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四十五章 试练（1 / 1）
李三不是多言之人，而我心烦意乱下恨不能找间黑屋子把自己关上个十天八天谁也不理，又怎可能还提得起精神再去开口说些什么，故而回程之中一路死寂。
不知跑了多久，乌骓终于放缓了速度，我睁开眼睛，稍直起身子微微偏头，别庄中分配予我的“佑宁殿”已近在咫尺。
“公主！”乌骓进门后便自行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脚步，一直守在殿门旁的梓君、张氏等人见状立时围拢了过来。许是我一女人病奄奄地倚身在男子怀中太过弱势，梓君和张氏的神态都颇为焦虑，怕是觉着我受了什么大伤。
“深更半夜的全围在这里作什么？”我不等李三有何动作便提着披风先行跳下马背，以敏捷流畅的动作和清晰威严的质问示意他们我并无大碍。
“不是叫你不要吵醒梓君的吗？”我撇眼扫向张氏，声音是他从未在我口中听闻过的冷酷森寒。
张氏面色刷白，吓得立即扑跪于地，颤抖着身子说不出半句辩解。
“公主息怒，这不怪张公公，是奴才自己醒过来的。”除了我初醒之日，梓君亦是未曾见我露出过如此有若修罗般的可怖神情，故其脸色亦不是太好看，“奴才身为随侍小君，夜里总会醒个一两次以防公主有事差遣，又怎可能真的睡死过去……”
虽然我夜里从不需人为我端茶掖被，但梓君因其从小的训练早就养成了浅眠的习惯，以前我熬夜时他也是隔几个小时就起身一次来查看我的状况。
“别管这个了，先去换衣服。”我板着脸还想再说些什么，李三却在此时走至我身旁，提醒我要先注意下我们如今的窘况。
“闭嘴！我自己不知道吗？！”心中的无名火腾得一下就窜了上来，若不是他私自外出，我又何需大半夜的去那什么见了鬼的镜湖？如果不去镜湖，我又怎会真如见鬼般的遇上燕璃他们？！
李三瞬时噤声，梓君也因我首次对他们大发脾气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再为谁求情。
僵持了半会儿，我突然觉得很是泄气，其实这本就是我在鸡蛋里挑骨头，我在迁怒，先前的冲击过巨，以至于我现在对谁都不可能有好声气，只是可怜了这些无意中撞上我枪口的人。
我看了眼仍旧趴跪在地上的张氏，呶呶嘴示意梓君扶他起身。
“给我们备水，吩咐膳房准备姜汤。”我越过众人举步向内院走去，“手脚都给我放轻点儿，要是再吵醒了子华，你们就全部给我滚出去！”
我健步如飞地回到屋内，这才发现浴桶、丝巾、热水等洗浴用品业已齐备。
“张公公说你和小木去了镜湖，所以这些东西我早早的便备下了。”他转头看向随我们一起进屋的李三，告诉他也已在其房中准备妥当。
嘿，这事儿奇的，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大仙？！我瞪眼瞧着梓君揭去浴桶的木盖，提起旁边裹于棉包中的铜壶缓缓注了些热水，试温后又另舀了两勺冷水混入，难不成这镜湖还是个公共泳池？！要不燕璃他们两个怎么也一付刚从水里爬上来的模样？可即便如此，祁安然才醒了不到一个月啊，不说梓君是凭什么确定我会游泳的，张氏他绝无理由认定我会水！他又怎会先知的为我们备好御寒的披风？他们为什么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下水以证明我已至镜湖一游？！
见李三转身准备回房梳洗，我赶紧吩咐他打理完后上我这儿来接受三堂会审。
今儿我这刺激可受大了，你这“罪魁祸首”还是趁早把那什么睡安稳觉的念头全给我打消个干净！
等梓君摆弄好屏风，我转入内间宽衣解带，将湿寒的身子整个儿没入水中。
不同于平日里的淡淡花香，今天的水中满是怡人的青草味道，有点儿像我前世所用的森林浴盐。
这里的贵族富户在沐浴时会按时令、喜好等在水中加入各种花瓣、草药甚或茶叶、美酒，但基本上你在洗澡时是绝不会见到如现代鲜花SPA广告中的那种唯美镜头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下人们会在主子入浴前将水中的各种添加辅料过滤干净。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很好，至少这清新的味道不会比甜腻的花香更让我心烦。
