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安定·活计(1 / 1)
被自己绊过一下,上了车,一半觉得仍有点儿小心悸,一半就是依然有些腿软,倒没了先前那么紧张。只是今天的路,仿佛比昨儿个短了很多,刚觉得自己心态平和了些许,马车便停了下来。怎么这就到了?
呃……其实还是相当紧张的,跟着阿爷进去,昨天那掌柜兼伙计的男子迎了过来,至于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心思听。只待阿爷带着贞贞去开始准备了,我才提了口气,转身上了二楼。
那老板娘仍是在昨天的位子上嗑瓜子,见我上来,扫过一眼,并不招呼。倒是我,谄媚一笑,讪讪有些别扭。
不多时,楼下开唱了,贞贞似是唱了和昨天不同的曲子,我却着实是没什么心思听,只是全身上下十二分的戒备着,等那老板娘再凑过来闲话。可左等右等,等的我坐姿笔直,脊背发酸,微微斜眼看去,那人却依旧是自斟自饮,自嗑自吃,完全没有要和我搭话的意思。暗自叹口气,看来人家是不想搭理我了,不然明天再说吧,我也好再盘算一下个中细节……
终是耐不住心里磨人的纠结,算了,早一刀,晚也一刀,管他什么敌不动我不动,就是今天了!
咬咬牙,虽说是“豪情满胸”,却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贴边儿遛到了那老板娘的桌旁。
“今儿这曲子,听来可好?”典型没话找话的开场白……
“嗯,”仍是一声若有似无的鼻音,吐出口中的瓜子皮,“是个头牌的料。”
呃……她不会真是要把这改成个“院子”吧?
“您可是不想做这茶舍了?”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尽力稳住嘴上的紧张,小心翼翼的问道。
“每日里都无聊的紧,谁会想接着做?真是……”话虽应着,人却仍是看着贞贞,不扫我半分。
“那……您把这茶舍盘给我们,可好?”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搭讪的话,也编排不出更好的修辞,索性直说好了。
“你们?想要这茶舍?”她停了嗑瓜子的规律节奏,终是正眼看了我,“五百两。”
哟?这么痛快?“那,可是我给你五百两银票,这茶舍就归我了?”痛快的比我自己上午彩排的“谈判”流程简单太多了,可越是这么痛快,反倒让我觉得不踏实的很。
心里不停的打起了算盘:馒头馒头,这里一文钱,能买一个大白馒头,我们食堂一个馒头三毛钱,还比这儿的个儿小,也就是这里一两银子等于三十元人民币,现在她要我五百两银子,也就是……才一万五?也太便宜了些吧?
“嗯,你可带了银票?”她放下手中的瓜子,给自己添满了茶水。
“带了……”虽说脑子里还在企图算算账,但手已经不自觉的掏了银包出来,一是觉得这也算是占了大便宜,怕她反悔,生了变数;再者,脑子里确实想不明白什么,实打实的是有些犯迷糊。
拿出银票,点了五张,点一遍,再点一遍,一共五张纸,点了五遍,却还是不放心,说不上来心里怎么觉得那么……非常非常的很不踏实。
“行了,回头自己下去,找玄木开个字据,就说是我说的,以后这茶舍你来打理,若要留下他便留着,不要便遣了,每个月我只来清帐就好了……”她伸手接了银票,许是刚才看我点了半天,也没再检查,直接收了起来。
“哦……”
嗯???
“那一老一小也是你的人吧?若是还要在这里卖唱,他们的场子费和赏钱我就不收了,你看着办吧,其他的进项,就按四六抽成吧。”她喝了两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就这么定了吧。不过,看你那还有那么多银票,早知道,就再开高点了,真是……”
“等等!”我终于回过些味来了,“你不是说这茶舍归我了么?怎的还要每个月和你分成?”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嘛!
“怎的?难不成,你还真想用这五百两银子把我这连地契都买了去?况且这茶舍的确也是归了你经营,我不过是抽了六成,还多了不成?”
我……这算不算是被黑了?!
