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彼岸 (50)(1 / 1)
胖子刚到我家时,脸面红肿,精神委顿,请进房间后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叹了口气,说自己刚与老爸打了一架,被赶了出来。我问原委,他说自己近来一直没找到工作,他爸就大动了肝火。骂他当初不好好学习,在技校又混了两年多,而今踏上了社会找不到饭碗自讨苦吃。我好声劝慰他,工作总能找到的,再努力努力就是了。夏铭摇着头一脸哭丧地对我说:“得了,得了。我与那厮早有隔阂,这次只不过被他又找了个借口发泄罢了,我无家可归了,接着打算去外地碰碰运气,不知能否借我点钱?”
我被他的话牢牢怔住了,我无法想象2个月前还和陈丽娜小日子过得颇为滋润的他竟一下子沦落到这般田地。便说:“借钱的事一句话,我决不会拖泥带水,只是你这样意气用事,也不是办法,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和你爸谈谈,找不到工作是小事,破坏了家庭和睦才是硬伤啊。”
夏铭苦笑了两声,用手撑住前额,依旧想不开的样子:“兄弟,你毕竟不是我,不了解我的家庭状况,如果你换成我,也会受不了我爸的。”
“我知道你爸脾气不好,可也决不会到真与你互不相容的地步。虎毒不食子,只怪你确实不争气了点,辜负了家长对你的期望。”
“我成绩不好又不能全怪在我身上,我父母都不是读书的料,缘何就对我这般苛刻。倘我有这资质,我还会象现在这样吗?”夏铭说完象是受了委屈,有些抽搐起来。
我托着腮,不知如何言语,夏铭接着断断续续地向我说起了他家的真实过去。
原来他爸家里人在10年动乱期间受过迫害,那时才20出头的父亲和他的爷爷在因所谓的莫须有的路线错误而被红卫兵批斗并被抓了起来,关了2年受尽欺压,他家其余长幼虽未被关,却也度日如年,不时遭受凌辱和世俗的冷嘲热讽。他父亲就是在被关押的2年间逐渐由愤慨转变为绝望,并在心头充斥起了暴力反抗的念头,最终在爷爷于狱中饿死之后,疯了般痛打了两名看守,自己后来也被乱棍打昏,所幸不久拨乱反正,父亲被释放,可积压在心底的对迫害岁月的仇恨感却始终未能得以平复。本来他老爸还是是个很有作为的青年携手,可自从受过刺激之后便再也没了创作的灵感,反而终日阴郁消沉,脾气火暴动辄寻衅。后来娶了夏铭的母亲,起初还耐得住性子,可没多久便对她拳脚相加,把她当作发泄的工具,直至今日也是如此,她母亲不愿将家丑外扬,除了终日以泪洗面,便只有忍气吞声(从这也就不难相信,夏铭出生后饱偿过多少狠打。从他身上四处可见的乌青块和伤痕可以窥见他噩梦般的童年)。另外,他老爸在儿子的学业上却是出奇得严厉,据夏铭说他爸是想为了让他传承自己的宏愿,靠他来改变笼罩在他身上数10年的阴影。可偏偏事与愿违,小学在板刷和皮带伺候下成绩还尚棵的夏铭,自进了初中后便再也没法提高学业成绩,任是被走了无数次,自己也尽了很大力也无力回天(难怪直至今日其父亲余怒未息,倒也有着深刻的原由)
我听了他的讲述,心里异常沉闷,无形中仿佛有一条晦运之线自始至终地牵动着夏铭,他的父亲,全家乃至祖辈。夏铭沦落至今日,是怪父亲,是怪那场浩劫,是怪他自己,还是宿命地将之归为命运多舛?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事实无法再去更改。而今所能做得就是尽朋友的一份力,去满足他的意愿。然而,到外地发展终究还是危险的,我仍没有放弃挽留下的希望,我告诉他如不嫌弃可以先在我家住一阵,他却以不影响我高考为由坚辞回绝,我又提出继续在上海打拼的主张,他又说上海房价太贵,租不起。再说到外地可以远避他父亲,彻底断绝关系。看来夏铭是去意已决了,就真的这样率着性子不多考虑地远走高飞了。我能理解他此刻逃避父亲以及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情,或许暂时出去会带给他时运和调适心境的良好机会。可终究还是太贸然了。当我接着又问他走后陈丽娜和她母亲那边怎么办时,他说等他功成赚足了钱后自然会很快回来,平时也会时常与它们联络。我不住地摇头,暗叹已不小的他为何对于谋生的想法会如此得幼稚,于是继续开导他,期待着他的回心转意。可夏铭就象一头倔强的牛,毅然决然作好了誓不回头的准备,此刻还正焦急地等待我的援助,或许对他而言也惟有这才值得关心。他说他已经从各方朋友处借了几千块钱,加上陈给他的1000多,已具备了一定的资金,只希望我尽力便可,我听后豪爽地拿出500元--我几乎全部的积蓄--给了他。夏铭激动地紧握住我的手,热泪夺框而出,大声宣称我够哥们义气,他日等他飞黄腾达之后定会加倍偿还。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朋友有难竭力帮忙也是应该的。只愿你一路保重,早日平安归来。夏铭作了保证,并说他后日就动身去嘉兴,这两天暂居女友家里,以后也会常打电话给我。我点点头,自此兄弟二人相拥致别,昔日的友谊尽化作了曳荡在心头的悸动与挚真的祝福,难分难舍之情溢于言表,在祝我顺利考入大学以及与YUNA百年和好之后,夏铭洒脱地挥了挥手,抽身离去。。。
那一刻,我竟有了种与他诀别的感觉,莫名而又凄然。。。
如果说世间还有爱,那么友情,就是爱的后花园里的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