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三章 今日觅得同路人(下)（1 / 1）

“皓……阳……”我万分不情愿地叫，不过比起皓阳哥哥真是好了不知多少倍，“刚才说到的寿宴……”

“怎么了如歌？都把这件事给忘了？”他特意突出“如歌”两个字，我自动忽略。似乎较之“皓阳哥哥”，“皓阳”的叫法更令他满意——我估计以前从来没有女人和他用这么亲昵的称呼，所以乍一听心里得意得要飘，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我叫不出那么肉麻的“哥哥”呀……

“今年的寿宴你我都要参加，而且，高官子女是要献艺的。”他见我不答，便主动解释，“如歌——准备什么了没有？”再次突出，我想忽略都难了。

不过，我听到了很有趣的事。

“献艺啊……”真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呀……只要准备点特别的，不就能骗取越王的欢心了吗？然后就可以进一步深入，由宫廷到朝廷，慢慢掌握主导。

腐烂都要从内部开始，反正这里有的是弄臣，也不多我一个祸水。我在心里悄然酝酿着，对着安皓阳露出一个飘然得意的笑，直接导致我在他面前露出了狐狸尾巴。不过，如果他真的像我想的那样，稍稍暴露一点或许更好。

然后我看到，安皓阳不出所料地，回给我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

安皓阳送我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笑。其实我只是兴奋很快可以实施阴谋，而柳夫人却完全误会了，满脸堆笑地拉着我唠叨来唠叨去，我简直怀疑她想把我塞进誉王府做安皓阳的王妃。

到了下午的时候，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决定去找碧儿。

对于我频繁出入丞相府，不满的显然不只有将军府——很明显月昇也不欢迎我。不过，在“失忆”的碧儿面前，丞相府的人也不好过多地表现出对自家小姐的朋友的不满。

“丞相府向来和将军府不和，你不知道吗？”

我和碧儿坐在花园的石桌旁吃荔枝——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我们是不用装淑女的，于是我高跷着二郎腿，碧儿更是一脚踏在另一张石凳上，姿势可谓极端不雅。

“我知道，我天天听到我家老头子骂你家老头子。”

其实柳重国和月昇论年龄远没有到老头子的程度，不过以我们的性格，“老头子”已经算是比较礼貌的称呼了。

“彼此彼此嘛。”碧儿轻笑，狡黠的气质慢慢流露出来。

那是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欲望的味道，仿佛什么事都必须在她的掌控之中，也一定会在她的掌控之中一般。被这样气质笼罩着，稍稍敏锐的人都会颤抖的。那是会让普通人毛骨悚然的气质，我有，碧儿有，甚至连当初的璐和琴，都有。就是因为有这样，我们虽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却没有其他什么朋友——别人不能了解，所以不敢接近。

“这两天我调查了一下，”碧儿嘴里嚼着荔枝，说话有些含糊，“现在朝廷里大致有两股势力，一股以柳重国和誉王爷安诚为首，另一股以月昇和尚书府为首。两帮子人针锋相对，势成水火。”

我这两天不只一次听到尚书府，然而尚书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于是我问：“关于这个尚书府，你了解了多少？”

“啊，我正想跟你说呢。”她吐出嘴里的荔枝核，笑容越发灿烂，“很有意思哦，这个尚书府，其实指的不是行政单位，而是云府——这个云府可厉害了，六部尚书有四部是他家的——吏部、礼部、户部、刑部这四部尚书，都是姓云；兵部尚书就是云府的亲家，工部尚书是个趋炎附势的墙头草。还有，云府现在的当家，就是吏部尚书云稹，他的养子云潋现任兵部侍郎。然后，人们就把云府等同于尚书府了。”

“好大的势力啊——”我惊叹，“那还真是得好好拉拢拉拢才行啊……”

