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凤翔之城（五）（1 / 1）
凤国的都城是名为栖凤都的拥有四百年的历史的名城，两面环山，长望河与绯凤江在它的面前交汇，构成适合作物生长的大片平原，而平原延伸开去后，四周又是连绵不绝的山脉与湛蓝干净的天空。
这座城中满植枫树，每年的秋天，城里城外都是火红一片，美不可言。
皇帝居住的宫城名为凤翔之城，然而这座城中，除却皇城外，还有一群雄伟庄严的建筑。
那是与皇城一起修建的宫殿群，名为九夜宫。与皇城仅是一墙之隔，却是守护这个都城的关键所在。
如同陨国的黑帝在玄城皇宫张开了鬼术者的黑色结界，凤翔之城的结界，按照修行者眼中颜色的性质与力量，是鲜艳的红色，普通的人看不见，然而修行高深的人却可以看到那一片艳丽的红，充满着生命的气息的红，热烈而端庄。
九夜宫是凤国一个特殊的存在，宫主一职向来由皇族之人担任，因为它掌管着整个凤国的术法修行者，是暗中稳定这个国家的力量。
同时，它还掌管着全国的神庙祭祀，也是人们的精神寄托之所在，诸国中，都有这样的习俗，因崇拜的神不同而设有不同的祭司。统领祭司的人不可干政，因为他们本身就代表着一支强大的力量。
然而在凤国，年轻的君主却同时让九夜之宫主成为了本朝的右相来辅助他的执政。
因为朝廷之中诸多旧王留下的势力，这个从远方归来的君主还无法平衡他们的压力，只得邀请凤逐月加入这场势力的角逐，是无奈的选择。
因此凤逐月在凤国，成为身份最尊贵同时拥有诸多权利之人，更何况他始终看起来年轻并且美貌得足以蛊惑任何人，因此朝廷之上，面对着他，无人敢造次。
夜晨初来这个世界时，还是八月末，匆匆过了些时日，等觉察起来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此时，满城的枫叶红似火，除了她居住的长澜殿，四处已经是一片火红了。
所谓的不理清越的话，也只是当时过去，随着身上的伤好，当夜晨考虑该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清越来看她，问她有什么要求时，夜晨说她需要一个能教她使用弓箭的老师。
只有夜晨知道，那天晚上，她两箭都偏离了预定的位置，歪着射了出去。
如果要做，就做好。
这是她的信念。
然后就是，要了一个老师来教她学凤国的文字。
在宁许君书房中的那一幕，是她心中的痛——第一次被当成了白丁。
于是每天早晨，三个少女陪夜晨一起习字，下午，她们和夜晨一起练箭术。
教她们箭术的同样是位女性，但是看起来年长了些，头发已经挽成了髻，是已婚女子的打扮。
夜晨似乎又回到了读书的时期，每天的作息十分规律，只是白天练箭后，她的手臂很酸，因为教练会让她不断重复练习拉弓的姿势，持续一个下午。
但是幸好夜晨用来做练习的弓不太沉重，但是适当的臂力总要练习。
其次是练习眼神，她要专注地看着某件物体，直到教练说停为止。
弄得夜晨经常以为自己的眼睛抽筋。
但是这样的训练带来的好处也是有的。
夜晨感到自己可以更加专注地看着目标，同时她的呼吸更加规律，手可以更稳，如果要形容她现在的感想，那真是“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劲了”。
浣纱她们一同练习，做起事情来也比以前更加有干劲，夜晨当然很看好她们。
第一天练习的时候，她们四个人拖着疲累的身体，连饭也不吃，直接躺到了夜晨的大床之上，胡乱地睡成一片。
夜晨突然觉得自己多了三个可爱的妹妹，感觉不坏。
倒是浣纱她们自己吓自己，硬是跪着不起。
夜晨随后拉她们一起习字练箭，每天的功课忙完下来，她们早已经彻底抛开了拘束，哪里顾得上讲那么多的礼仪。
夜晨每天都这么忙碌着，清越和她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从浣纱她们的口中，得知，左相叛乱之后，牵扯到许多人，而清越正在思考这其中权利的平衡问题。
而原来的左相党羽纷纷被关入牢，导致朝廷之中，出现大量的位置空缺。
虽然清越提拔了一些新人，但是左相的位置和其下的两个尚书位置却空了出来，清越还在考虑之中。
夜晨听到这些时，不免担心，看情况，清越可以信任的人真的很少，那种重要的位置，并非一般人可坐上。
同时，她还在关注清越对于叛乱党羽的处理。
