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池（1 / 1）
“喝杯水，休息一下。”玄月大师将水递给我，眼神澄净。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一饮而尽。
他望着我只是微笑。我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问道：“默儿还好吗？”
玄月大师点头，他模样还很年轻，顶多不超过三十岁，若说是那七个老和尚的师父可真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人不能以貌为准，他前世为魔，现世是得道高僧，容颜于他反而不足为意。
“贫僧将他交给了地藏菩萨，他是夜魔的孩子，又有蛇神龙骨在身，恐地府有小人窥伺，交给菩萨也放心一些。你放心，不出十日，他便可安然无恙的回来。”
我喜道：“多谢大师。”
玄月微微一笑，“如果你感激贫僧，就将密界之匙交给贫僧，不要去想什么开启血池。”
我顿了一下，从怀里取出瓷瓶，将殷佑的尸体倒出来，它皮毛雪白，安详的闭眼犹如酣睡。我垂泪道：“求大师救他！”
玄月大师顿了一下，怜悯的看着我，“缘起缘灭，缘聚缘散，一切皆是天意，强求不得。”
我的手指拂过他雪白的皮毛，脑中已经浮现他绝美的模样，我们之间有过太多的谎言和欺骗，可是如今我想起来的却全是他对我的情深一片。
“大师，冰凌不知道天意是什么，我只知道凡人有句话叫人定胜天。我这一生没有真正追求过什么，世事都是别人安排，就连出生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只有他才是我想求的。我自知人妖不能相恋，可是心中实在无法割舍。冰凌愿意受万劫之苦，换他重生。”
声音是苦涩的，带着我无望的爱情和宿命。就如洛希说的，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命，因为一出生我就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可是我真的无法做到放开他，他是妖也罢，人也罢，我都爱他。
静谧片刻，忽然——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玄月一声长叹，我心中顿时一跳，他却目有悲色，似乎忆起了什么，神色恍惚。
片刻寺外暮鼓悠扬，如当头棒喝一般，他猛然惊醒，一向平和的神色第一次出现慌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几乎又被心魔所累。今生种种皆是前世业报，放不下才会如此痛苦。若跳出五行，脱离情爱，无欲无求，自可以求得福报。”
我看着他不语，他不肯我也不强求，反正密界之匙我是不会交给他。收起瓷瓶纳入怀里，我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救默儿，小女子俗人一个，看不透这情关，也参不透生死。我只想救他，别无他意。”
走到门口，玄月忽然低声道：“慢着！”我身子一顿，他在我背后长叹道：“贫僧告诉你血池的来历。”
我心中一喜，急忙按捺住高兴的心情，转身道：“多谢大师。”
玄月垂眸，神色肃穆，声音低沉道：“贫僧将血池之事告诉你，至于接下来是否去开启血池，由施主自己决定。”
他说得这么郑重，倒让我有些疑虑，难道血池真的不能开启吗？
血池里关着什么厉害的魔物吗？
“你是白家的人，可听说过白家驱魔的来历？”
我点点头：“我们驱魔一族祖先本是人王伏羲身边的一条神龙，后与女娲后人结合产下了第一批驱魔人。”
玄月点头道：“不错，几千年前伏羲与王母发生了一场大战，王母战败，伏羲也因伤势过重而沉睡地下千年不醒。魔界之王蛇神趁伏羲沉睡，人界无主，趁机率领众魔入侵人界。伏羲守护神龙为了保护人类，而化身一个少年寻找伏羲失散的神物。后来少年与女娲的后代结合生下了驱魔族的第一批族人。”
“伏羲苏醒后，邀请天上众神合力将蛇神击败，将魔界逐出了三界。蛇神自知劫数难逃，散肉身于各处，蛇神龙骨、蛇神精血和蛇神之眼。其中蛇神精血是复活蛇神肉身的关键，伏羲自知精血最为重要，寻获精血后将它藏觅到了自己沉睡的无上之地，并在无上之地设下了结界。但千年之后，宇宙洪荒，天地变迁，结界之中精血漫延成血池，这就是血池的来历。”
我大惊，想起鬼影的话，“这是伏羲埋藏蛇神之血的所在”，难道她告诉我的就是血池所在？可是她并没有说要用什么密界之匙开启血池啊？
“大师，那密界之匙又是什么东西？血池为什么不能开启？”
“密界之匙就是打开血池的钥匙，是伏羲封印无上之地的咒语所化，由达摩大师带入少林，封印在少林塔林的法界之中。贫僧受戒之后，便一直担负守护法界的任务。转生之后，这个法界便交由贫僧的八大弟子守候，就是你看见的一嗔和一果几位大师。”
他双目注视外面的火光，微微一顿，我知道那是外面在火化一嗔大师的法体，心中也颇觉得哀痛，低头垂眸。
“血池开启，千年来觊觎蛇神之血的妖魔便会乘虚而入，到时候人界和魔界必又会有一场恶战。人间祥和数千年，百姓刚过上平和的日子，贫僧不忍再生灵涂炭。冰凌，一己之私与天下安危，孰轻孰重？”
玄月大师双目澄净安然，我却如重斧捶胸，心下惘然，一己之私和天下众生？为什么会是这样？殷佑，为什么救你都这么难呢？
“少林和尚救不了他。”鬼影的话再次浮现，不是救不了，而是他们根本就不想救……若我是鬼影，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开启血池，可是我不是她。我是驱魔者，我不能这么自私，置天下人于不顾……
“佛说：爱是一种执念，不可执念！冰凌，跳出五行，脱离爱欲，方可守护众生。你慧根深厚，贫僧知道你定可以明白。”
明白，我明白，但是要我舍弃他为何这么难？
泪眼朦胧中，抚上胸膛，瓷瓶又在微微发热，殷佑，你舍了性命救我，可是我却无法救你……
“大师——”话音都颤抖，我几乎哽咽无语，“还有其他法子救他吗？”
天地之间唯妖最难复生，因为妖是修炼而成，不同于人的肉体凡胎。琉璃可以集齐魂魄施法复生，但殷佑就不可以，因为殷佑是妖，天规地法中没有一种法术可以用来复活妖魔。蛇神不能复生，殷佑也不能。
我希冀的眼神看见玄月缓缓摇头和怜悯的神情，顿时黯淡，血池，除了开启血池，我别无他法。
“让我再想想……”我站起来在玄月大师的注视下，慢慢退出了禅房。
我不想放弃这最后一丝机会，哪怕最后的结局是万劫不复……握紧手，眼泪夺眶而出，心那么沉重……
爷爷，你是否知道我面临的两难抉择？还是这本就是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