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往事悠悠（1 / 1）
谷昱撑起身子，那女子自然地扶了一把，体贴地将一个枕头塞在他身后。暗室之中就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姑娘，不过有件事情还是要事先说清楚。姑娘若是为难，可以直说。”
“那个故人是一名青楼女子。看姑娘的打扮和气度，亦知是高贵人家，身份不凡。如果为难，请直说。人已逝去多时，有能奈何身后几许？”
“青楼女子怎么啦？青楼中亦有玉洁冰清、淡雅如仙者，皇宫大院也有道貌岸然、卑鄙龌龊人。如果将军对青楼女子如此介意，那我真是看错人了。”
“不……不，姑娘，那就多谢姑娘。”
“将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大概驻扎的就是这个黄氏月娥吧？她是不是长的很美？”
“是啊，她当然很美，她秀雅绝俗，轻灵飘逸，肌肤娇嫩，说话时桃腮带笑、气若幽兰，真是说不尽的温柔可人。她是天上的仙子，月里的嫦娥。她喜欢穿一身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衬得她娇小的身量如一抹绯红的云霞，灿然生光。呵呵，姑娘，莫动气，在我的心里没有人能比美得过她。”
“咯咯，我为什么要生气？将军，我真的很羡慕她，将军英明神武，却独独钟情于她，就是身处险境……咳咳……也不能忘怀。身为女子，还有什么更值得欣慰的呢？”
“是，这些天我心里想的，念的就是她了。姑娘，人到临死，才知道我这生最愧疚的就是对她。”
“哦？将军有没有兴趣告诉我你们的往事？”静静地端上一杯茶，“将军，喝口水吧，润润喉咙，这不影响你的高风亮节的。”
“呵呵，姑娘，说出来让你笑话。”谷昱明知道眼前的这名女子的来意，可是看着她居然不忍拒绝。“其实我们的故事很简单，她叫黄月娥，虽然是个青楼女子，却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只是父母早亡，她是被她兄嫂卖入青楼。她自小也是读书识字，会琴棋书画的，在青楼中又被刻意栽培，自然就出类拔萃了。只是她始终是卖艺不卖身的。”
“将军是她的仰慕者吗？”
“更确切地说，她是我的未婚妻子。我们是邻居，自小就有了婚约，奈何那时的我家境贫寒，除了一身的武功之外再无所长，她父母在时还好些，等她父母去后，她的兄嫂都是嫌贫爱富之人，竟然不顾她的生死，在我外出之时将之五两银子就卖入青楼。”
“她当时没有死去，必是为了再见你一面。”
“是，她忍辱偷生，就是为了等我。可是，等我回来，又能怎么呢？我还是个穷小子，没有钱去赎她。那一夜，她将清白的身子和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就……就投河自尽了。”昏花的眼中溢出了几滴眼泪。“姑娘，我告诉你，我就是靠着她给我的银子，才当了兵，拼了命，一步一步走过来。等我当了将军，有了钱，可是月娥早就烟消云散了。我杀了她的兄嫂，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永远都不能再回来了。我就开始有无数的女人，只要长的象她的我就弄回家。家里有无数的美女，可是，却没有她。那些庸脂俗粉怎可以跟她比？她是真心为我的，那些女人都是为了我的权势和地位，没有一个好东西。”
静静地看着他，逍遥宫的资料中显示他是一个能征惯战的将军，更是个花心薄情的人，有无数的女人，又抛弃过无数的女人，他视女人如粪土，从不真心以对，看上了的，就花重金买来，买不到的，或抢或骗，或赌或奸，非要搞到手不可，转眼就玩厌了，打入冷宫，再也不会看她一眼。直觉感到这样的他不够真实，他一定有秘密，所以才会说服龙浩然亲自来劝降，可是却没有料到真相却是这样的。
“将军，谢谢你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小女子也有一个故事，不知道将军可愿意听？”
“哦？姑娘请讲。”
“我讲的也是个青楼女子的故事。有一家人，丈夫是个大官，他的妻子呢，还是个郡主。偏偏这个大官也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妻子却不许那个女子入门，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妻子下的毒手，反正呢那个苦命的青楼女子不久就被人暗害死于非命。这个青楼女子有个哥哥，对妹妹的惨死当然耿耿于怀，他要报复。他找了个机会，抱走了这个郡主家中唯一的千金小姐，那时那个小姐只有三岁，他将那个小姐卖入青楼。并且他一直在等待，等这个小姐长大，等这个小姐人尽可夫之时，他就可以去报复那个大官和她的郡主夫人。你堂堂郡主不是说青楼女子出生低微，下贱卑鄙吗？你郡主的女儿不是照样成了青楼之人？”
“啊？此人此计不可谓不毒。”
“是啊，这个小姐渐渐长大，和你的月娥一样她很聪明，也很漂亮，也学了一身的本事，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在行。
“哎……越是这样她的命运就越悲惨，有人就是等着她这一天，等她有很多的仰慕者。”
“谁说不是呢？谷将军，可是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样。在她还是清白之时，她有了心上人，就如你的月娥一般，有了心上人，怎么能容忍旁的男人？她拒绝再卖艺，清白自守，她的心上人跟当时的将军不同，他很有钱，也是个大官，他的夫人也不算太霸道，同意了他将这位小姐娶回做妾。”
“那太好了，若能这样也算是最好的命运了。”
“问题是这不是跟那人当时的计划相背吗？那个混蛋当然千方百计要破坏这件事情。他找到了那位夫人，说了什么已经不再重要了，结果就是花轿进门的当夜，进得房门的不是小姐的心上人，而是那位夫人。第二天，那位小姐就自己主动离开了这家人家。”
“啊？当天发生了什么？”
“那位夫人，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夜，说她的丈夫在当朝如何地受重用，说谁谁谁因为流连青楼被弹颏丢了前程。”
“唉？姑娘，那位小姐后来呢？”
“谷将军，那位小姐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深爱她的心上人，为了他的前程，为了他的荣耀，她选择了放弃。而你的月娥呢，也是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的荣耀而选择了放弃，放弃有很多种，放弃生命也是放弃，放弃情人也是放弃，这两者是多么相似。难道将军不为逝去的月娥想想吗？你就忍心如此这般地放弃你的生命吗？放弃她为你的将来而放弃的那些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们都是好女人，而只有活着，才能真正惦念她，不是吗？将军？她地下有知，必不会希望每年的香是别人烧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