的姐姐苏姑娘，而这位姑娘羽夜晰是她的好友，这位却是苍冠城城主的外甥女乾零零小姐。”
蔚霞天一见乾零零这美貌少女便觉得可爱，对着她先行礼，而一直没有说话的夜晨黑纱覆面，自然看不清面貌，羽夜晰因面貌平凡，也很难引起其他人的注目，扣除少年的十一，就乾零零比较引人注意，况且武林之中出了任城主之事，所以对于苍冠城的人又多了些心思。
“原来是乾姑娘，失礼。只可惜最近山庄中发生诸多事情，不能好好招待姑娘，请多包涵。”
“蔚大公子客气，乾零零只是跟着夜晨姐姐在此停留，公子无须介意。”客套的话，乾零零听多了也能学上几句，故像模像样的答道。
蔚霞天一愣，随即对左封言笑道：“乾姑娘实在天真烂漫可爱无邪。”
“左盟主，对于赤月教之事，可有进展？”既然左封言昨日在夏岚山庄中与诸多人物商谈，夜晨亦直言问道。
来这里之后，夜晨对人向来少言，于是看在夏岚山庄以及聚集的人眼中，自然是多了几分神秘，而她黑纱覆面，羽夜晰又是一身白衣，莫不与赤月教左右护法联系起来。
左封言对于此事，却有些担忧：“恐怕事情并不那么简单。赤月教冲着夏岚山庄而来，这里许多人都是无辜被牵扯，而亦有在被赤月教俘虏之后，拼尽全力逃出来之人，听他说言，确实有一冷若冰霜却容貌绝佳的女子被困其中。”
“听起来，倒是跟慕筝姐姐相似。”乾零零道，她印象中的慕筝，确实美貌而性子清冷。
“然而也未必是慕筝。”羽夜晰说道，她们两人皆看向夜晨，准备听她的意见。
“嗯。”夜晨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眼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们觉得赤月教是何打算？”
这样一问，倒让左封言点头，他沉稳地答道：“敌暗我明，如果赤月教再次出现，届时交锋，若我出手，倒可一战，如是生擒，可以询问其隐匿之处……”
“有你这位左盟主在，就怕他们不正面来。”羽夜晰接着分析，她见左封言内息沉稳，知道他的修为恐怕和血潋不相上下，“一旦对方动了心思，在饮水或者食物中下毒……”
听得蔚霞天脸色一白，立刻收起对羽夜晰的不敬：“羽姑娘所言甚是，我立刻吩咐人手看紧庄内几口井，对厨房之地也严加看察。”
羽夜晰点头，她自来到这里，就感受到一股紧张的气氛，想起武侠小说中邪教常用的手段，于是忍不住叮咛几句。
“对于赤月教，看左盟主的胸有成竹的样子，似乎已经有计谋？”夜晨突然说道，她看了一眼左封言。
“苏姑娘感觉真敏锐，确实已有一计，需要十一相助。”
难怪他会带着蔚大公子来这里，皆因为十一耍赖整日要和乾零零在一起。
“我不要。”出人意料，十一摇头。
“算是为兄请求你，可否？”左封言闻言皱眉，好脾气的低下头，与十一对视。
“通常你这么说的时候，那就真是让我十分之不乐意的事情。”十一躲到乾零零的背后，很谨慎的看着他。
“哦？”羽夜晰好奇的看向十一，眼中写满询问。
“可否让我知道，要十一做些什么？”夜晨挑眉，看向十一，十一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一步，但是乾零零牵着他的手，让他跑不掉。
左封言沉吟一下，想来只有苏夜晨能压制下十一，于是道：“请十一扮成女子，做诱敌之计。”
众人果然沉默了会。
“那样很好，十一装女孩子一定很可爱。”羽夜晰首先击掌表示赞同。
乾零零也露出向往的眼神，看得十一只想逃跑。
“那么，交给我好了。”夜晨冷笑着，一步一步，慢慢朝十一走出，十指交握，捏出咯咯声响。
十一背靠着亭柱，无法逃脱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黑影一点一点笼罩自己……
夜晨哼着调子，从背包里取出日常所用的保养品加一只女士化妆包。
帮别人化妆是件十分愉快的事情，要展现出那个人的特质，尽管十一是少年的外形，但是他肌肤却极好，白里透红，可爱得想让人亲上一口。
乾零零整理着蔚大公子给的女子服饰，很高兴的搭配着，在十一身上比划。