静静地小泡了一会儿，身体渐渐回复暖意，我草草地洗了洗头发，扯过一旁放置的丝棉软巾开始擦拭身子。
“不多泡会儿吗？”梓君诧异地看着我以远少于平日里的沐浴时间整装出现，“我让人取了庄里的温泉水，又特意在里面加了些仙穹草，最是活血化淤，你身上那些伤若不在初九前消掉可就再也瞒不得人了。”
成人礼的环节之一就是焚香净身，到时候我必须在辅礼官的大段“朗诵”中如新生儿般□□的接受父母为我“洗礼”祝福，那样的话，我这满身的淤痕势必会暴露在众人眼前。
“算了，明天在说吧。”我摆了摆手，现在的我哪儿还有往日里那份悠然自得的闲情啊，弄干净身子才是正经，泡澡？浸在这齐胸的热水中只会让我更觉胸闷！
“那些等明天再叫人进来收拾就是了。”我接过梳子自行打理长发，“我的画呢？没被人看到吧？”
梓君摇了摇头，“我把画收了才出院子的。”他将引我到桌边，从暖盅里倒了一碗姜汤出来给我。
我扔下梳子，舀了一勺姜汤喝下，“那镜湖为何如此古怪？你和张公公又是怎么肯定我必会下水一游？”红糖的古怪甜味儿伴随着老姜的辛辣和一种不知名的酸苦味道一齐滚落入喉，我皱了皱眉，为防感冒后良药伺候只能苦着脸再送了一勺下肚。
“我曾跟公主提过，镜湖水清无波，相传为天母梳妆之所，但其之所以能位列天下九珍之一，最主要的原因却是由于它每年四到九次的异像。”
异像？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顿，“你是说镜湖会在夜里发光，整个湖水都会变成一面镜子？！”这的确和圣衃果那种包治百病的仙丹一样违背常理，“难道说这种现象并不是终年都有？”
“是，镜湖夜只可能在每月廿八至下月初三的无月之夜出现，每年至多九次，而且……”梓君低头思索了片刻，好似在为接下去的介绍组织语句，“公主知道，我们世代信奉天母，相信娘娘会为虔诚的善男信女们指引迷津。”
……默，谁能告诉我这话题是怎么扯到宗教信仰上去的？
“镜湖！”老大，自由发挥也请围绕中心思想。
梓君回了我个带点儿无奈的苦笑，我耸耸肩膀，好吧，我不心急，我稍安勿燥总成了吧。
“镜湖夜据传是因娘娘降临凡尘所致，古往今来，情投意合且心志坚定的恋人们会在镜湖夜接受娘娘的试练以证明双方是为彼此情之所钟，恳请娘娘赐恩于己，白首偕老、多女多福。”
我眨眨眼，脑海中闪现出过去曾在某电影中见过的镜头——为测真心，一对男女将交握的双手送入熊熊烈焰之中……再默，真金不怕火炼，真心了那血肉之躯就能发生质变？！封建迷信！这里也是，火烤变水淹，又一换汤不换药的古代宗教迷信活动= =|||
可至少，那火烤还比较容易实施吧，跳湖？不会游泳的怎么办？这古代十个闺阁男子倒有九个不识水性，这不擎等着被淹死嘛！
“怎么可能！天母慈悲，镜湖从来都淹不死人的！若是试练失败，娘娘天明临去时自会将其平安送回岸上，只是这两人注定无缘再继。若非如此，张公公又怎会放心让你去镜湖？”梓君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容我对其信仰有任何质疑，“听说若非真心相许，入水后即便近在咫尺亦如天涯之远，绝无可能寻着彼此，只有通过试练的女子娘娘才会允其开眼看见迷境中的爱人，所以历来皆有女子以此来向男子证明自己的真心。而通过试练的男女定会得娘娘赐福，恩爱到老，子嗣昌盛。”为了加深其话语的可信度，梓君引例为证，“此事千真万确，当年王爷和王妃也跳过镜湖，别的不说，成婚后王爷连诞三女一子，你更是在王爷年过不惑后老年得女，若非天母恩赐又怎可能有此洪福？”
……也是哦，这世界男子怀胎不易，不但三十岁后就丧失了生育能力，好象其一生一般也只有一到两次的受孕机会，若能生下三胎在这里已是多产，而像我老爹那样在四十岁后老蚌生珠产下第四胎的……估摸着也快赶上圣母玛莉亚的处女怀胎了= =|||
