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此间正值芳菲节（1 / 1）
琴缳看着眼前那一片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不觉地双眉紧蹙。当看到曲苑锦的真面目后，琴缳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那个天天都来喝酒的程邑，因为他是耶律赟的心腹。而瑗瑾的出现更加证明了耶律赟还是对五年前的那件事不死心。
五年前，耶律赟还是辽国的三皇子。而当时老可汗病危关于皇位传承却只字未提，致使朝堂之上众说纷纭。逐渐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三皇子耶律赟，另一派则看好九皇子耶律彦。
老可汗驾崩后留下遗旨传位于三皇子耶律赟。然而三皇子平时为人阴沉凶狠素有暴戾之名。因而，自然有人不信先可汗会传位于他，想拥戴为人善良正气，才华横溢的九皇子即位。然正当他们欲举事之时，却发现九皇子竟已失踪。又有传闻称耶律赟的皇位得来不正，他手上根本没有历代传下的皇权象征白玉双珑环。这自然让人联想到无故失踪的耶律彦，若不是耶律赟谋夺了其弟的皇位，何故耶律彦会不知所踪。朝中因此发生政变，但最后被耶律赟所镇压，琴缳也因此逃亡至宋。
算算日子也是时候了，五年一次的祭天盛典到时没有白玉双珑环的出现，岂不是昭告天下他的皇位是偷来的，到时国中必定大乱。琴缳想再高明的手段到时也敌不过百姓的悠悠众口，他是在害怕。
当她看到瑗瑾的时候，琴缳就明白了他等不及要出手了。其实当初她看到纪小荷的时候是着实吓了一跳的，她长得太像瑗瑾了，或者说她们太过相似。瑗瑾是当初还是三皇子的耶律赟的侍婢，一个温柔内敛的女孩。直到那一天他下旨杀她全家的那一刻，琴缳才知道瑗瑾不仅是他的侍婢也是他暗门中的一个杀手。
那天，瑗瑾就这么傲然地独立在平王府那偌大的院中，满身是鲜艳的血就像是开到荼糜曼陀罗。一双眼睛全然没有平日的清秀可人，而是嗜血的决然。那日，纪小荷的眼神也是这般的毅然决然，琴缳觉得在那一刻她和瑗瑾重合了。
琴缳理了理鬓角，腰肢款摆地走进了眼前的春风楼。本来她想在店中等着程邑问个清楚，但不知为何程邑竟数日不见人影。无奈之下只好找人打听，今日有人称在春风楼看见他。琴缳便赶过来，望能弄清事情的真相。
“哟，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走错了？这地方可不是你们清白人家的姑娘该来的。”一个紫衣女子笑道。
“哎，紫藤姐姐。你可别这么说，保不准人家是来找情郎的呢！”一边的绿衣女子开口道。说完那门边倚着的一群女子都娇笑起来。
“没错，我就是来找情郎的，那又如何？麻烦你们叫程邑出来。”琴缳气定神闲地说，丝毫不在乎她们刚才故意的嘲讽。
那些女子显然是被琴缳的表现惊了一下。她们是什么人这种事经历的多了去，见过砸东西骂街的悍妇，也见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怨妇，就是没见过琴缳这样理直气壮又一副无所谓的。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讷讷地站在那看着琴缳。
趁着她们愣神的那当口，琴缳光明正大地走进了这座艳名远播的春风楼。大堂内，众客人见一个娇媚动人的女子走了进来，不由得将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这青楼之地，如斯女子怎么就闯了进来，大家都等着看好戏。
琴缳也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只见她不紧不慢开口，用平常却又足以令众人听清的音调说，“程邑，我知道你在这。今日前来只希望你能替我带一句话给他。佛曰：‘人有三毒，贪、嗔、痴。’”
“人或许确有这三毒，只是人对这致命之毒却甘之如饴。少则饮鸩止渴，多则豪情畅饮至死方休。这话恐怕他不会听的。”程邑缓缓地踱步下楼，走至琴缳身前。
“贪，则毒其身；嗔，则毒其思；痴，则毒其心。此皆欲之幻象，破执，戒欲则天下昌盛，四海升平。”
“若果真如你所说，那你又何必呆在此地五年。还不是为了当年那一场浩劫的苦恨，当年那一句话的痴缠，苦等至今。你劝人破执，那你自己为何还执着至今？佛的人之三毒痴嗔你都占了，还有什么资格劝人。”程邑语出讥讽似有怨恨之意。
琴缳看着他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你不懂，我的痴是因为他，我的恨亦是缘于他。是他的贪嗔痴造就了我的嗔恨难解。
你不懂，我逃避是因为他，我苦等还是因为他。是他的忠孝义成全了我的痴等无悔。
你不懂，耶律赟。
你不懂，楚少卿。
你更不懂，程邑！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些话，你没有，他们也没有。恐怕这世上是不会再有人可以理直而轻松对我说出这些话了。
琴缳默默地在街上走着，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琴缳本能地一躲，回头挥手作欲扇那人状，口中道：“哪来的登徒子，青天白日竟敢吃老娘的豆腐。”语气里却带着笑意。
“哎呀呀，我的缳儿要是都已成了老娘，那那株臭海棠岂不是要进棺材去了。”江南行嬉笑着跳到琴缳的面前。
琴缳与江南行同岁，而事实上慕容海棠只比他们大了两岁而已。可是江南行总是笑话他比自己老，这真是有点无理取闹的意味了。
“人家也没对不起你，别老是排挤他。”琴缳被他这么一闹刚才心中的哀怨不禁减少了几分。
江南行显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种对话进行过上千次。琴缳每次都会略带责备地对他说别开慕容海棠的玩笑。
“怎么样？你找到替颜萧解毒的方法了吗？”
琴缳略一沉吟，吐出几个字：“今晚就能见分晓。”
江南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就拉着琴缳去她的闻香酒楼喝美酒吃佳肴。
琴缳看着身边的富家少年，心想要是每个人都能像身边的江南行那样无忧无虑，逍遥自在那该多好。可惜，这天下多的是耶律赟，而不是江南行。所以这天下不能太平，世道无法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