羽夜晰负责给十一搭理发型，她将十一额前的头发削薄，斜过额前，其余头发挽成小髻在脑后，配上一条浅紫的丝带从发上垂下，看起来就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
半个时辰过去，关在屋子里捣鼓的女人们终于交出了满意的作品。
十一被夜晨推了出去，让好等的左封言眼前一亮。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肌肤胜雪，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就知道会这她这样弄一次，我知道，从星瑟起，她就在打这个主意了。”十一咕哝咕哝地走了出来，身上紫色的裙带飘逸，衬出一丝灵动的气质。
左封言闻言一笑：“你的姐姐颇有意思。”
十一立刻跺脚道：“你可别喜欢上她，否则大祸临头。”
左封言只当十一是孩子心性，并未往心里却，但是也答道：“我只是佩服世上有这样一个奇女子，即使精灵古怪若你，面对她，也要束手就擒。”
认识十一，超过二十年，那时他也不过是个懵懂少年，全赖十一传授武艺，而时光荏苒，他已经长成如今的伟岸男子，而十一却从来不长大，心性二十年不变，皆如小孩子似的顽皮，因此左封言一直把他当作幼弟来对待。
谁能相信呢？这个外形似少年的十一，藏有一身绝世武艺，神通广大，当年却把一个漂泊于世的少年教养成了今日的自己。
十一却为他的回答松了口气，他低声道：“反正你不可向她乞求超过你自身力量的力量或者事情，纵然是神祗，遇到她，也会绕路。”
“又在夸大了，你非要把你姐姐说的如此恐怖？”左封言怎么看夜晨和她身边的女子们，也只是比寻常人多了些娇气的千金女子。
十一却叹了口气。
“小左你实在太单纯了，真让人担心呢。”
一席话说得左封言哭笑不得。
“她不是被我说的恐怖，只是我小时候惹她生气，被她罚得好惨。”十一想起当年的时候，还被使者们嘲笑了许久。
“她怎么罚你？”说起这个，左封言倒有些好奇，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十一走出他们下榻的院落。
“我当年很小啊，还不懂事，被她抓起来打。”
“她毒打你？”看不出夜晨有这么心狠手辣。
十一却是在说星瑟时的事情，他幼小的心灵里，总算因那次打而记住了星瑟的可怕。并不是星瑟有多么凶狠的打，只是她打的方式，让他想起来就郁闷。
“打得不痛啊，但是伤自尊。我被其他的兄弟姐妹笑了好几年。”十一嘀咕着。
“我怎么感觉你不是在说苏姑娘，反而像是在怀念着谁？”左封言笑。
“是啊，其实不是夜晨做的。但是，看到她的脸，就会让我想起那个人。”十一深深叹了口气，“那个人，真的好可恶，她明明爱护着我们大家，却总让我们以为她是绝情的。我以前总是以为她让我们去做危险的事情但实际上真正危险的事情她却早就为我们做过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她那样的女人呢？”
左封言第一次听十一说起自己的事情，不仅侧过头去看他，却看到两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了出来，而十一却没有觉察。
扮成小姑娘的十一此时看起来楚楚可怜，就像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孩子。
“她都丢下我们许久许久了，可是我总是认为她一直还在那里，我不想认夜晨，因为一认，她就真的不在了……可是，她们明明不一样了，我却从夜晨身上感觉到了同样的气息。”
“十一……？”左封言皱眉，十一说的话，已经超过了他的理解。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前尘往事忘却，开始新的人生，我们这些被留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十一……”