虽然明知如此,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回她,只看着她喝过茶,又抓起了瓜子,悠闲的嗑了起来。我……我……
“对了,这二楼还有两间客房,你们若是愿意,可以搬来住下,以后也好悉心照理好我的茶舍。”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看着她,听着她。
“嗯,既是搬来住了,再押下一百两银子吧,当是以后的伙食钱了,不过,你们最好自己做,把那玄木打发了才好,成天就像个木头一样,不知道能在我这店里做什么……”
一百两……我在外面的馆子吃人吃上一年下来,也吃不了一百两吧……那什么玄木,大概就是这每天在楼下又当掌柜,又兼账房,包揽小二的人吧?要不是人家忙里忙外的,你这茶舍还能撑到现在?这人实在是……
“怎么?嫌贵?”见我不答话,她才复又转头看向我,“那就八十两吧。”
……你怎么不去抢银楼算了……
“五十。”
……果然是个资深老板娘,算盘打的太好了……
“三十。”
……我忍着,大不了,我接着住客栈,每天两头跑……
“哼!真是没见过这么斤斤计较的,难不成还要在我这白吃白住了不成?”她竟似是有几分气不过了,“算我倒霉,以后三餐伙食你都包了!”
难不成还是我占了便宜?这人真真儿的是……
“行了行了,下去让玄木写个字据吧,回头再让他上来把那两间屋子收拾了,不知是作了什么孽,怎的碰上了你这贪财的女人!”说完,竟是起身,回了这二楼东侧房间。
我……明明应该是我的独白才是,怎的我倒成了贪财的女人?!真是真是……真是我作了孽,倒了霉才是!!!
心里虽恨,但这也算是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有了以后的活计,姑且,先忍下了。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不了日后我也“扮猪吃老虎”,咱们走着瞧!
自己正在心里忿忿不平,楼下的曲子已经收了音,茶客们听的起兴,多少有些打赏,贞贞自是忙着收赏钱。叹口气,算了,银票都给人拿去了,我还是先找那玄木掌柜立了字据,写了合同的好。想着,喝净杯中的冷茶,轻提裙摆,下了楼。
玄掌柜仍是在大厅中穿梭,端茶递水,迎客结账,厨房柜台两头跑,看着他这么忙碌,我倒真是不好意思去“打扰”了。而且,虽说是已经谈成的买卖,但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当然,到了现在,一切紧张都是瞎紧张。
“云姐姐,刚才我唱的可好?”贞贞收了东西,笑盈盈的凑到我身边。
“嗯嗯,好的很,好的很啊。”其实刚才我一直在被人忽悠,没怎么听。正说着,阿爷也收好了弓琴,让贞贞先去把旁的东西放到马车上。
“丫头,和吕老板谈的如何?”阿爷问道。
吕老板?大概就是那黑心老板娘吧。本想说这奸商奸诈的狠,一通忽悠,卷了我的钱财。不过既是已经定下来,也算不上太赔本,便也不要让阿爷再担心的好。
“还好,和她讲好了,五百两,这向阳茶舍以后便由咱们来经营了,日后和她四六开账就好。今天回去收拾一下吧,这楼上还有两间厢房,回头可以搬过来住下。”再想想,“阿爷,我看您和贞贞以后也不要再去别的场子了吧,既是有了这营生,您也就不要每日里奔波,太过劳累了。我看这茶舍生意还不错,咱们就踏踏实实的做好这里,能得个活计也就好了。不过每月,咱们得给她提六成红利,但若您和贞贞还要在这里开场,费用自是不必了,得了的赏钱小费,自己留下便好。”虽说我被那奸商着实算计了一把,但好在总算是没亏待了阿爷他们。
“嗯……”阿爷摸着手里的弓琴,一边听我说着,一边想着什么,“还好,总也当是定下来了,这里生意也算是不错,每月四成利,当是划的来的。”
听阿爷这么说,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不算得“赔本的生意”。
本想叫阿爷去和那掌柜签了合同,可阿爷说毕竟是我和那老板娘谈的,怕不晓细节,有什么不妥,便推脱了,说到外面等我。唉,我是有心让阿爷去签那字据,以后,这也就算阿爷地方了。而阿爷自是也想到了,才会如此推脱,不想占了我的“便宜”,拿着弓琴,先走了出去。
“玄掌柜,借一步说话,”不想让阿爷他们久等,而这掌柜的似乎也终是不得闲,便只好这样生生的“叨扰”人家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若是招呼不周,万莫怪罪。”
这玄掌柜怎么看,怎么是个“一把手”全能型的:说起来应该有三十岁了,虽然身高也就一米七出头,穿着普通的藏蓝长褂,但一脸的温和客气,谈吐有礼,待客有道;何况,他一个人就“拿下”了这茶舍,想来一定是吃苦耐劳,全面发展,外加衷心顾店型的好同志,我觉得。
“没有没有,”一边给他默默“相面”,一边又把之前和那“黑心老板娘”的谈判结果告诉了他,“就是这样了,你们那老板娘说,若是方便,还要劳烦您代笔,立个字据。”
“好的,既是如此,云老板且稍等片刻。”咦?怎么也不见他去问问那黑心的女人?难道说这里的诚信度高的很不成?