叛乱，是诛九族的事情，清越的处理不能一刀砍下，因为他还有许多顾虑。
是夜，月色如水，竹影轻晃，夜晨在院中摆了一张大大的藤椅，躺在其上乘凉。
清越来，在她的身边躺下，动作顺畅流利。
夜晨却看到他始终松不开的眉头。
君王之路，他一样走得不轻松。
所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平凡小民担心明天是否有饭吃，生病了该怎么办，商人担心朝廷是否加税或者因富可敌国而招致朝廷的注目，士兵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活着，而高官则要揣摸圣意并且提防对手的动作，清越则为朝廷之中势力的平衡而思虑。
清越从不和夜晨说朝廷之上的事情，夜晨也没有问起。但是如果清越还是这个样子，她就会问。
浣纱她们已经退下，偌大的空间，就剩他们俩个人。
就像以前在山中露营一样，空旷宁静，却能听到自然之中能量的流动，仿佛身心都被山中的静谧所融化，似乎思维已经无限发散开去，抛下肉身，魂在宇宙之中观看茫茫众生。但，山仍沉稳，林仍静。
这里的天空十分澄澈，因为可以看到许多的星子在其中闪烁，空中横过一条星河，灿烂无比，看起来像银河。
夜晨知道，那星河未必是银河，她现在身在何处呢？
也许是和地球同一个宇宙的另一个星系的巨大旋臂上的一个拟太阳系的恒星体系，也许是穿越数重宇宙次元，在扭曲的虚空中独立存在的位面？
她看着那些星辰几乎发呆，也清越也顺着她的视线一同看了去。
“不是那个世界了。”清越轻声说着，话里有掩盖不住的疲倦。
“嗯，在那边，很难看到这么多的星子。”夜晨同意，“清越，有什么事情，我也许不能分担，但是，我始终是个最好的倾听者。”
清越自然知道，他对夜晨有着最深的信任，如同信任凤逐月一样，他不会担心夜晨的背叛，但是不想让这些事情困扰她。
“……”他低低地□□了一声，似有些自责，“我……其实希望，夜晨姐来这里时，看到的是一个稳定的局面……”
“你在尽力了。”夜晨安慰着说到，“有的人喜欢美好的结局，但是我却不同，我享受的是做一件事情的过程。”
清越沉默了一会，他直起身来，低头看着夜晨，她的眸子清亮无垢，锐利漂亮。
他伸出一只手，覆盖到她的眼上。
“不想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呢……”清越说着，“明日，我要在朝上宣布对于叛乱的臣子的处决。”
夜晨眨了下眼，长长的睫毛滑过清越的掌心。
“你知道的，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国家，制造叛乱者，都是重罪。”夜晨轻声说到，“但是，你有顾虑。”
清越点头：“凤国历史之中，臣子的叛乱，通常都意味着，背后有一位皇族的支持……”
因为皇族掌控着最强的力量，凤族独有的术法。
所以清越才会在得知左相叛乱时，第一个想到凤逐月是否牵连其中。
然而凤国的皇族虽不多，但是能隐忍两年而不动，可见背后之人的谨慎。
“但是左相的党羽之中，却找不到蛛丝马迹。”这是清越担心的事情，一旦那些人被处决，就会失去线索，但是朝中的一股势力，无论老臣新臣都要求清越尽快做决断。
虽然清越想做个有魄力的皇帝，却不能顶住他们的压力。
连凤逐月，也是倾向尽快解决这些叛臣的。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会完整的压下。
“你担心，找不出背后的人……”夜晨说出他的心意，“同时也担心，一旦找出那人，就会牵扯到许多的事情，有可能，会动摇这个国家的根基……”
清越点头。
“清越，你需要更多的有才能的人做后备，才会在发生事情的时候迅速的做候补。”夜晨直接了当地说出他的所需。
“清越，我想帮你。”夜晨说到。
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拿开，夜晨又看到了星空。
清越看到她眼中的执着。
“夜晨姐，请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信任着你。”清越郑重地说到。
夜晨笑，不用说，她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