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 这个布娃娃会唱歌(1 / 1)
“姝米,别乱跑。父亲去看看那边的发明,你在这儿等我。”说着,他就走向博物馆的另一边。那边人群拥挤的地方,是摆放父亲指导的发明——万视眼镜的橱柜。说是指导,是因为当中国科学家###画稿图时,父亲将结构与原料画在一张纸上,放在科学家的工作台上。因此,这个发明也有父亲的功劳吧。听父亲说,他是实在忍受不了愚昧的人类为了发明他的半天之作而苦苦研究三十多年,所以他就帮了他们一把。
而我们这次来地球的目的也在于此。木星会每年来地球考研一次。
人们正兴奋地往那边挤。他们正在向往着这个能够看透别人想法的眼镜。呵,其实在异柠,我们那边的一般人都不再用那个好多年了。或许是因为彼此都不需要了吧,我们信任任何人。
不过,不要以为我父亲只帮助过中国人,因为其实万有引力的发明,也是因为父亲叫我把苹果丢向牛顿,他才发现这个定理的。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呢!不过,这种自豪换来的就是被别人像推什么似的推来推去唔……我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人群中逃出来。用一种鄙视的眼神注视着那群人,然后走到博物馆的门口。父亲如果找不到我,他也要从这里出去,所以呆在这里等会是明智的选择。于是我就站在那儿。
这个时候,一个小男孩走到我面前,站在阶梯下仰望着我。他的眼睛红红的,那是刚哭过的表现。他用那双白白的,像藕一样分节的手擦擦眼睛,嘟起那张小嘴,对他身后的妈妈说着,“妈妈,我要这个布娃娃."他妈妈还来不及说话,我就被他抱起来.拜托,布娃娃??我真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当时只教我听懂中文,却不知道也该让我学讲。
我张开嘴巴,大声叫着"父亲,父亲!"但是,我突然意识到我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于是,我用手抓着正抱着我向前跑的男生,"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是你的布娃娃!我不是你的布娃娃!"尽管我在努力申明这件事,但我发现,他不但没有听话地放下我,而是边跑边惊异地叫着"妈妈,妈妈,她会唱歌,她会唱歌......"
当我回头时我发现博物馆已经离我很远了,好吧,其实我知道自己此时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环境.我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变的陌生.但是我却没有任何方法摆脱这种困境。于是,我便安静下来.我很想知道这个犯错的男生会怎样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会怎样抱歉地发现我是一个人而并非他所谓的布娃娃.我仔细而胆小地环视四周----
这是一间很大的客厅.它的采光非常好,华美的落地窗帘,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窗外的游泳池,以及在园子角落里的储藏室.在客厅的一角是一个法国制造的瓷器,精美的水晶吊灯悬在客厅中间.一把安乐椅横在一张壁画下.那上面有一只贵族犬,睁着懒散的眼睛盯着我这个陌生的来者.椭圆形的玻璃餐桌骄傲地伫立在地板上.
毕竟与现在相比,变了好多.很多,我都忘了.
"来,给我唱歌."那个小男孩把我丢在门口,自己却走向安乐椅,把小狗抱起来,然后一下子跳上了那里,边用手摆弄小狗的毛发,边对着我说.什么?
我只看到他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地动着.我开始害怕起来.这个男生会不会在想着要把我杀死?我想着.于是我看向他,接着就看到他也在看我,出乎意料的表情.他将小狗扔在一边,跳下椅子,向我走过来.我以为是我的眼神激怒了他,不由地向后挪了挪脚.但我还是很镇定地看他,那是因为我惯有的坏习惯.因为我不喜欢服输.
"你怎么了吗?"他又在说话了.并伸出手指着我的眼睛,"喂,蓝眼睛的布娃娃,我叫你给我唱歌呢!你怎么了吗?是不是没电了啊?"于是,他准备用手拉开我背后的拉链.这彻底激怒了我,他让我十分讨厌,所以我当时有一种"和你拼了的"冲动.
我伸出双手.