“以后不用叫我玄掌柜,就叫我玄木吧,若是有事随时吩咐就好。”说话间写得了字据,又扣好了印子,递到我手中。
“多谢,”接过扫了一遍,没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以后您也不要叫我云老板了,叫我云鑫就行了。这店里一直都是您一个人忙前忙后,我又没做过这行当,以后还是要靠您多费心帮衬着了,有什么我做的不合宜的,您也莫要为难,直接提点我才好。”
其实,我是想,也只能当个“甩手老板娘”了。让我写计划,做报告还行,可这开茶馆,呵,到了我手里,不赔钱就OK了。所以,这茶馆里的事,还是仰仗着“一把手”掌柜的吧。
呃……全能如此,也难怪有人一直这么“甩着手”了……看来我和她也算是雷同了……
玄掌柜听了,也不推辞,只点了点头:“好,这厅堂里的事,我自会尽心的,您大可放心。”抬头扫了眼楼上,又道,“晚上我便把楼上的两间厢房收拾一下,明日你们便可搬过来了。”
“一把手”啊“一把手”,果真是全能型掌柜了,看来有人帮我们做扫除,明天就能直接入住了,真是越看他越顺眼啊!当即谢过了他,想来事情已经交接好,这茶楼上下也等着他一个人忙乎,我也不好再耽误着他,免了客套,直接告辞,出了茶楼。
嗯,为了避免全面趋同,我还是找个小二来吧,总觉得就让他一个人这么忙里忙外的,着实“剥削”的狠了一点,况且,万一以后生意更好了,不就忙不过来了嘛……嗯……
上了马车,告诉了贞贞,我们入股了这向阳茶舍,以后便在此落脚,也算是作了东家。不等我说完,贞贞已经是高兴的不得了,直嚷着回去就要吃饭,然后赶快收拾东西,明天好早早的搬过来。看着她那期待又兴奋模样,似乎让我也被感染到了,竟不再想与那“黑心老板娘”计较。
不由笑笑,看来,留下来,也许真的做对了。
回到客栈,先和小二点好了菜,让他直接送到屋里。各自回房休息了片刻,又一起用了晚餐。待小二又来收拾碗筷,阿爷便和他一同下了楼,找掌柜的结了这几日的房钱。
贞贞是闲不住了,忙着要去阿爷房里收拾东西,又开始催我打包行李。唉,还真是积极。
第二天一早,为了不影响茶舍的生意,我们便早早的起了身,简单的用了早餐,各自拿了包袱,又把房里检查了一遍,没有遗漏,便一起下楼,准备动身。只是,有人似是比我们更早,已经牵好了我们的马车。
“你这是……”这人也背了包袱,看着十分眼熟。
“尹兄弟今天也要走么?”阿爷过去,接过缰绳问道。
哦,对,这是前几天没钱结银子的那个少年郎。
“是。”尹姓少年郎应了一声,“我和你们一起上路。”
“啊?”我刚有点反应过来,却想不明白他干嘛要和我们一起。
“之前你们帮我结了银子,现在我便跟着你们走,当个伙计也好。放心,我不要工钱,只当是还了你们的帐。”
虽然他周身映着朝阳,闪耀着青春的光芒,但是:“这怕是不太好吧……出门在外,谁都少不了会有为难的时候,那日你也算是‘拉’了我一把,帮你结了房钱,也当是谢过了。怎好再耽误了你的行程,若是赶路,我们搭你一程也好。”虽说有免费的劳动力固然是件好事,我也不是冤大头,愿意帮别人埋单,但是,总觉得凭空又多了个陌生人,不吉祥……而且,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天要走,还需要伙计的呢?看了看阿爷,阿爷向我点了点头,似是赞成我的说话。
“我叫尹祥,”他向前走了一步,“以后你们叫我祥子就行。我本也是来此地投亲的,不过亲戚已经搬走了,现在也没旁的地方要去。就跟着你们走吧,当是还钱也好,给自己找个营生也好。”他看了看阿爷,又看了看我,“昨晚听阿爷和那掌柜的结账,也说是你们要寻个伙计,就我吧。”