“依你所言，镜湖夜一年才那么几次，如此难得的机会，为何我今晚只遇见一对参加试练的恋人？”按说大伙儿若真对此传说深信不疑，这跳湖的恐怕都该把那镜湖填满了吧？就像古代那些据说十分灵验的月老庙，哪个不是人山人海、香火鼎盛？
“镜湖夜出现时日不定，寻常百姓哪儿有这财力来回奔波甚至月月守候？而富贵之家……真心一意的女子又可得几人？”梓君的神色带着几分讥嘲，目光微黯。
也对，古代交通不发达，路费高昂不说又耗日良久，一般人家还真玩不起这种浪漫。况且古代深信鬼神的同时也深惧鬼神，镜湖的奇异之处货真价实，若非真的情比金坚，恐怕也没哪位小姐敢为了讨好男人而戏弄天母！更遑论如今这别庄中住了那么多大人物，清场总是免不了的，镜湖虽在庄外，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近的。
好吧，那我们先假定这不是什么封建迷信，那如此一来，原先的一些疑点也就都能够得出合理的解释：
贵族间收赠小侍本是常事，我突然将杨家送来的年轻男子收为贴身侍卫，且其面貌姣好又能如梓君般破例入住内院，张氏会联想到什么也就很显而易见了。所以当李三在镜湖夜带着我的坐骑朝镜湖进发的时候，张氏理所当然的会认为他是要与我一同去接受天母的试练，而我的坚持前往就更使其确信自己猜想无误，那两件披风也就准备得合情合理了；
既是试练，为保其公平公正，那些侍卫自是不敢冒着触怒天母（大概还会加上我= =|||）的危险出手干预，而燕璃之所以会对李三的无礼如此忍让宽容，恐怕也是因为他是我亲自从镜湖中打捞上来的男子、是我那通过试练得到天母承认赐福的那谁= =|||（……靠，本来见其对李三特别优待我还在猜她是否就是那个同李三私会之人呢，搞半天，原来人燕主是去和情郎海誓山盟的，那我和李三搀和在里面又算啥意思？）
而梓君会备下热浴姜汤也就不奇怪了——他虽知我从未听闻过试练传说、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地去和李三跳湖，但不管我有跳没跳，张氏都深信不疑了，他如果不为我们的归来做好准备，那就是善妒！如此不合格的侍郎张氏自会按爹爹的命令替我好生管教，那到时候真就有他受了，所以梓君必会依其“本分”行事，反正总也不需他去砍柴烧水，就当有备无患得了，只是他没有想到……
“公主，你和李三真的通过试练了？”
潜台词是——你们怎么可能在天亮前回到岸上？！
我无语，这点的确比镜湖更加匪夷所思，我和李三认识还不到48小时，别说擦出爱的火花了，其他任何火星儿都不可能冒出来了，何况镜湖试炼要求的还是倾心互许！
想来这应该是今晚在我脑中“高歌一句”的小阎王听到我的祈求后又顺手送出的人情吧？
嗯，售后服务做得真不错，值得表扬= =|||
“瞎猫逮着死耗子。”我一言以蔽之，“你就是闲得发慌也别又去给他人作嫁衣啊！”真的，我极为头痛他这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梓君未再言语，我昨天已经告诫过他不要为杨睿左右我的心思，那现在他自是不会再为本不相熟的李三多说什么，更何况，换过一身衣裳的另一当事人已在此时推门而入……
“姜汤喝了没？”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碗的东西，我叹气，继续“服毒”= =|||
“哪儿有那么娇弱。”李三不以为然。
那就是没喝了？
我怒，要不是为了救你小子我需要跟这儿以身作则吗？虽然没我多此一举你明天清晨一样可以回到岸上，但就算我没救你命也一样是你恩人，你小子居然敢不跟我同甘共苦？给我喝！喝死拉倒！
“去他房里把姜汤端来。”怎么着我也得拉一垫背的，算你倒霉，正赶上我心理阴暗的时候！
“还有你，给我坐下。”
(本章基本结束,还有一小段和李三的对手戏,不知道会给我写出多少字,要是超过2000字了我就再开一章,否则就接在这下面,那啥,大家知道的嘛,某月的特长就是把一句话扩写成十句= =|||多包涵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