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果然，他停下来了，旋即转身。他的书童开始大声叫道：“谁？谁敢称呼大人名讳？”看那样子，还真护主。
“是我。”我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大柱子后面钻出来了。我换上了一身女装，只是想以真面目示人，我决定从此脱离魏征，寻找我想找的人。
我小碎步走到杨玄感面前，轻轻地俯下了身子，算做请安：“给杨大人请安。”
杨玄感轻轻地抬了一下手，我立即站直了身子，等待他“发落”。过了一会儿，他微绷的脸此刻稍稍放松了，刚想再说什么，李密从内堂迎出来了：“哎呀，我说老兄，怎么这会子才到啊，我的头发都等白了一半了。”说完仰头爽朗地笑起来，杨玄感也跟着笑起来了。
大概李密从杨玄感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突然就止住了笑，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哎，到现在才看到我，看来魅力还不够啊。
“你？”李密很惊诧。
“李大人，我是冰玄啊，不认识了？”我高挑着眉毛，一脸谄笑。
“冰玄？”他大概还没反应过来。
“是啊，之前我一直装的男儿身啊，一直跟魏征在一起啊。”我试图勾起他全部的记忆。
“哦，是那个小鬼灵精啊，我认识你了。不过，你给我的震撼也太大了，你的转变我一时还不能适应呢。”他又开始笑了，哎，还挺阳光的一个男人。
杨玄感惊奇地看着我们对话，只是可能还猜不透我的来意。
“呵呵，李大人，没想到是吧，因为一直跟魏征在一起，也就罢了，但我想找你们做朋友，不知道可不可以啊？”我就是算准了他们不会拒绝，所以才敢如此说。而且，他们如果要叛乱，大概一定程度上正在寻找“合作伙伴”呢。那么，我可以帮他们一点。
果然，李密笑笑说：“好啊，大家见面都是好朋友啊。”
杨玄感对着我说：“冰玄姑娘，是吧，你的胆子还不小嘛，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呢。”说完投以了李密一笑。李密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觉得该是我显示一番的机会了。于是我开始大放厥词：“俗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虽是女儿身，可是，我却跟你们男子一样，我也有雄心大志啊，所以，我想交你们这些朋友。”说完，我盯着李密和杨玄感的脸，希望能从上面看到一点什么。我果然看到了他们有些失色的神情，还有疑问。
还是李密反应够快，又朗声说：“好一个四海之内皆兄弟，冰玄兄，我们认下你是了，以后大家就是好兄弟。”说完偷偷地给杨玄感使了一个眼色，杨玄感旋即就笑起来，并和声道：“是啊，是啊。”
我见状，立即就说：“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杨大人。”
“哦，什么东西？”杨玄感很惊奇。
“在内屋。”因为我在元帅府也有房间，说到底，我就相当于是李密的一个食客而已。“你们要不要跟我来，正好我有话对各位大人说。”说完象征性地用眼神询问了一遍，然后不等回答就径自向前走去。我也不回头，但是我知道他们跟在后面，我也只是想把他们叫到没人的地方而已。
穿越了一个回廊，我来到我的房间，他们在外面等，我从我的卧室里取出一个小袋子，然后递给了杨玄感。
他不明其意，我笑着说：“昔日关老夫子有美髯，他还用一美髯袋来保护他的胡须，如今，你的胡须也是美髯，那不能逊于关夫子，我寻思着你的也得保护，所以，我特意做了这么一美髯袋，这是小弟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哦。
“这，唉，你又何必呢，我是不在乎这些的。”他说，其实看得出来他心里面很开心的。
“暧，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当然得保护喽。”
“那你的头发呢，怎么会这么短？”
“你有所不知，我的家乡那儿流行短发，所以我就是短发，但是现在到了这儿，只能入乡随俗。”说完我不自觉地抓了抓头皮。
“哦，是吗，那你的家乡在哪里呢？”他饶有兴趣地问，李密也是一脸好奇。
“呵呵，我家乡在金陵。”我无趣地说，因为我的家在南通，可是，我谅他们也不知道，所以随便诹一个，反正我在南京上过学，那么，现在说家乡在那儿也不为过。
“金陵？哦，好像是个好地方。”
“那当然啦，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耶！”我又开始吹起来了。
“哦，呵呵，是个好地方。”他说。
我觉得我不应该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一时又没了话题，于是，不自觉地又摸起了鼻子，眼睛也开始四处游离。突然我想到了逃脱，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深入他们，而且，如果我直接告诉他们，说他们的结局会很惨，那么，我大概离死也不远了。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再惹火上身呢？
