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战争(上)(1 / 1)
季语韵无聊地趴在长椅上看着正厅一角的滴漏叹气。
那个滴漏是她从寝室的盖柜里找出来的,她研究了N久不得要领,问了塔丽,才发现这是个算时间的容器。上面有刻度,刚开始时水是满的,下降到不同的高度代表不同的时间值……
而现在,滴漏里的水还有一半……才中午啊……她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再次叹气……
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整天无所事事,再这样下去自己恐怕要生锈了。
滴漏也感染了这种寂寥的气氛,清水慢慢坠下,一滴、两滴、三滴……
看着正在洗洗抹抹的塔丽,她一个激灵弹起来:“塔丽,我和你一起抹!”要劳动啊!劳动最光荣!
塔丽慌忙地阻止她:“韵小姐,不行啊,这些都是奴婢们做的。”用抹布胡乱地擦擦手,她小心地推开不断向她靠近的季语韵。
季语韵挫败地坐回去,幽怨地看着塔丽。呜……这里连本书也没有,她要怎么做人……不过,就算有她也看不懂……
“如果韵小姐愿意的话,不如去神庙里替王祈福吧。听说,王最近都在准备着战事。”塔丽不忍心看着她在这里发呆,好心地建议。
“战事?!”季语韵瞪大眼睛。不是吧?难道和赫梯?
“是啊。”一道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图坦卡蒙笑吟吟地踏进正厅。
季语韵再次从椅子上弹起,这回是被图坦卡蒙吓的。怎么每次他来都没人事先告诉她啊,还都是一个人无声无息地一下子出现在她面前,迟早她要被吓出神经衰弱。
塔丽行完一个下跪礼就端着盘子退了出去。
季语韵磨磨蹭蹭地起身。她不要跪啊,不要不要不要!
图坦卡蒙了然一笑:“你以后行俯身礼可以了。”
季语韵一听,喜出望外地双手交叠在胸前向他微微躬一躬身:“王,请坐吧。”她本来想说请上座的,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不是那种文绉绉的人。
“王,听说您在准备战事,是……赫梯吗?”她犹豫着问。好像她以前没听说过有图坦卡蒙和赫梯交战的记录啊!
“努比亚。”他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季语韵松了一口气:“王,忙完政事了吗?”连忙转移话题,她可不是军事家。
图坦卡蒙勾了勾唇:“还没。只是,想念你做的东西,就来看看。你的那碗长寿面,可是让本法老回味无穷啊。”他说完看着他。深深地,仿佛要贯穿她的身体,寻找些什么。
季语韵讪讪地笑了笑:“那王喜欢吃什么?”看来上天是看她太无聊了,故意找点事给她做。
图坦卡蒙目光灼灼,隔了一会,才缓缓地问:“你……会做‘果肉奶昔’吗?”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轻轻地疾吸一口气。
图坦卡蒙有些失望地看向别处:“本法老只是随便问问。你不会没关系。”原来她不会,他还以为……
“是啊,我……不会……做王说的那种食物。”季语韵感觉到体内的血都在沸腾着。他……
一个暖暖的笑容在他脸上舒展开去:“那是王后做过的,当时吃起来的那种感觉……”笑容更深了,“就像你的长寿面,一样的难以忘怀。”
季语韵示意塔丽进来:“去倒两杯椰枣汁来。”然后努力地撑起一个微笑:“王,不好意思啊,今天我不太舒服,做不了东西给你吃了。”图坦卡蒙,我要怎么告诉你,做那碗果肉奶昔的人,是我?季语韵心情沉重起来。现在如果她突然蹦出一句:那碗东西是我做的,估计图坦卡蒙会把她当疯子看。可明明是她做的东西,现在全让另一个人占为己有,真是有苦说不出!
“会有机会的,是吗?”他似是自问般,看着她。
季语韵点点头:“王,为什么会突然和努比亚开战?”虽然不喜欢讨论战争的问题,但她实在不想再在食物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那会让她崩溃。
图坦卡蒙深深地吐一口气,无奈道:“我埃及一直都非常依赖努比亚的黄金,而努比亚也一直按时进贡着,只是最近,黄金正在减少,不得不作出措施,开战,是迫于无奈的……三天后,本法老就会南下。”
“王,战争中,保重身体。”她唯一能说的就是这些了吧。
“本法老会的。本法老是最强壮的公牛的化身!一定会打败敌人,平安归来的。”他承诺般对她说。
公牛?!呃……虽然早就知道古埃及把法老战争力的强大比作强壮公牛,可是真要听到他亲口说时,那感觉……诡异啊诡异……
“怎么,不相信本法老?”见她的表情怪异,嘴角还在不停抽动,图坦卡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微笑道,“本法老是太阳之字,是不会被打败的,埃及还等着本法老去强盛。”
“韵当然相信王了。”看着他满意的笑容,季语韵胸口闷闷的,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几只鸟儿停在湖边,吱吱喳喳地欢叫,仿佛没有任何烦忧。
这是埃及的滥泛季,滚滚黄沙被清澈的尼河水滋润,正是万物复苏的前奏,充满希望的时光。
战争……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亚迦,
你一定要,
平平安安的。
尼罗河在呢喃,缓缓浸润着埃及的寸寸土地,注入无限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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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坦卡蒙刚走不久,一个穿着白色窄身长裙的中年妇女经通报之后进了来,身边还带着个柳条编的箱子。
“先起来吧。您是?”看着站起来的妇女,季语韵疑惑地问。看她衣着,不太像是婢女啊,那料子看起来要好得多了。
“韵小姐,奴婢是奉法老之命来看诊的。”她语气和蔼,健康的黑皮肤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看诊?