“她不是她……”十一看着天空，脑中浮出那抹黑纱的影子，心中涌上无尽悲伤。
从未见过十一落泪的左封言捏紧了右拳。
幽深的地府，生死之境，冷清的幽冥界之幽冥殿。
一身鹅黄衣衫的璎珞隔着结界看向中心平躺着的幻荧，看到他的元神一点一点在小六小九的协助下凝聚。
小六终于收功，留下小九做后面的工作，看到结界之外的璎珞，便移步到璎珞身边。
一千年的时光并没有给小六带来变化，他仍旧是一团黑雾，中间蕴含了两处幽绿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他的眼睛，他所经过的地方，留下湿漉漉的水迹。
曾经，小六小九为了在需要之时给星瑟提供与现在世界不同的逆反之力而选择了和使者们不同的修行方式，因此导致了身体变异，小六的身体直接消散成了一团黑雾。
而星瑟却已经死去，他们可曾后悔？
璎珞如此想着，看着小六。
“小七，你实在多虑，我们从不后悔我们的选择。”小六道，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而声调亦无变化。
“这世间，修行方式多种，你是从妖而入神，而我们却是从神转为虚空之路，同样炼化自我的意志，在长久的修行以来，我的意志可以行走虚空，穿越你们所不能到达的位面，看尽宇宙次元之奥秘，这亦是你们所体会不到的乐趣，舍弃身躯，虽有遗憾，却比不上我在此道上修行得来的快乐。”
璎珞一晒：“确实是我多想了，你和小九，从来坚持自己的意志，你们的见解与我们其他人都不同，你们选择的路是常人所不能到的境界，所以晚昼常常夸赞你们，并且可惜他自己不能进行此修行。”
小六道：“小七，我和小九虽然形态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我和他修行之路却不相同，他是想由鬼入人，而我是追求散化之路，晚昼亦有他自己的修行之道，虽然殊途却是同归，我们都知道所要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小七，你呢？”
“我？”
“你是少有的，兼有妖之力与神族之力的，可曾想过今后的路？”
“今后的路？”在妖界与红袂共渡的时光猛然浮现在脑中，她接受红袂的照料，那些快乐的日子……
“虽然大家不曾说，但是包括龙帝，都知道，星瑟主人已经不在了……她临行前亦是放了大家自由，你还是放不下当年怨恨她之事？”
璎珞摇头。
“那些事情，我已经不在意，当初大荒之强大，星瑟亦未必能挡，何况那人已经转世成红袂……”
“那么，璎珞，你未来的日子，要做何打算？”
未来的日子，以前怀着对星瑟的歉疚，从来不去考虑红袂的求亲，而夜晨却是已经原谅自己。
未来的日子，她一直想让使者们学会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是以幻荧在人间镇守那边，十一游乐人间，小六小九修行的意愿从未改变，十二甘心承接幽冥界，晚昼最大的乐趣是博览群书，舞文弄墨，抚琴吹箫，那么自己呢……
“红袂对你的求亲，大家都看在眼中。”小六话题一转，却让璎珞脸上猛然一红。
“哎……那个色妖……”璎珞轻唾一声，似不在意。
“当年阿一姐因爱情绝望而摧毁神界的核心，你们是使者中仅有的两个女子，阿一逝去，但是，对于你，我们也同样希望你幸福。”
“六哥，你收了红袂什么好处，处处帮他说话。”璎珞嗔道。
“哈哈哈哈……”小六却是大笑着离开。
看来红袂要抱得美人归的时间还有得等，遇上个这么固执的璎珞。
撇开他们的事情不谈，幻荧的元神也回复得差不多了，希望能来得及回去人间，虽然夜晨身边有十一……但是十一那小子始终不能让人放心。
小六走至幽冥殿大殿上，却正听得晚昼在和十二对话，从黑色的圆形大柱子的缝隙中看过去，晚昼站在水镜边上，十二依然是千年不变的姿势坐在王座之上，听晚昼的提议。
小六转角，走进了大殿。
水镜中映出的一幕让他也不禁开始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