“呵呵，我想，我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两位大人，不好意思啊，打扰了，我该去帮魏征了。”他们很无辜，可是又猜不透我在想什么，但我也赌了一把，我赌他们会注意我，而且今天的唐突不会怪我。
我是对的，他们真的是两个好人，而且杨玄感看起来，确实是那种挺正直的人，一脸正气。虽然两人脸上均有些许愠色，可还是默许了我的离开。
我撒腿就跑，可是刚走两步，就听到杨玄感叫住我了：“哎，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子，边往后退边笑着说：“因为你的胡子。”然后转过身去，又向前走，才走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头也没转，只是说了一句话：“你们的计划中有不明白可以来问我。”话留在了我的身后，我也不敢转过头去看他们，深怕他们再多问。我说这句话就完全没有把握，只是又赌了一把，赌注就是我的这条小命。
我没有跑到魏征身边，但是到了魏征的家，因为我知道魏征现在已经到郡衙修书去了。
碧云还是那么漂亮，只是以前垂下的头发已经在脑后盘起来了，人越发有精神了，身材比以前丰满了不少。那双似乎随时都会留出眼泪的眼睛，此刻显得更有光彩了。是啊，得到心上人的心，那是世间任何幸事所不能比拟的，爱情的滋润下，她又怎么可能不会更加丰润呢？
她在晾衣服，有魏征的。
“燕子姐姐，你终于来了。”她看到我出现在院子里，突然就大叫起来，并且奔向了我，手中还抓着魏征的衣服。
“呵呵，我来看看你。”我笑着说。
“姐姐，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啊，自从我成亲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你过得好吗？”她开心地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开心，可是她的开心却成了我的心情的反衬。
“挺好啊，你呢？”我又怎么能告诉她，我过得不好，而原因就是她的丈夫。
“我啊，不好。”她噘着小嘴说。
“怎么回事？”我的心惊奇了一下，可是竟然还带着隐隐的幸灾乐祸。
“唉，他这人，太倔了，而且还有脚臭。”她说。
我倒！“就这样啊，没有什么的，我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人其实还挺好，倔，也说明他有个性啊。”我居然开始为他说好话，而对象就是他的夫人。而为什么要说这话，我也不知道，也许所有的人在那个情况下都会这样做吧。
“可是……”她还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经没有耐心听了。
“哎哟，你就知足吧，魏征真的是个好男人，你再嫌就把他让给我吧。”我开玩笑道。
“这怎么可能，我不肯。”她叫起来。
“呵呵，那你就不要再嫌喽！”我拍拍她的肩，说：“夫妻生活本来就是这样，也不要指望有多少激情。况且，夫妻本来就是要相互理解，相互包容才行，所以，即使他有脚臭，你也要想象成是他的一种特殊味道而接受啊。”其实我知道她是看开了这些的，只是要向我撒撒娇而已。
可是我呢，我向谁撒娇呢？她有魏征，有我，而我呢？谁都没有。突然间，我好孤独。
“恩，我知道了，你真好。”她搂着我，笑着说。
“姐姐，你好像瘦了。”她突然说，“你很辛苦哦。”她流露出近乎同情的眼光。
“哎哟，瘦了不好吗？我一直减肥不成呢。现在瘦了不正好吗？”我也知道我瘦了，自从魏征成亲，我就开始食欲不振，好胃口再不见了，以前的“大胃王”也不再见了，于是我狠狠地瘦下去了，要是搁在另一个时代，我肯定很开心。
“恩，呵呵。”碧云还是那么心无城府，天真烂漫，我现在意识到，人有时的单纯，也是一种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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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云水心:第八章 丁香空结雨中愁］
我跟碧云谈着闲话家常，还有他跟魏征之间的点点滴滴，我只是挂着笑听着，有时发表一点意见，却始终无法判断我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这场奇怪的“三角恋”。
我现在算什么？
恢复了女儿身，我也不想再继续跟在魏征后面侍弄文书了，但是一时还不能离开。虽然平时不去见他，可我好歹还会去郡衙理文书啊，那不可避免地还会有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