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五章 亭中低语缠绵意(上)(1 / 1)
“父王”?哪位王子殿下站在我身后啊?我一回身的功夫,刚才还在恶斗的众人齐齐弯下腰行礼:“太子殿下。”
敢情他就是安皓宁——我跟着他们行礼,一面打着小算盘。这太子声音也未免太软了一点,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不必多礼。”安皓宁说。
于是我抬起头,终于得见了传说中的太子——他和皓阳有几分的相似,尤其是唇,性感而妖娆。只不过他眼神的远比不上皓阳精明,也不善于像皓阳一样卖弄风骚,一看就是个善良好欺的受气包。我顿时感到索然无味,难怪云潋说他会被我毒得尸骨无存,可惜我连毒他的兴趣都没有,这种人根本配不上我。太子妃,看来没有我想象中的有趣,不玩也罢。
我抛给云潋一个“算你走运”的眼神,却发现他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笑。我莫名其妙地白了他一眼,回过头来却吓了一跳,也终于明白了他那个眼神的意味——
安皓宁正痴痴地看着我,眼神里柔情无限,微张的嘴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顿时感到背后寒毛耸立,这小子该不会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太、太子殿下?”我有些无所适从地喊了一声。
安皓宁猛地回过神来,轻轻咳嗽一声,说:“诸位快随我进去吧,否则便要耽误祭天的行程了。”
他说着回过身,当先踏入了宫门,月恒扫了我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刚才安皓宁的神态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众人都一边走一边对我行注目礼,尤其是尚书府的人,个个摆着“你好走运”的眼神,好像我明天就要进宫当太子妃一样,皓阳和碧儿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该死的,谁想做那倒头的太子妃谁做去!
云潋经过我身边时,笑得春意盎然,无声地对我摆了个口型,而我看得清清楚楚——红颜祸水。
安谨坐在高台上,而我们都在台下的广场上,通往高台的台阶保守估计有二三百级。我的感慨油然而生,当皇帝也太不容易了,光是爬这楼梯就得多长时间呀?换了我早就累死在半路上了。
我随着众人双膝跪地,整个广场上几百人齐声三呼万岁,声势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我恭敬地把头压到最低,心里却止不住地冷笑,有朝一日,我会把那高高在上的王拉下来,让这群大臣都跪在我的脚下,臣服于我的统治。不过爬高台还是算了,站在同一高度也是能看到他们的背的。
“众卿平身。”一把浑浊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昏庸无能的老笨蛋。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也能想象他大致的模样——定然是一脸的荒淫无耻。
我彻底了解云潋对他的不屑来自何处,大好江山给了这么一个人,也实在太令人忿忿难平。
安谨身边站着的太监尖声细气地念了一篇又长又臭的祝词之后,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朝着祭坛出发。只是这祭坛也未免太远,从来不参加远足的我已经走得小腿酸痛,传说中的祭坛却连个影子都没看见。
“老天,还有多远啊?我脚好痛哦。”碧儿在我身边抱怨,“这里的人怎么都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啊,凭什么女孩子都用脚走,一身武艺的人却可以骑马。”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某个人。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该死的安皓阳,明明是个御前侍卫总指挥使却不待在龙架旁边,骑着他的骏马在我们旁边耀武扬威,还美其名曰“保护女眷”,简直是找抽。
马上的人闻言一笑,策马靠拢过来,一手揽住碧儿的腰就把她抱上了马,碧儿侧坐在马背上,无比舒适地倚着皓阳,还张扬地晃着她的小蛮靴,丝毫不顾我身后还有好几个女孩子羡慕又嫉妒的目光。
“安皓阳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偏心鬼。”我咬牙切齿地说,想着自己已经双脚灌铅,某个幸福的小女人不仅有马骑还有男人靠,实在是难以平衡。
可恶的安皓阳还很不知死活地对我笑笑,“如歌也脚痛吗?要不要我让侍卫牵一匹马给你?”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了,我不会骑马。”
