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偶遇（1 / 1）

一间病房里,尽管窗帘拉开着,阳光也直接泼洒进来,透着淡淡的馨香,桌上的花也刚换过,但我还闻到了由于药物而产生的浓烈的刺鼻的味道.

那是很难闻的.

一个皮肤白得近乎病态的男生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静静地闭着.面部很自然的舒展，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细的阴影蔷薇色的嘴唇也靠在一起.发出均匀的呼吸的微弱声音.白色的被单把他从脖子盖到脚.他的样子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一只猫突然从窗户上爬进来,它的到来伴着一声诡异的猫叫,使这个静的出奇的病房突然有了动静.我吓了一跳,猛的睁开眼睛.马上从地上弹起来,跳出几米远。因为我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男生怀里睡着了.由于刚睁开眼睛,还不适应正午的太阳,所以把那人看成了恐怖的面孔.

然后我发现那是冉俊次.

“……怎么就在这儿睡下了呢？尽管阳光还很温暖，但是地板那么冰凉……”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向我走过来。

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呢……”我轻轻回答。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说，秋天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走到我旁边了。

我看看他的眼睛，它正盯着我。他此刻的温柔让我有种莫名的激动。嘴角的微笑却让我忍不住想继续欣赏。我努力抑制住自己猥琐的行为，他的美不是我的。过多的依恋只会让我更难过。我赶紧侧过头。眼睛在操场上漂浮不定。

在那里，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地坐在树下，或走在跑道上，或在那边打闹。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确，这些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啊？世界本来就是这样，人们关心注意的，都是自己所在意的。那些陌生的人的死活，与他们不相干，一点也不。

“我睡了很久吗。”轻轻揉着自己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面前他梦幻似的温柔。

“没多久。”冉俊次回答，声音像夏天的风一样轻。

“……”

“……这里风大，我们下去吧？”

恩？下去？

原裕好像象还在教室？他走了吗？他在大家的眼里的形象一定毁了。他们一定把他当成坏人了。可明明是因为我……是我自己太自私，就那样让他处在舆论中……

一双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像一块木板，很机械。

我迈开步子，向楼下走去。本来就是我的事情，不用别人替我背黑锅。“恩。”

“……姝米？”冉俊次走在我后面，突然叫住我。

“恩？”我没有回头。

“那个小孩……”

“是我弄的。”我回答。像冷血动物一样，面对死人也毫无感情。只是，他也要来说些什么吗？还是他对这件事也很在意？

“他有病。”他也淡淡地扯出一句。让我觉得他在生我的气。是该生气的吗？

“我知道。”

“但是以前你不知道。”他说着。像在给我开脱。他知道是因为我，也知道其实并不能全部怪我。

“错了就是错了。”我不再冷淡了。看着楼梯口的那些人，开始底气不足。

这个时候，原裕从教室门口出来，他还是像往常一样霸气。她们必须在他两米外。真的有很多人，他们一直围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他不经意抬头，看到我站在通向天楼的楼梯上，以及我身后的冉俊次。眼里闪过淡淡的忧伤，很快低下头。

她们也注意到了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耻啊！原裕在这里为你扛重担，你却又跑去勾引冉俊次！？”某女生马上开口骂我。眼睛因极度生气而变的扭曲。

“是啊！原裕少爷，你明白了吧？她不过是在利用你……你看她呀！你还如此护着他。”

“俊次！你怎么又带在她旁边？！！”

她们似乎完全疯掉了，“你这个贱货，把简棋害成什么样子了啊？”

她们有一窝蜂冲过来的趋势。

“等一下。”原裕马上说道。而此刻，冉俊次却突然把我一拉，自己挡在了前面。在那一刻，心微微颤抖。他在担心我？

原裕注意到这个小举动。

她们也注意到这个小举动。

他眉头深锁。

她们瞪大眼睛。

全部画面在楼梯口这个小地方被定格。风从楼道传上来，一切都变的飘乎乎的，而我，却像做了一个梦。他在我身边。

……………………………………

独自走在那条通往简棋所在医院的大街。是他家自己开的医院。本市除了他家名下的医院外，其他医院都只能成为诊所了。

秋天还是这么放肆。高远的天空有那么几多叠在一起的白云，整块天却蓝的明澈，似乎凝结般冰冷。在白天，我居然找不到木星应该存在的地方。

还不知道他在哪间病房就擅自决定要来看他，她会让我去看吗？她一定很想把我赶走吧!明明是我让他发病，却还要假装好心来看他……

在花店里顺便买了一束栀子花，抱在怀里，吸着花瓣中夹杂着的馨香，想象着呆会儿会发生的事情。

很远的，就闻到了那种浓烈的药味。站在医院门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像要面对生死一样，再粗粗地呼出来。然后，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

问了值班的护士，“……请问，简棋是在哪间病房？”

胖胖的护士把那本拿在手里的杂志放下，惊异地抬起头来，隔着咨询台打量着我。白色护士帽檐下的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仔细想了些什么，终于犹豫着站起来，“请跟我来。”