投亲未果……他还真说的出口啊……
我看看阿爷,阿爷看看我;
我再看看这……
祥子啊祥子……你的骆驼呢?
尹祥啊胤祥……你要投奔的可是你四哥胤禛呢?
“好啊好啊,祥子哥,咱们就一起走吧。”贞贞似是被这年轻的光芒闪晕了眼,竟笑着应了下来。
祥子祥子叫的亲切,贞贞啊,难道你还是虎妞不成?
算了,一切皆有可能……
尹祥听了贞贞的话,眯眼一笑,理过缰绳,跳上了马车,扮起了我们的车夫。
算了,就当是得了个送上门的伙计吧。既是想不出别的说辞,便也就默默接受了吧。扶了阿爷和贞贞上车,由这“马车祥子”驾着,离开了客栈,奔着城郊去了。贞贞仍是笑闹着叽叽喳喳,似是比一路上更兴奋了几分。
而我,忍不住感叹:早知道就应该买头骆驼拉车,现在会更加MATCH……
到了向阳茶舍,大概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光景,玄掌柜已经开了大门,在大厅里打扫上了,多么勤劳的掌柜的啊!至于那黑心老板娘,自然是见不到一丝人影。
“老先生,云姑娘。”也算是半熟人了,见我们几个人进了门,勤劳的掌柜把白抹布搭在肩上,放下扫帚,几步迎了过来打着招呼,“这位……”
贞贞下了车就跑去湖边玩了,祥子停好马车,还算有眼力价的拎了几个人的包袱,跟在我和阿爷身后。
“他……以后便是咱们的伙计了,也好帮您分担些,您看着安排吧。至于工钱……您决定吧。”人虽是带来了,怎么安排还是由他来好了,我是没什么主意的。
“如此也好。”玄掌柜带着礼貌性的笑意点了点头,“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尹祥,”祥子把手中的大小包袱放在桌上,拱手抱拳施礼道,“您叫我祥子就好,有什么活您尽管吩咐。工钱就不必了,当是我还她银子了。”说完,转头看了我一眼。
呃……怎么弄的跟是我让他来偿债似的?就算我有心找个“免费劳动力”,但这么直白的从他嘴里说出来,弄的我倒是有些心虚了。
“您看着给吧,他帮我在先,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莫不用急着还的。”回了玄掌柜,又对祥子道,“你一人在外,总要有些钱在身上的,工钱你就自己收着吧。”
“先到楼上房间把东西放下吧。”见他也没在反驳,玄掌柜说话引着我们上了楼。
“云姑娘住里面这间,老先生安置在外面这间吧。”不长的走廊,左右各有两间厢房,玄掌柜指着右手侧的两间道,“昨天已经收拾过了,若是还缺什么,我再去添置。”
“有劳了。”真是,忽然觉得,其实没有祥子,咱们的“一把手”真是足够足够的了。
推门进了房间,四方端正的大屋,床榻桌椅,屏柜台帘,一应俱全。把我和贞贞的包袱放到桌上,桌面自是纤尘不染。两扇窗户各自开着,屋里尽是清爽干净的空气,真是不错不错,非常的不错!对这勤劳又全能的玄掌柜,好感指数一路飙升啊。
放好东西,走到阿爷屋里,玄掌柜和祥子也在这里,方才并没有跟进我的房间。阿爷这间同样也是干净透亮,家具用品一样不少。
“真是麻烦您了。”忍不住又对勤劳的掌柜致谢,实在是替我们打理了不少。
“客气了,”玄掌柜应着,眼睛看了看祥子,“只是,咱们楼上的厢房就这四间了,不知……”
是啊,昨天是我们三个人,这么住下刚刚好,现在多平白多出个祥子,和阿爷挤在一间,也多少有些不便,难不成让他跟白展堂似的,睡楼下大厅里?其实也行吧……
“后院有间柴房,东西简陋了些,不知你可能委屈一下?”