他退后了几步.拍手叫到"你要学僵尸跳吗?原来你会这个啊!"他马上也伸直了胖嘟嘟的双手,转身向后,绷直了双腿,围着客厅跳了起来.
"你还愣着干吗?跟上来呀!"他回头叫我.我不知道他在干嘛,但是他招手叫我跟上的动作还是让我明白了.我马上跟过去.如果我能听懂更多中文就好了。
就在我们正玩的开心的时候,他的一直不见踪影的妈妈,终于回来了.我当时差点忘记了她本来是跟在男生后面的。我们一起停下.我以为她会生气的.但是很意外,她惊讶了一翻后,马上笑着对我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什么."我问她.我不敢随便答应她,其实对她还是有些防备的。
"你真的只是布娃娃吗?"她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为什么你金黄的头发像真的呢?而眼睛,也确实是炯炯有神的呢?体温,也如此真实?"这位年轻的妈妈自言自语道.她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人,毕竟那时,她才20多几岁.她的皮肤依旧是嫩滑的,这是一看就知道的,她的睫毛也浓密的长到适中.端正的五官足以证明她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我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继续喃喃道;"能够陪允柳就行了,管她是什么呢?"然后她温柔的看了一眼男生.那一瞥让我看到了我从未见过的人性美━是母爱.那深深地震撼了我.我似乎从来没见过那种东西.母后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弯下身子,微笑着对我说.尽量把她的脸对着我的脸.
"我是姝米公主."我回答她.在木星,父亲就是这样叫我回答别人的问话的.小孩子毕竟还是善良的因为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周边有多么的黑暗。
她笑了笑,嘴角上升的弧度恰到好处.
"那么,你以后就叫高姝米好不好?"
"我叫姝米."父亲就是这样叫我的.我还是挺有语言天分的。
"但是现在,你回不去了."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父亲呢?我四处张望.父亲却并不在这儿.我又想起刚才的事.并快速思考我现在所处的处境.我是在一个陌生的人家里;这里有个怪脾气的,比我高大的男孩;有一个长的很漂亮却看不透的女人;在这个家我随时会迷路;如果惹怒他们的话,我可能会被他们掐死.
"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好吗?"她见我久久不语,说道.
她的女儿?所以,她就不会杀死我,他是哥哥,也不会打我,而且我还多了一个妈妈.
我狡黠地点头.
"妹妹,妹妹."他跑过来,兴奋地叫抱着我,像只猴子一样.唧唧呜呜地笑着,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说话口齿不清吧,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然后我门一起去上学.哥哥比我大三岁.他总是在让着我,在那时,我明白他不会对我怎样时,我总是以为是因为他知道我是公主,才害怕我的.所以偶尔我会很嚣张,其实那时我的一些怪脾气还没有改掉,虽然说现在也没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妈妈知道别人都在笑哥哥没有爸爸,她明白这对一个孩子的伤害.这更促使了哥哥没有朋友的孤独.所以她才把我留下,带着愧疚将我留下.可能这也是她对我好的原因吧!
她叫我们去学跆拳道,去学空手道,去学柔道.她想过很多.她甚至希望我们去学少林工夫!
这本来是淡淡的生活的.后来哥哥到了他的叛逆期.他开始喜欢自甘堕落.他考试时跑去校外打架,他吸那些令人生厌的烟,他成了学校的打架明星.他失去了他所有的一切好学生的品质.但是他的确是属于外表坏到腐烂而内心却纯洁的如栀子花一样.
妈妈看着他变成这样,不知道偷偷哭了几次.但当着他的面,她却尽量不管他,显示出麻木的一面.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也不明白什么让他变成这样.我觉得他们都好陌生.
他们自己闹着内战,却一如既往地对我,似乎把我当傻瓜,以为我不知道.