碧儿奸笑着摇头，“用不着拉拢啦，尚书府和丞相府是一伙儿的，我前天偷看我老头子的账本，好家伙，有一整本是贪污受贿的赃款，还有尚书府的分赃款项也记录得一清二楚。”她啧啧赞叹，“我就想不通古人怎么就这么蠢，做坏事还要留罪证，而且还这么容易就让我找到了。”

“家贼难防嘛。”我揶揄她。

不过她似乎没有和我讨论家贼的兴趣，继续说：“至于那个云潋啊，我觉得你会对他很感兴趣的。”

“怎么？”

“他啊……”碧儿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没准儿是我们的同类。”

“同类……”我轻轻重复，下意识地舔了舔上唇——这是我冒坏水的时候的惯用动作。同类，这个词还真是让人心生遐想啊……

我又想到了安皓阳。有意思，看来古代的官场，还真如书中所写的一般，令人着迷。

“小姐。”一个丫环突然走过来对碧儿行礼，打断了我的思路，“云大人造访，老爷请您去前厅。”

碧儿脸上漫过一抹笑意，看着我说：“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又回头对着那丫环，“你让他到花园来啊，我在这里等他。”

“不用了，我在这里。”不远处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让我忽然心里一颤。

我和碧儿同时看向声音的主人，碧儿立刻一改刚才的坏女人模样，娇笑着跑过去，眼眉弯弯地说：“啊呀，潋哥哥好坏，来了都不告诉人家一声。”

妈呀，好冷——她居然走纯情路线……碧儿还真是堕落得可以，装什么不好要装玉女，害的我寒毛都排队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在你爹眼皮子底下，照顾你才进来的，不然让你在前厅见我，不知道要拘束成什么样子。”

云潋和碧儿一面调笑一面走近，我也终于得见这位传说中的“同类”——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身材很好，目测身高1米80以上，月白色的单衣衬出他肩宽腰窄的倒三角身形——就算是摆在21世纪，这样的身材也绝对是人人喊撕的名模标准。他的长发束得一丝不乱，在微风里扬得优雅。我暗自嘀咕，这里的男人都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优良的基因就没有一代代的传下去？害得我们那个时代里青蛙满大街乱跑。

然而，我所有的思考止于看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刹那。那是一双很独特的浅棕色的瞳仁，从那瞳仁里，我看到了春日暖阳一般温和的笑意。可是在那笑意背后，却仿佛是冬末的河面，薄薄一层冰之下，暗暗涌动着致命的急流。这样的眼睛，让我一下子就联想到满月之夜房顶上立着的黑猫，优雅，静谧，雍容，神秘，危险。

没错，这个人很危险。他身上有一种极端隐秘的危险气质，或许和我们自诩的那种狡黠气质有相似之处，但的的确确是一种隐藏在完美的伪装之下的危险。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我察觉得到，不是直觉也不是第六感，而是对同类的敏锐。他装得再好也骗不过我，一来碧儿介绍在先，我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二来，因为我也在伪装以掩饰自己的气质，所以能一眼识破他。

他和安皓阳不同，安皓阳是天生的妩媚，妩媚到别人不敢接近他，因而不会被识破。而云潋却是那种英气勃发俊朗潇洒的翩翩公子类型，伪装得太完美，以致别人根本不会多想。然而，在我眼里，他的眼神比安皓阳还要深邃——甚至可以用这个词，邪恶。他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里，究竟积淀了多少欲望和野心？他的心里究竟要有多么深的城府，才能让他看上去如此邪魅？

这两个人，还真是很有意思呢。我不否认我是个欲望心很重的人，但我一向看得清楚，什么是我可以得到的，什么是我力所不能及的。本来，柳如歌虽然身份高，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在重男轻女的封建社会要有所作为，实在有一定的困难。但如果可以找到有条件的男人合作，成功的几率就会高很多。

正好，先让我来确认一下，如果云潋真的是可以合作的同类，那么我以后也就不必装得那么辛苦了——至少在面对某些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