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叶瑟归来（1 / 1）
银霜先行一步通知了太女，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宫门。
叶瑟下了马车，看着那熟悉的宫门，宽大的衣袖内拳头紧握，一切似乎都是原样，可宫门内却早已不同。墨云浅走至她身旁，与她衣袖相叠，大手包裹住她的，清雅浅笑，长发飘飘..
梳洗过后，叶瑟披散着湿发一个人在宫里走着，宫里冷清了不少，她也只是远远地看见几个宫侍，站在凤翎宫门口，抬头看向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泪水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父后...”叶瑟在心里默默地叫着，相较于这金碧辉煌，你真的更喜欢银祈山那样的冷清吗？
身后温暖的怀抱将默默流泪地叶瑟包裹住，大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耳边是墨云浅低低的叹气，叶儿转过身，抱住他，闷闷地说：“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墨云浅拥紧她说：“不放心你，不想看见你哭。”他更喜欢看她傻傻的笑，笑的没心没肺，笑的咧开嘴。“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要哭了，逝者已矣。”
叶瑟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自动自觉地拿着他袖子里衬擦了擦，深呼吸，朝他笑了笑，转身进了凤翎宫。
凤翎宫干净依旧，摆设都没有动过，看的出仍旧有人打扫着，只是那温润睿智的主人已经不在了，清清冷冷的，凄切的很。叶瑟不出意外的，在书桌后看到了自己的母皇。
纳兰锦两鬓斑白，脸色蜡黄，脸颊深陷，似是大病之人，双眼浑浊的很，看见叶瑟走了进来，楞了一下，眼神里有刹那的清明，朝着叶瑟笑了起来，可接着眼神又暗了下去，浑浊了起来。
“母皇...”叶瑟跑了过去，跪着倚在纳兰锦的身边，声音哽咽。
“我的小叶子怎么瘦成这样了？”纳兰锦心疼地摸着叶瑟的脸，触到她眼角的桃花印记，眼眶红了。叶瑟摇了摇头，只是流泪。
“叶儿怪母皇吗？母皇没有照顾好你父后，你父后不要我啦，呵呵，不要你母皇了。”
“母皇，当年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叶儿好吗？”叶瑟觉得母皇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对，轻声问她。
“当年？当年我拆散了他们，所以老天带走了他，可我待他不好吗？还不够好吗？叶儿，他好吗？现在葬在那里圆了他的心愿了，可以陪着她了，他开心了吗？他原谅我了吗？”纳兰锦抓着叶瑟的肩膀，神色恍惚。
叶瑟不知道说什么，如今她也懂了‘情’，所以她也明白了青师傅在父后坟前流下的泪，咳出的血，她也明白了为何父后要葬在冰凉冷清的银祈山端。她不知道他们三人究竟谁先谁后谁对谁错，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替父后对母皇说出‘原谅’，她只知道父后在五年前已经去了，在山上，青师傅已经是半死之人，神魂随了父后，现在回了宫，才知道母皇也是如此，沉浸在往事里不能自拔。
“叶儿，母皇好累啊，以前累了，可以来这凤翎宫，这里有你们，咱们一家人可以像普通百姓一样，可现在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怎么一下子这么冷，这么静？”纳兰锦看着窗外，只觉得一片萧条。
“母皇，你别这样，你是南水的王，南水的子民还要靠你呢。”叶瑟只觉得疼。
“子民？南水？呵呵，叶儿你知道吗？马上要打仗了，母皇也要解脱了，其实当王没什么好，很累的，如果可以选，母皇只想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只是寻常人家，定是快活无比的。”纳兰锦笑了，笑的有些疯癫，叹息一声，又拍了拍叶瑟的头说：“南水母皇是有心无力了，原先还想着交给你们姐妹俩的，如今，怕是保不住了，呵呵，保不住了也好，未尝不是种解脱啊。”