因此,哥哥叛逆的更厉害了.他开始不回家,整夜呆在宾馆,整个星期都呆,或者一个月都不见踪影.我看出这是一场战争,母与子的战争.妈妈最终投降了,当她看到哥哥遍身是血躺在医院的时候.她对他说了些什么.但是哥哥没有理她.她开始哭,说对不起.然而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她说对不起的原因。
那天,天阴沉沉的.似乎被什么裹着.似乎要把人全部淹没在黑色里。风吹的很大.我快速走在街道上.哥哥在后面跟着。“姝米,你听我解释啊!那个无赖,我是看他想跟踪你才打他的。你要知道,我警告过他的。如果……”他忙碌地解释着。该什么说呢?他总是这样,只要别人对我一点点不好的想法,他就像要杀死别人一样。
“我可以不管别人对我怎么样。可是我在乎别人对你怎么样?……”
“那你也不该把别人打成脑震荡啊?别人是错了,可是,他的一辈子都没前途可言了……”
即使那样,也只需要表示一下啊!我亲眼看见他的拳头一拳一拳落在那人的头边,我从没有见他那么恼怒过,就好像那个人伤害过他一样。如果不是我及时拉住他,我都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那一刻的他,很可怕。让我觉得一阵陌生,我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惹更多的事了。
“他那样的人,也值得你这样怪我吗?”他说。
我不清楚为什么,就那么任性地就跑开了。我在怪他?他觉得你在怪他呢,高姝米!不理解就算了。如果你觉得我是更在乎那个人就算了。
“我的事不用你管,行了吧!”
“那你就让他们把你当作公主再把你扔掉吧!”他意识到他的错误,马上就停住了,没有再说话,一脸尴尬与不安。
“那也是我的事。”我气极了,向路的那边跑去。
“姝米!”我明白,那是他向我屈服的表现。他觉得我生气了,就会向我道歉的。我突然觉得愧疚。他是我哥哥啊,处处都让着我的哥哥。我怎么可以这样让他难过呢!因为倔强(它第一次成为贬义词)与任性,我没有回头理他。我知道他会追过来的。
而现在在是那么恨自己。
有些事注定要发生的,有些人注定要一辈子困在内疚里。
“小心!”那是撕心竭力的一声叫喊。
过头看到路的那一边,急驰而来的大卡车,是那么的不怀好意。当时脑子是一片空白,像一片栀子花瓣,洁白的没有一丝污点。却也脆弱的像泡沫。我呆在那里,一心想着自己就那样死掉,想到了父亲,想到了异柠……
渐渐睁开几千斤般重的眼皮,外界一点点放大清晰。
—白白的床单,昏暗的灯光,浓浓的药味。窗边的花瓶里还装有一束刚换过的栀子花。床边坐着一个贵妇人,那是妈妈。她睁开双眼,里面布满了血丝。似乎几天没睡过了。她的脸上,泪水滑过的痕迹还清晰留着。她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眼中的液体又慢慢积聚着,直到满了眼眶,再透过睫毛,从脸上滑过。
不好的预感冲上我的脑子里。我迅速环视整间病房,失落与恐惧覆盖着我所有的思绪。“妈妈,哥哥呢!”我问到。
没有说话,还是任泪水流着。
“哥——哥哥——”我像疯了一般掀开被子,也顾不得去穿鞋子,直接就冲向门外。“哥——高允柳——”整个医院似乎都听到了,但是却没有回答.回声在楼道里响着,让我觉得胆怯.“髙允柳——!”
“姝米。”妈妈还坐在那里,此时她正背对着我。我回头看着她异常的冷静,似乎明白了一切。我跑过去,跪在她的旁边,把头埋在她的腿上。“妈妈,对不起,妈——对不起——”哥哥他就那样走了,他丢下我走了.他怎么可以就那样走了,谁要他救了?有本事就别让自己伤着啊!
“要对妹妹好点,妈妈,她是你的女儿,永远都是……妈,知道吗?我会看着你们的……妈妈我让您操心了,对不起……”妈妈兀自说着。眼神迷茫,被泪水弄的模模糊糊。那些都是哥哥说着的话吗?他走了,而我,却没能听到他最后的话。
“妈妈——”我哭着叫她,喉咙有些干燥与嘶哑,鼻子酸酸的。
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紧紧抱住我,大声地哭出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为什么他们都要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