“有片瓦遮雨便好,怎算的上委屈?多谢先生了。”祥子也不挑剔,一口应了下来。
“那我现在就带你先过去收拾一下。”玄掌柜道,“老先生和云姑娘与我同去可好?也算是熟悉下咱们这地方。”
“好,好,让您费心了。”好感指数啊,再提高一些好了。
说着话,几人又到了楼下,仍是由玄掌柜引着,去了后院。
后院不大,但也不小,左手边最近的是一间厨房,旁边自然是安置祥子的柴房,再往里,沿着院墙的一隅摆着几座不大的奇石假山;右手边最远的一角是共用的RESTROOM;院里干净利落,中央有棵枝繁叶茂的老树,树荫致密,竟似是覆满了院中;树旁口水井,右面则是一小片自种的菜地。
我自是不会去想打理这后院的,会是那黑心老板娘。看来,眼前这真是个入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全能型掌柜啊!
正想着,玄掌柜推开了柴房的门。说是柴房,倒也不是我想像中的“杂物间”,只在房间的一角整齐的堆放着一些木柴;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简单的方桌,配着四把方椅;里面有一张像是土炕的床,推开窗,屋里一下亮了起来。虽是简单了些,面积也没有楼上的厢房大,但也算是可以的了。
祥子谢过了玄掌柜,自己留下在房中收拾了起来,我们则又回到了大厅里。
“云姐姐,你看。”阿爷正和玄掌柜说着话,贞贞抱着一大捧花跑了进来。红红紫紫,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篮子里的那种野花。只是,现在的贞贞,满脸红扑扑的,眼睛里不再是初见时的委屈和胆怯,充满了笑意,“那边树林里也有这莫离花。”说着,把花放到我手里,“我知道你喜欢的紧,就忙采了回来。你看可好?”
“莫离花……”接过花,脑中竟有了几秒的恍惚,却又说不清是闪过了什么。
“哟,来啦。”虽说只接触了两次,可这黑心老板娘的声音,我却是着实的记下了。
“吕老板,”我自是不会当着她面叫那“雅号”的,“以后就打扰了,凡事还请多多指教。”
“妹妹哪儿那么客气啊,”嗯?她倒是叫的亲切,“何况妹妹也搬来同住了,我比你虚长着几岁,便自当是个姐姐了。以后这茶楼自是由妹妹打理了,我也不过是帮忙看着而已,不过这店里店外的事,你就仔细着吧。至于他,”她抽出绢帕,象征性的点了点额角,“若看着有用就留下,不想留打发走了便是。”
真是……说的比我好听,算计的比我精明……把他赶走了?你这茶楼不定倒了多少回了呢!
