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西南之地（五）（1 / 1）
当进入苍冠城与刃鹿的两处的交界地时，他们清晰地感觉到了两边的不同。
那是一座山，森林浓密，树枝粗大，垂下绿色的藤蔓，但那只是一个让他们进入的通道，山体很大，远望过，在前方是陡峭的山壁，而山壁之中看过去有一条在山体之中被开凿出来的走廊，嵌在笔直的山体之上，仅容一个人通过，两个想并行都不可能。
上下都是石壁，左侧有稀疏的木栏插在上下的岩石之中，而左边之下，则是长在山体上的藤蔓古树，下面浓雾重重，隐约听见大河奔流的声音，但是却看不见，而远方，则是隐在白雾之中的青山，巍峨连绵。
夜晨从这景色之中感到一种属于自然的磅礴之气，苍翠的颜色在向她展示一种顽强的生命，而那开凿出来的栈道更令她心生敬佩。
来自原始森林的风寒意更重，却让她感到舒服，她看着层峦叠翠的群山和缭绕的白雾，听着那哗哗流动的水声，心生一种自由之感，仿佛就要摆脱这人世的束缚，无拘无束地自由飞去。
他们各自牵着马，依次沿着狭窄的栈道缓慢往前行，却没有人敢说话，因为在这里，连走路都要小心，左侧长满了青苔，一个留神就有可能跌落下去尸骨无存。
这样的路自然是马车不能通行的，好在夜晨也多少学会了骑马，不能策马狂奔，也可以勉强跟上他们的行程，反倒是一同学习骑马的浣纱掌握得很快。
一路的沉默地行走，夜晨的目光却舍不得从这惊险而瑰丽的景色上移开，有几次她停了下来，驻足观看。
不只是她一个人，其他的人都被这景色所吸引，所以脚步放缓。
栈道从山腰缓慢地倾斜，沿着路走下去，水声就越来越大，白雾也开始在周身萦绕。
到了这一段，就要更加小心，因为雾会干扰视线，所以人要紧贴着右侧的山体行走，步子也更缓慢，几乎成了蠕动似的前进。
不知走了多长的路，隐约可以看见水光了，而此时水声已经震耳欲聋，凭着感觉，他们已经很接近山谷地下的河流。
四周逐渐多了些植物，一从从地，青绿的颜色，带着水汽，慢慢地延伸到了道路之上。
但是仍然需要贴着墙走，这些植物之下不是地面，它们同样是长在山壁上的，起着扰乱人视线的作用。
慕凌祀一路提醒他们的小心，而一向多话的乾零零也不敢大意，纵然是生长在本地的黑族人也对此处小心万分。
夜晨经历这段险路之时，心中有个疑问。
“这是进入苍冠城的必经之路吗？”她突然问到。
水声很大，有些扰乱人的听力，但是习武之人的耳力通常很好，于是阿瀚立刻回答到：“是的，苍冠城处于群山之中，到刃鹿的路只此一条。”
夜晨闻言点头，不再问话。
她想起阿瀚的未婚妻是被戴容从苍冠城的领域掳走，但是这却是必然要经历的险路，那个肥猪果真色心这么大，要随从带着一个女人经过这段路？
但随即转念一想，那个肥猪身边却是有个术法高手的，如果有那种人在，或许是可以使用传送类的法术？
她对这里的术法体系知道得不多，所以也无法下定论。
这件事就暂时地搁在了脑后。
他们是下午出发的，当太阳快落山时，栈道已经延伸到了山底，他们很清楚地看见了那条河。
栈道离河面只有半米高的样子，青绿色的河此刻显得十分平静，与山体一起延伸到远方，河很宽，河的那一边同样是高山。
他们此刻就处在山谷之中，栈道的顶上和右侧的石墙上已经有水渗漏，连成一幕水帘，看起来晶莹剔透，加上远处的白雾与青色的山巅，颇有人间仙境的感觉。
最后，沿着栈道，他们走到一片宽敞的河滩之上，尽头处是一座简陋的石桥，可容四人并行。