叶瑟皱着眉，正想说话，门却被小声的推开了，纳兰筝的头探了进来，偷偷朝叶瑟招手，叶瑟看着母皇神色呆滞的样子，便跪了安。
叶瑟一出来，纳兰筝就拉着她七拐八拐，跑到一处僻静的地儿才撒手，墨云浅看了看四周，朝她们点点头，示意她们可以放心说话。
“皇姐，母皇这是怎么了，我瞧着不大对啊！”叶瑟急急地问着。
“我从银祈山回来后母皇就是如此了，总是在凤翎宫里呆着，自言自语的，太医们也没办法，喝了药也不行，有时又很清醒，不过现在呆在那里时间更长了，太医们说要是再这样下去，母皇怕是，怕是不行。”纳兰筝也不想瞒着自家妹妹，就把最坏的结果说了。
叶瑟皱着眉不语，又问：“如今局势皇姐你怎么看？”
纳兰筝搓了搓手说：“还能怎么办，只，只能如此了。”
叶瑟一惊：“什么意思，什么叫只能如此？”
“当初楼相说母皇这般情况，拖不得，应早些退位养病，我继位登基。楼相说可若是想皇位坐的稳坐的长久，就得，就得找联盟。”
叶瑟看着纳兰筝，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当年她离开时，温文尔雅的纳兰筝刚刚被册封为太女，一时意气风发，也算是一尝她多年的心愿，可如今的纳兰锦呢？神情疲惫，眼神浑浊，楼相说，楼相说，南水如今到底姓纳兰还是姓楼？
纳兰筝还在继续说着：“楼相就提议如当年所说用联姻之法，想着你病还没好全，可以接着去西沙治病之说，我们，我们也不是存心利用你，可，为了国家，就要做出牺牲不是。”
叶瑟只觉得冷，低着头看向地面接着纳兰筝的话说：“可谁想着西沙投靠了东川，你们闹了个大笑话不说，还弄的措手不及？呵呵...皇姐，‘我们’是指谁？你和楼相吗？”
纳兰筝皱着眉头看着叶瑟：“你这些年在银祈山上，根本不知道如今，如今母皇不管政事，突然这么个大担子压下来，父后去的突然，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我..”
叶瑟上前抱住了眼眶红了的纳兰筝，又心疼又内疚：“对不起，皇姐，叶儿说错话了。”这些年纳兰筝吃的苦不必叶瑟少，叶瑟是身体的疼痛，纳兰筝是精神上的折磨。身体的痛总会有好的一天，可精神的折磨会让人萎靡不振，会让人挫败不安，让人失去斗志。
“叶儿，楼相见东川西沙联合，就不再出谋划策，整日在朝堂里就说大势已去，弄的人心惶惶。我拉你过来就是想先跟你说一声，你跟我一起去御书房吧，早上的朝会没说出个结果，现在都在御书房外候着呢。”
“恩，我跟你一起去，不管如何，这南水如今还是姓纳兰的！叶儿定是会帮你的！”叶瑟用力地握着纳兰筝的手，转头问墨云浅：“你跟我们一起去吗？”
墨云浅点头：“我就不出面了，在后面等着你，我定是会护住你的。”
叶瑟点点头，笑容温暖坚定。
........
纳兰叶瑟挽了头发束上金冠，换上皇族御用的紫色纱裙，端着茶盏坐在纳兰筝的右下首，看着以楼辛为首的文武重臣们跪拜。纳兰筝一挥手，让他们都起了，不出叶瑟所料，最先讲话的果然就是楼辛。
“王爷可是大好了？回的也巧，正好赶上这不太平的时候了。”楼辛恭敬地低头垂目，可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嘲讽。
叶瑟不在意地笑了笑：“怎么，本王爷回宫还要掐着时候，楼相这话说的。”
楼辛又是一躬：“臣不敢，臣只是觉得奇怪，王爷不是在山上养病呢吗，怎么还去了趟西沙？不巧还是那受宠的皇子去请的，怎地又匆忙赶回南水了？”
‘哐当’一声，茶盏冷不防被重重地砸在楼辛的脚上，茶水连带着茶叶就这么溅在楼辛的衣摆鞋子上。众人一惊，都抬起头，楼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眯着眼看着叶瑟。
众臣惊讶于这敢朝着楼相扔杯子的王爷竟是身形瘦弱，面色有些苍白之人，惊艳于这王爷眼角那妖娆的桃花，这般的气度与风雅。
叶瑟随意地甩了甩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起身走到楼辛身旁，看了看她的衣摆说：“楼相日理万机啊，国事如此繁忙还要到处打探消息收风，气色还这么好真是难得，不像叶儿，路上奔波久点吧，就手软头疼，呵呵，楼相大人多多包涵啊。”
楼辛僵硬地回了句：“臣..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