算了,我不和这两个人计较。私底下他们其实还没有我和云潋那般亲密,我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为了故意向众人昭示一下,月碧儿和安皓阳有那么一点点不寻常的暧昧关系罢了。这是皓阳的意思,这样一来,对手是高高在上又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月碧儿,很多倾心于他的女孩子都会知趣地退出,以后办事的时候,也好给皓阳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这也是兵行险招,毕竟这样的事对丞相府和誉王府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一直觉得在我们羽翼未丰之前不宜惹怒这些手握重权的人,但他们喜欢在别人面前玩暧昧,我也不好管。何况如果我和碧儿的计划不出差错,很快我们就会得势,到时候就算是丞相和誉王爷安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到达祭坛,我又得跪着,目送安谨那肥硕的身躯在一左一右两名太监的搀扶下攀上几百级台阶。就因为他的蜗牛速度,我至少多跪了半个小时。然后我还得跪着,忍受祭司用比乌鸦还难听的嗓音念鬼才听得懂的祭文。
祭天的时间还真不是一般的长,我跪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在痛,总觉得心里的火就快控制不住要窜上来。我咬着牙不断提醒自己要冷静,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
“我决定了。”碧儿跪在我旁边小声说,而磨牙的声音却清楚地传入我的耳朵,“这个国家,以后废除祭天的制度。”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光就清闲多了。我和碧儿直接去了太学府,皓阳回去给安谨保驾,云潋也要回朝议事。太学府真如皓阳所说,是靖城里除王宫以外最大的地方,楼阁重檐,长廊交错,什么奇珍花卉、假山莲池,一应俱全,豪华得让人不知该说是越国重视教育,还是愚蠢地喜欢显富。可惜这么好的地方,我却因为膝盖太痛而没心情游览。
“太过分了,居然让我跪了那么久。”太学府后花园的凉亭里,碧儿揉着膝盖对我抱怨。
“你抱怨个什么劲儿啊?”我免费附送她一卫生眼,“你去的时候还有马骑呢,我现在不光膝盖痛,还腿痛脚痛!”
“哼,跪了这么点时候就叫苦,两位姐姐还真是娇贵。”
是哪个不要命的女人,居然敢在我火头上浇油?我和碧儿对视一眼,同时怒火万丈地回头,只见云滟冷笑着站在亭子外,双手负胸,极度鄙视地看着我们。
哼,这丫头看来是跟我们对上了。不过,很快我就会让她知道,和我们作对是她这辈子犯的最大最愚蠢的错误。
“哦?”碧儿柳眉高挑,“我还真看不出来,滟儿妹妹好像很习惯跪嘛。”
云滟面带蔑笑,高傲地昂起下巴说:“跪也是一种礼仪,你们没有学过吗?”
这么贱的礼仪只有贱人才需要学——我心里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站起身来。凉亭本就高出地面差不多半米,我这么一站,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她也丝毫不甘示弱地瞪回来,脊背竖得笔直。
“既然云姑娘这么懂礼,如歌倒有一事请教。”我慢慢眯起眼睛看着她,“如歌虽然没有哥哥,但也知兄妹有别,就算感情再好,行为上也当避嫌。今日看云姑娘和云大人如此亲密,不知是何道理呀?”
云滟一怔,显然没想到我会扯到这件事上,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哥哥是养子,我就算与他成亲,也无可非议。”
听到这话,我和碧儿同时失笑。这种事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可见她就是个头脑空空的花瓶摆设,在我们面前没有半点战斗力。
我故意用另有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我只听说过童养媳,今天才知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童养婿的。”言下之意就是敢情你云府收养云潋就是给你从小培养老公的?
“荒唐!”云滟的脸涨得通红,射过来的目光由鄙视变为了恶毒,“哥哥是忠良之后,烈士遗孤,岂容你如此污蔑!”
“啊呀呀,”碧儿笑得花枝乱颤,“是哪家忠良出了这么个不孝子?真是太不幸了。”
这话说给我听,是指云潋有个忠良亲爹,自己却狼子野心;可说给云滟听,分明就是说云潋一个烈士遗孤居然沦落到做你云家的“童养婿”,世间不幸之事,莫过于此。
“你们——你们——”云滟指着我和碧儿的鼻子,柳眉倒竖,怒目圆瞪,声音因为极度愤怒而颤抖。
“我们什么?我们好厉害对不对?”碧儿飘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风光无限。
“我奉劝你还是和你哥哥保持距离的好。”我说,“你爹今天带你进宫,自然有意是要你去争太子妃,好进一步巩固你云家的势力。”
“你说什么?”云滟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看来云潋没有告诉她么,那么我来好心提醒她一下好了。“你若不信,去问你那好温柔的哥哥呀,我想他不会骗你的。”我温和地笑着,像足了关心小妹妹的大姐姐。
“哼!”她那贫乏的大脑已经无法辨明我的话是真是假,“啪”地一声猛一甩袖子,疾步而去。
目送她消失在拐角处,我和碧儿跪了半天的不爽立时消于无形,大笑起来。
“你看着,”她说,“等下了朝,云潋定然会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