她时不时地回头看我。光线的角度挡住了她的脸，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请问，你是高姝米小姐吗？”她停在一间病房的门口，小声问道。

我暗暗奇怪她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冷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

“少爷是我们的重要病人，需要特别看护，你得轻点。还有，小姐也在。”说完，她转身就走。

我推门而入。那位护士正呆在门外，她并没走远，我知道。

而门内，却又是不同的，就仿佛是一间房间而并非病房。房内只有一张病床。它那做工精细的米色窗帘，铺着波斯地毯的地板，以及室内的新木的摆设都不像一般的病房。这里的药味很淡很淡，几乎都要忘了它的存在，也没有死气沉沉的白色。

床边，一个女生正低着头削着苹果。她的刘海直接掉在面前，挡住了她的眼睛。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她回过头，看到了我。然后是看到了我手里的花。她的脸色变的煞白。她慌乱丢掉手中的苹果和水果刀，那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苹果则在地上滚远了。她腾地站起来，大步冲向我，从我手里抢过花，然后将它们扔下楼去，像扔掉邪恶的东西。地上散落着白色的栀子花瓣，它们惨白的脸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痛，后悔，内疚……它们都纠结在心里，密不透风，压的我快要窒息。

她恨恨地看着我，“有你这样拿白色的花看病人的吗？你不明白那是白色吗？你怎么不干脆带花圈来呢？？你给我滚，滚—”她推着我，红着眼睛。手指甲像嵌进我的皮肤一般，疼痛让我有反抗的冲动。

“小黛！小黛——“她发疯般的叫着。

刚刚那个护士马上跑进来。

“谁叫你让她进来的？啊！叫你别让别人进来，别让，谁都不准，你不知道吗？谁都不准！小棋不能再接近任何人了。是我错了，我不该答应因为他自己的想法就让他去上学，是我错了，我不该的，明明知道他不能受刺激，我怎么还会做出那样的错事呢……”她的手渐渐无力起来，作用在我手上的力度也轻了，渐渐地，她的手滑落掉，泪水在刚刚的促使下流出来。她失魂落魄地走回原来的位置，重重跌在沙发里。然后静静地注视着简棋——他沉沉的睡着，似乎没有梦的打扰，他睡的很安静，却也死板。没有表情。

我看着地下的花瓣。被踩的碎碎的，狼狈不堪。心突然重重地下沉，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往下拉扯。

我没有做声。

护士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局促不安地看看我，时而又看看简渔.

简渔只是看着简棋.她完全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周围,只有空气。刚刚那一瞬间的暴动就像没有发生过。她仿佛灵魂出窍般静默。

当时面对哥哥的离去，我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简渔."我轻轻叫了一声.毕竟还是心虚，也怕吓到出神的她。

护士此刻也默不做声，见简渔无暇责骂，她便悄悄退了出去。

"你走吧!这是他自己的命运。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原因。"因为背着我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却还是听到她的抽噎声.

“……简渔……”

"……你知道吗？我和小棋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我以为我还有弟弟，我还有一个亲人。可是……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才把所有伤害加在小棋身上……他总是虚弱的像纸,我以为有钱就可以，我以为只要有钱他就会好起来……但是在我努力赚到钱之后，医生却告诉我他们对他的病无能为力……他努力保持乐，不想让我担心.可我知道,一个患了不治之症的人,最怕的,也只有死了……"

她用手抹了抹眼睛.

"我想,是我错怪你了……他的病我很清楚……"

"其实,那天我真的让他难过了.我看着他蹲下去的."不明白为什么在她不想怪我之后,我却更想告诉她,让她能正确看待我.

"……你喜欢原裕吗?"许久,她又说道.

我呆住,快速思考着一件事,难道她喜欢原裕?

"不喜欢."我回答.我们只是简单的同学。

"是吗?"她沉默了，接着又说道，“但是他……以后你想来就来吧!说不定你还能刺激他呢……"她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简棋听的.

那个男生还是保持着我进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睡在病床上.

他的一辈子，将要像这样千篇一律的度过吗？我的罪恶，在他的身上，表现的更进一步。我轻轻带上门，转身走出了医院。

植物人也会创造奇迹，对吧？

简棋，如果是我伤害了你，那么就请你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

出了医院，便是一条很长的林□□。两旁种的都是柳树。这条路像是一座实心的桥。两边都是水。这里是城郊，所以比较宁静。因此，病人在这里，应该可以很好地调养身子。

医院，就像水上城市一般伫立在这条路的尽头。

正值秋季，天气凉爽。柳树在这个季节，也很闲适。偶尔会摆摆秀发，把是回当作镜子。为什么别人要找明星去拍广告呢？想这些柳树，不应该更好吗？

继续走着。何必用这些来麻醉自己？有个人突然停在我前面。

我看了一眼那双鞋子，匡威的新款，责骂感觉脚大的人穿鞋子像穿船一样？怎么会停在我前面？我缓缓抬头，看到了原裕的特大号脸。

“你怎么在这？”他对着我奇怪地笑，一副欠扁的表情。

我瞥了一眼他手中的花，纯白色的百合。

白色！……

“看什么？你要的话，我送你啊！”