走到了这里，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那一直紧绷的心才松缓了过来，一种累的心情浮了上来，彼此都不太愿意多说些什么。
“前面那座山有可以歇息的地方，落日之后，就不能继续走动，所以今晚先在那里露宿。”阿瀚充当着向导解释到。
众人顺着他指向的方向，只看到无穷无尽的山和白雾，在夕阳的金晖之中被镀上一层淡金色。
明月当空，他们在林中一处空地上歇息，分吃了干粮后，围着火堆各自坐下。
乾零零终于恢复了生气，精致的小脸上透出晕红的颜色，看起来十分健康。她走到夜晨身边坐下，声音甜美：“姐姐，你看，月牙好漂亮。”
夜晨扬头，从树叶的空隙之中看出去，星子灿烂，月如钩，在宁静的夜里看来，清雅而平静。
她喜欢看着月亮，那种银白的颜色和清浅的光辉可以把整个大地都照得宁静，那种温柔的光辉，让她觉得自己身在月光海之中。
看到夜晨的神色，乾零零就知道她和自己的爱好相同，黑族女子喜欢那些美丽的事物，而她们从小生活在山中，行为随意不拘，因此比凤国的文弱女子更有生命力。
“姐姐，我唱歌给你听好不？”乾零零开心地笑道，眼睛眯成两弯月牙。
“好呀。”夜晨高兴地点头。
乾零零立刻站了起来，火光之中，显出一种神秘的美感，她开口唱了起来。
山中的小调，唱的是月色之美，后面则是月下的女子如此妖娆美丽，牵惹了青年的心。
山中民族的歌总是和自然，恋爱，赞美相关的人，因为他们所见的事物淳朴，所以开口赞颂这个世界的美好。
夜晨笑，乾零零的歌声优美，歌词大胆，和这少女的性子十分的相投。
一曲末了，夜晨报以热烈的掌声。
乾零零一惊，但是随即释然。
周围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夜晨，显然掌声把他们从乾零零的歌声中带了出来。
慕凌祀真心实意地称赞着，而阿瀚则是随着夜晨一起鼓掌，慕筝显然不太习惯表露自己的心声，但是眼中也是有着赞美的。
“姐姐喜欢吗？”乾零零问夜晨，看到夜晨点头，她更加高兴起来，“姐姐也来唱一个，好不好？”
夜晨显然楞住了，乾零零却不顾她的惊讶，说到：“姐姐和一般的凤国女子不一样，所以不会像她们那样害羞的，对不对？”
说到唱歌，夜晨确实会，以前常和闺蜜去K歌，但是……
“小姐？”浣纱同样是好奇地看着她，浣纱仍然不习惯女子在男子的面前这样举止随意，而她从来也没有听夜晨唱过。
“……”夜晨想了想，看着乾零零那纯净的眼神，她竟然无法拒绝。
其实这和联欢表演没有什么区别啊，一个人出个节目，她确实没有必要拒绝。
好吧。
“我唱呢，是可以的，但是，零零，凤国女子的歌声也很听的，”眼神看向慕筝，“表妹，我想听你唱歌。”
夜晨笑，眼中带着几分算计，慕筝，看你太安静，在这种时候还是要表现一下。
果然，一向弱化自己存在的慕筝突然被点名，脸上出现一丝慌乱。
“不要被零零看扁了哦。”夜晨凉凉的煽风点火。
确实，乾零零说凤国女子怎样的话让慕筝心里有点不爽，但是她却更不喜欢在人前表现自己。
“慕筝，加油，我看好你哦。”夜晨走到慕筝身边，笑得让她不能拒绝，手搭在了慕筝的手上，轻轻牵着她走到火堆旁。
火焰的热力从空气中传了过来，一向习惯黑暗与冰冷的慕筝竟觉得身体的某处泛起了暖意。
过往缠绕着她的往事在这明亮的火光前像溶化似，让她的心渐渐轻松了起来。
“放开拘束，出门在外，就是要多些快乐的记忆。”夜晨笑笑，“给我们凤国女子争气哦！”