季语韵想了想,明白了怎么会事。她这种大概就要自作孽不可活吧!刚才为了不弄东西给图坦卡蒙吃故意找个借口说不舒服,看看,现在报应就来了!
“这……我没什么事啦,只是有点睏想睡觉而已,不用看病那么严重啦……辛苦您了。”她又瞄了眼那个箱子,不会是草药吧!她最害怕那个味道了!
“韵小姐难道不相信奴婢吗?奴婢是全埃及最好的医师,绝对会把韵小姐治好的。再说,我看韵小姐您血气似有不顺,不如让我再细看下吧。”那位妇女显然激动起来,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功绩。
季语韵最忌就是没病要吃药,可这位大妈看起来很难缠的样子,唯有退一步:“那这位医师,劳烦您给我开个清热解毒的药方吧。”这里每餐都是烤鹅烤鸭不然就是烤面包,也该排排毒了。
那大妈还在犹豫,塔丽突然出声:“医师,就劳烦您按韵小姐说的去开个方子吧,还麻烦您尽量不要用那么苦的草药。”
好塔丽!我爱死你啦!感激地看着塔丽,季语韵差点没颁个奖给她。
那大妈又看了季语韵几眼,才有点不情愿地说:“那好吧,奴婢会亲自煎好药等韵小姐晚膳过后送过来。
“奴婢替韵小姐去取来就行了,不敢劳烦医师。”塔丽又抢先季语韵一步说。
这个塔丽,今天变得这么机灵了哟!
“这……可是王吩咐过……”大妈又开始犹豫。
“她是我的贴身婢女,没问题的。”季语韵急急地打断她。开玩笑,让她送药来,不知道又要给她开什么药了,她对医生那点职业病可清楚得很,没病都硬是说点什么出来,不让人安心。
“医师,奴婢随您去拿药吧。”塔丽手快地把大妈引出去,季语韵松了一口气。
看着塔丽小小的背影,她感慨万千,难得她还记得自己讨厌喝药啊。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会,跑到厨房去弄莲子羹,她决定要好好奖励塔丽一番。
塔丽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端好莲子羹笑吟吟地等在那里了:“塔丽,我爱死你今天的表现啦,来吃点东西。”
塔丽端着莲子羹又红了眼。
季语韵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你泪线还真发达,动不动就哭。快吃吧,别又乱感动的,弄得我不好意思。”
“韵小姐,除了王后,您就是对奴婢最好的人了……奴婢……”说着又呜咽起来。
季语韵故意瞪她一眼:“又说‘奴婢’是吧,再说就饭都不让你吃了。”这女孩子潜意识里的奴性谁灌输给她的啊,还真难根除。
塔丽听完眼都开始湿了:“是是是……韵小姐对奴……塔丽的恩德,塔丽永远都会记着的。”说完泪就落了下来。
季语韵边帮她擦眼泪边无奈:“这多大点事儿啊,说得那么严重干什么,不就是一碗吃的嘛……别哭了,快吃……王后对你也很好吗?我听说她脾气好像不太好呢。”为了转移她注意力,季语韵连忙跟她说别的。
塔丽咽下一口莲子羹,急冲冲地解释:“那是以前,王后后来对我们很好呢。韵小姐您还记不记得上次您晕倒的时候,王后来看望您,身边跟的那个女孩子?”
“不记得了,怎么啦?”她那天晕乎乎的找不着北,哪记得谁谁谁。
“那个女孩子之前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王后最心爱的透明玻璃碗,王后都没有责怪她,还叫她捡玻璃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割伤手呢。那透明玻璃碗全埃及都找不到几只。很名贵的。以前王后冰冰冷冷的,而且一生气就拿我们这些侍女出气,大家都很怕她。可是后来,王后不但变得很……呃……活泼,还对我们很好,经常赏给我们一些手饰或其它东西,我们做错事也不骂……”塔丽见季语韵满脸笑地看着她,脸又红了起来:“韵小姐,塔丽不是……您对我们也很好啊,所以才让塔丽想起了王后……真的,韵小姐,我们都觉得您很好的喔!”
看着塔丽红着脸解释的样子,她心情大好:“是啦是啦,没说不相信你,快吃吧,看你一碗这么小的莲子羹吃了这么久。”塔丽啊,那个不管寻破玻璃碗的人,是我啊……算了,看她这么感动的样子,她也很开心,呵呵,没想到她的行为还感动了这么多人!嘿嘿,还不小心当了一回圣母,阿门!
“那韵小姐您的药……”塔丽掀开盖,一碗浓稠的黑色药汁出现在季语韵眼前。
“快倒了它,我才不要喝这玩意!”季语韵立即捏着鼻子弹开。
塔丽笑笑:“塔丽就知道韵小姐会这样……塔丽替您去倒了吧。”说完就拿药去倒。
季语韵满足地靠坐在椅子上,嘿嘿!心情舒畅的一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