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暗流(下)(1 / 1)
那一袭白衣,宛若一丝光亮,瞬间点燃了暗沉沉的大殿。
走到御前,瞬间声音仿佛如潮水般退去。
从走进政宣殿的一刻起,他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个焦点上,掩不住惊诧与赞叹,只因为这刻的飘然出尘,慵懒似流云。
即使跪着,却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的敬畏与谦卑,大殿静谧极了,怕是惊扰到什么,竟然谁也没再出声。
南月国最庄重的政宣殿里,唯有他的风轻云淡,好象是理所当然,让人说不出半点不好来。
起身,抬头,意料之中,宝坐之上,一双深遂幽黑的眸子,如万年深潭,深不见底,直直的落在白衣公子的眼里,在寻找些什么,一向威严冷峻的人间帝王嘴角溢满了笑意,明明在笑,他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悦。
白衣身影就那样随意的站着,目光不避不闪,坚定的迎上,带着坦荡与坚毅,无声的对峙着。
蓦的,一声轻笑声出口,却是赵司景,眉目舒展,笑容极尽愉悦,“小福子,宣旨”
闻言,一旁走到殿阶前,展开早已准备好的一卷黄帛“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余杭富商容越,纳粟捐饷,有功于朝廷,特封正五品侍中……”
上首话音未落,刚刚如潮水般退去声浪瞬间又涌了上来,众人的窃窃私语,四周震惊、疑惑、不屑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身上。
他依旧清清淡淡的,没有喜悦、没有恭谨,只是无声的微微一躬身算是谢恩了,
众人敬畏的目光瞬间又齐齐都落在宝坐之上,如此大不敬的举动,而赵司景心情好的竟然不予计较,连眉稍都染上了笑意。
容越似乎感受到众人的触动,唇角泛出一丝玩味似的笑意,转脸过去,闲散扫过窃窃私语的众人,目光停在右手一侧时,竟是当朝丞相应胜,笑容立敛,心中一凛。
只见他宽袍博带、面容清瘦,眉目之间透着隐隐透着智慧,双眸微闭,状似假寐,四周的人早已变了神色,唯他置若罔闻。
“林爱卿,你以为如何?”赵司景看向林谦,淡淡的问道,眼中却多了几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林谦曾沉静若水的眸子,只剩下毫不掩饰的震惊与失望,看在眼里,赵司景突然笑了,看惯了林谦的泰然自若,风轻云淡,竟也有失了分寸的时候啊。
短短一句话,容越的身子微微一颤,瞬间将从自己的思绪里跌醒过来,心渐渐紧缩,仿佛一切纷扰都已经退去,唯有他自己,所有的议论他都听不到了,所有的目光可以淡然处之,然而,唯有一人,从他进这个大殿开始,便牢牢的系在了身上,灼灼的,几乎要烫着了心。
他知道,那是林谦,此时,就站在他的身侧,然而,从始至终,刻意的忽视,假装他不曾存在过,甚至轻轻一瞥的勇气都没有,他怕一瞥之后,所有的伪装将会土崩瓦解。
然而,赵司景轻轻的一句话,又将他推向难堪的境地,众人的目光已随着赵司景的话语在他与林谦身上绯徊,目光中有着不言而喻的暖昧,他不禁心一沉,酸涩难言,他带给他的是怎样的难堪啊?
有些艰难的侧过脸去,眉眼微低,那个曾经带给他春风般和沐的人就在眼前,然而,视线却只是固执落在殿中的一角,始终不敢再去看那双眼睛。
心下不由得冷冷嘲讽自己,容越,你的果决、你的坚持呢?绿袖的仇难道忘了吗?
他的心里有国家,有忠于的君主,有他的表妹,始终没有你,你为何又要舍不下?
“臣以为不……”林谦突然开口,他的心又不禁提了起来,话未完,很快便被人打断,应胜早已跨出一步,躬身道:“皇上英明,容越有功于朝廷,理应嘉奖,再者,容公子文武兼备,若能报效朝廷也是社稷之福,臣曾与林将军就曾商量,联名上折表彰容越的功劳。”
赵司景眼中的笑意越发明亮,“容越,林爱卿果然凡事想着你三分。”
他先是一怔,随即又微微一笑,眉目淡然若水,朗声道:“是,将军待在下如同手足,说来草民未过门的妻子也是在林府定下的。”
赵司景象是有些吃惊,阴晴不定的目光在停在脸上,看到他目光中恳切,有些明了,朗声笑道:“哦,看来朕没让你到林府白住了,竟捡了一个媳妇回来。”
赵司景的言下之意是,容越在林府进出乃是他授意而为,况且,容越都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了,这话,若是假借他人之口,众人未必肯信,但这话是自赵司景的口里说出来,群臣自然也就信服,所谓断袖之僻的谣言便站不住脚了。
而赵司景这一笑,殿中流转莫名的压抑气息也开始慢慢散去,众人也跟着善意的笑了起来,渐渐又议论开来,唯有林谦眉头深皱,暗自叹息苦笑。
容越立于殿中,状似淡然,心中却苦涩无奈,还了你的清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两清了。
而一旁的应胜拈须沉吟,若有所思,目光始终在容越身上流连,暗自揣测着,为何一个普通的商人容越,竟能让林谦失了分寸,而素来威严冷漠的帝王,今日竟时不时的流露笑意,这笑容里头怕是多少有些讨好的意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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