慕凌祀见夜晨主动靠近慕筝，有些意外，他知道这妹妹从小性子就冷，不习惯和人接触，所以在马车上时，她虽和他们坐在一处，却拘禁得很，也不怎么和他说话。
但是每当夜晨说话的时候，慕筝装着睡着，却其实在听。
慕凌祀看着这些微小的细节，其实有些感激夜晨，因为慕筝生长的环境和其他慕家的孩子不太一样，没有什么人可以交流，她喜欢静静地听着别人说话，却不断地弱化自己的存在，而自己算是慕家之中和她较为亲近的一个人，所以导致慕筝喜欢和他一起行动。
如果这次能让她溶入进这个群体，也是件好事，但是一旦她冷硬地拒绝，只怕会让大家都难堪。
此时，慕凌祀已经做了救场的打算。
“夜晨，慕筝从小……”他刚要开口阻止，就被夜晨的眼神拦下来了。
却看见慕筝走到火堆边，学着乾零零刚才的样子，开口唱了起来。
“青山似我心，水长流……”冷冷清清的声音与冷冷的调子，即使唱歌，也是符合慕筝那种冷冷的个性的，和乾零零各有一番风情。
慕凌祀的嘴都吓得合不拢，他呆呆地听着妹妹唱歌，却不知她可以把歌唱得这样好听。
一曲终了，大家全都热烈鼓掌，乾零零眼中同样露出赞美，她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慕筝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而现在，却觉得她也亲切了不少。
慕筝的脸上竟微微的泛红。
“小央，不能被她们比下去了，到你唱了哦。”乾零零拍拍坐在身边的少女小央，示意她加油。
黑族少女倒不扭捏，被乾零零点名，径直站了起来，唱了一曲活泼欢快的调子。
照样是热烈的掌声。
“浣纱，该你了，可不能输给小央的哦。”夜晨的目光落到浣纱身上，含笑看着她。
浣纱点头，连那个看起来很大家闺秀的慕筝小姐都唱过了，她也不能不唱啊。而且，她小时候可是很会唱歌的呢。
此时的浣纱，已经忘记了拘束，站起身来，一曲民间小调别有风情，完了，调皮地看着夜晨。
四个女子已经唱完一轮，四双眼睛都放到了夜晨的身上。
“哎，两位大哥，是不是也当唱唱啊？”夜晨眼睛转了一圈，落到两位男士的身上。
“总之，就是不给你耍赖的机会。”乾零零说着，然后点名，“阿瀚，让他们知道我们黑族男子唱歌也是优秀的！”
阿瀚似乎也被感染了女子们的欢快气氛，但是白天的事情他并不能忘怀，于是开口唱出一曲悲伤的调子。
那是一种爱人远去，思念与无奈的呼唤，与他的心情相应。
夜晨心中叹了口气，从他的歌声之中她能感觉到他心中的痛苦，那种失去了一切的痛苦……
黑族男子与女子同样擅歌，以他们的歌声表达心中的思想，是很平常的事情，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闻者莫不落泪。
气氛顿时低迷了起来。
“命运，一定会还给你一个公道的……”夜晨低叹一声，逝者已去，真爱却永存。
“抱歉，扫了各位的心情。”阿瀚抱拳一礼，因着夜晨的那句话，他特别注意了这个女子，心中却是一叹，不愿因自己的事情而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便说到：“慕兄弟，是否也该……”
慕凌祀注意到他的心思，于是一笑：“有何不可？”
慕凌祀唱的歌曲却是雄浑有力，带着大江东去的豪迈，令得人精神一震。
待他唱完，所有人都看着苏夜晨。
“该你了哦。”乾零零说到。
夜晨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