脸上对着她虚笑着,道:“这店里以后还得指望掌柜的费心才是。”没了他?没戏!真不明白,这全能型掌柜怎么会受的了这人,如此尽心的料理这茶舍。
正想着,尹祥从后院走了进来,对着玄掌柜道:“我那儿收拾好了,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吧。”
“这位小哥是……”黑心老板娘一瞬间“目露精光”,上上下下的把尹祥打量个不停。
“是云姑娘带来的伙计,安排着在后面的柴房住下了。”听了刚才的话,玄掌柜也不见恼,仍是心平气和的答道。
“哦~还是妹妹有心。”虽是说我,眼睛却仍是看着尹祥,笑着说道,“以后你就在柜台记记单子,跑上跑下的事,有他做就行了。”
……怎么看,都分明是老牛吃嫩草的前兆……看来,以后也可以默默称她“老牛”了……
“多谢,不必。我先去扫扫外面,掌柜的有事招呼一声便好。”好在尹祥还算看的清形势,不待别人说话,拿起扫帚,走到茶楼外,扫起大街来……
“还真是勤快,”“老牛”看着“嫩草”的背影感慨,见“嫩草”扫的专注,转身对我笑笑,道,“今儿一早就起来候着你们过来了,多是起的太早,有点乏了,我上去歇歇,店里就劳烦妹妹了。”仍是不待我答她,说完便转身上了楼。
玄掌柜继续慢慢讲解起茶舍日常的事务,虽说之前也来过,但只看到了全能掌柜的忙碌,没看出别的门路,听得他介绍,才知道这里常年只卖一种普音茶,茶食除了花生就是瓜子,当然,主打的还是瓜子,别的业务一概没有。一般都是巳时开门,清扫收拾,烧水焙茶,准备生意;酉时前打烊闭店,各自休息;贞贞和阿爷的场子安排在下午,时间长短不拘,只当是培养个兴趣爱好,毕竟我也不想让他们爷孙太过费心。
至于账目方便,对这全能掌柜,我是说不出的放心。而且,本以为这样做生意,赚不得什么钱,但在听说这里的茶水、茶食不按桌,不按份,而是按人头、添水换碟外加时间来计费后,才不由感叹:敛财门路,不外如此……比起钱柜之类的,差不了多少,还没有所谓的优惠时段……
其他事务,林林总总,我觉得我已经听进去了,嗯……也就只当是听进去了……
几周下来,店里的一切当然还是靠玄掌柜打理,不过好在多了祥子,之前成天在店里马不停蹄的全能型掌柜,也总算是能有些时间“名正言顺”的在柜台里踏踏实实的记记账了,但似乎某些人却越发的觉得他“好逸恶劳”;
祥子也算是吃苦耐劳型的,手脚勤快,长的又深得老牛之心,自是经常得到老牛的拂罩;茶客们,特别是师奶级的,对这青春又伶俐的“嫩草”伙计,同样看好的紧,没少了打赏。不过,好在他也算是个实干行的,倒还并不至于上了旁的道;
除了下午的场子,阿爷不常在厅里,只多在后面帮忙烧烧茶水,虽劝过他不必操劳,但他却坚持的很,想来也不是什么太累的活儿,打水有祥子,阿爷也劳累不到,便当是任他以此运动健身了;
玄掌柜之外,最忙碌的就是贞贞了,下午要唱曲,上午不是和我去山间看花游玩,便是在厅里帮忙招呼茶客,刚开始怕有“色心”的茶客占了她便宜,后来才发现是我想的太多,倒是让贞贞也得了不少打赏的零钱,对着我,臭美的不得了;
老牛仍是如常的每日“甩手”,致力于当她的“甩手老板娘”,除了饭点儿准时回来,或是在二楼听曲儿,便是“行踪不明”的去逛街或者赴牌局去了;
而我,当然,会尽力关心一下店里,但为了给玄掌柜更充分的管理空间,我则大多数时候选择了去山间“放羊”,看看野花,或临湖吹吹凉风,复习一下“前世”的记忆,想想妈妈,想想我的家,虽然难免会伤感,但倒也算是惬意的很,只是渐渐也有了“甩手”的嫌疑……
转眼便进了十月,正当我开始熟悉了这平淡生活的时候,却有不平淡的人走进了茶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