我没理他，只轻轻嘀咕。“白色……”

………………

她恨恨地看着我，“有你这样拿白色的花看病人的吗？你不明白那是白色吗？你怎么不干脆带花圈来呢？？你给我滚，滚—”她推着我，红着眼睛。手指甲像嵌进我的皮肤一般

………………

“白色怎么拉？白色是纯洁高雅的颜色。”

是啊。白色是纯洁高雅的颜色。可是，她讨厌白色。

对了，他怎么会来？而且，居然会一个人带花来？他觉得愧疚吗？

“我说过了，简棋是我弄的。”说完，就从他身边走过。

头突然猛的摇晃一下，他一把拉住我，一种生物的温度，从我的手尖，一直传到手掌心。

我低头瞧了一眼那只抓住我手的手——粗大温暖。

“记住，以后，你的痛苦就不会再留在你身上了。”

“什么？”我问，并抽出我的手，塞进口袋里。

“笨蛋！你也太没用了吧？你真是令人讨厌，连那些小怪物，都不想麻烦你了。哈哈，真没用！我走了哦！“说完这些，他没有再看我，儿是一个人径自走向医院了。

哈哈？笑的好假。何必这么刻意？

他的每一个字都撞击着我的思绪。

……以后，你的痛苦就不会留在你的身上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他真的爱上我了？上天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捉弄我？

下个星期要联考了，是五校联考。分数没什么。只是，若现在我靠差了，只怕老师真的要以为是原裕的缘故了。

我是要去学校了？我摇了摇头，还没傻。最近脑子乱成一团。

“姝米。”

冉俊次？

难道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我真的有些想他了？

“姝米！”

拜托，我疯掉了吗？幻听！？精神分裂症？不，不该这么想他，不该这么依赖他？

一只手搭在我手上，轻柔的，像棉花糖般柔软。在这一刻，才觉得自己其实也有脆弱的时候。心奇怪地跳动了一下。那个人，似乎怕碰碎我一样，那么小心翼翼。

原来我也有需要被保护的时候。

有点小小的激动。

是他吗？他真的来了？

“姝米，怎么我一边叫你一边走啊！我还以为自己人错人了。”他笑到。

风轻轻扬起他脸边的头发。像是冬日里的被温和的阳光照耀着的湖面，突然被风吹起小小的水波，反射着阳光。温和的画卷里，他成了最亮眼的色彩。他的迷人，总让我有些羞愧于自己的浅薄和失控。尽管喜欢，尽管是他，我也该有自己的镇定的。

“在想什么？”他问。

我刚刚在出神？还盯着他的脸？

好在这个人不是原裕，不然的话，他又该骂我闷骚了。

怎么，难道我也会因为牵扯到他而觉得内疚么？

“姝米？”

“恩。”我马上回过神来。不再想其他的东西了。他好久，都没这么温柔过了。我还记得他提出分手那天冷漠的表情，从他说从来就没喜欢过起，从他暗示只是利用时，他在脑海里所有的记忆，都凝结成他那张冷峻的脸上。似乎从那以后，他就冷的不像是往日身边的男朋友了。

“你刚刚来看简棋？”

“恩。”

“他……”

“他变成了植物人。”我并没有转移开他的问题，他不必担心这样会刺激我。

“……咳……那个，你们要考试了吧？”他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

“恩。后天。”

“加油。”他对着我笑。

原来，他的笑，比他的那种冰冷的脸要还要好看。可是为什么，他不属于我。我只想拥有它一个人而已，但是却……

看着帅气的他站在这么近的距离，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我却担心，他是假的。就好像下一秒便会消失。两年一晃而过，而我现在才发现，其实我还是在乎他。以前的他，因为没有希望，所以会很轻易满足。以为可以看见他就够了，而现在，自从他把自己挡在身后，我却turn想要拥有更多。我这么可以这么贪心？

“哦。”加……油？

“哦？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哦？我有些难过呢！”

…………哦？

这么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哦？

我有些难过呢！……

难过？他的话好像有寓意……不要给自己太多希望……是理解错误……

又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停下来。

“姝米……”他正站在我前面。我抬头对上他正盯着我的脸的眼睛。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就那么直接地盯着我，很严肃的样子。我有种想闪躲的冲动，连微微发热。

他的蔷薇色的唇瓣稍稍掀开，露出一条浅浅的弧线。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心里有些虚虚的。他看到我微紧的脸，突然笑了，“如果抱个第一名回来，我就给你开庆功宴，好不好？”

庆功宴？拜托……不是很严重的事吗？有些无语。

“恩。”

他就这样走在我旁边，冷清薇见了，一定很伤心吧？

他看着我摇头，一脸无药可救的表情。

我有些尴尬。

又说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