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姘妇(1 / 1)
你以为你还能去哪里?”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季语韵身后响起。
她疑惑地转身,然后在看到来人之后就开始后悔。以前看的那些鬼故事说什么来着?
“千万莫回头”啊!一回头就会看到鬼……
但眼前这个不是鬼,而是——安荷森娜梦!
没错,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安荷森娜梦!
她一下子慌了,现在这算什么情况?正主找上门来了!
“怎么?这些天,我的身体你用得还惯吧?”一抹轻蔑的笑浮上她的嘴角:“不管怎样,他都是埃及的法老,一个国家的王,只是这样。”浓绿的眼影勾勒出安荷森娜梦美丽的双眼,艳红的赫石粉描绘了她丰满的双唇……她穿了件开襟的透明长裙,胸前别一颗莲花状的扣针。
站在阳光下,她像一朵肆意张扬的、妖异的曼珠莎华。
“不知道你说什么,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原来这个王后知道自己占用着她的身体!心不由得往下沉。
“呵呵呵……”安荷森娜梦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疯狂地发出尖锐的笑声。
笑了好一阵子,见季语韵什么也不说,只是冷眼看着她,便停了下来,高傲地昂起头,一脸阴森地瞪着季语韵:“没干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说完一扭头便向着图坦卡蒙的宫殿走去。
季语韵被她那句话刺激得一股堵在喉间,这女人,敢情是个心理变态!
顷刻,她又开始烦起来。现在她可以去哪?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棕榈树,她傻眼了,心里暗暗着急:自己不会就这么客死异乡吧!她多好一个女孩子啊!不偷不抢的,说不定以后还是国家栋梁什么的,不会就在这里跟这些树一样——栽了吧!
她正随便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托着腮苦思冥想,忽然一阵密集而又整齐的脚步声向着她冲来,越来越近……
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队士兵已经来到她面前,并迅速分成两列,手里握着顶部像锄头一样的长矛,在那里泛着幽幽的钝光。
她傻眼了,这又是什么?满城尽戴黄金甲?!
分开的道中,缓缓步出两个人。
待看清来者后,季语韵全身忽然像泡在冰块里一样,寒进骨子里去了。
竟然是图坦卡蒙和安荷森娜梦!她瞳孔一缩,心里有种强烈的不安!
图坦卡蒙也不看她,口里轻轻地,飘出三个字:抓起来。声音并不大,仿佛只是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不浪费一丝气力。
她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着她盖下来,紧紧地缠着她,让她差点窒息,一股心痛涌上来----亚迦,你真的不记季语韵这个人了……
安荷森娜梦贴着图坦卡蒙站着,颤抖着叫了声:“王……”
不到几秒,季语韵就被几个粗壮的士兵反剪双手牢牢地扣住,尽管她疼得咧牙咧嘴地拼命挣扎,抓住她的手却依然纹丝不动。
发现这样做完全徒劳,她干脆冷静下来,看着安荷梦娜梦:“为什么?”她知道,一定跟这个变态女人有关。
安荷森娜梦惊恐地往图坦卡蒙身后一缩,又颤着音叫了声:“王……”楚楚可怜的样子与刚才那个妖魅的王后简直判若两人。
季语韵有种想冲上去扇她几巴掌的冲动,丫的让你装!
图坦卡蒙口气森冷:“押到地牢里去。”说完搂着安荷森娜梦准备离开。他不相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个刺客身上。
季语韵脑门一热,也顾不得什么,冲着图坦卡蒙就是一句:“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是非不分的人!”心里有着浓浓的失落,她想起以前爸妈说她不会看人,以前她不信,现在她悲哀地发现,她真的不会看人!抑起头,可是,泪水还是禁不住,重重地跌落下来。
已经转过身的图坦卡蒙闻言身形一顿,这种说话的语气……他回过头去,认真地打量起那个被士兵架着的女子。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刹那,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忽视不了她眼里的委屈。她不是要刺杀安荷森娜梦的刺客吗?只是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的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
图坦卡蒙有片刻的怔忡:他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
“那据你所知,本法老是个怎样的人?”图坦卡蒙玩味地问。
“你表面温文儒雅,心里却满是猜忌和不信任,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会分析事实的真与假,而不是听了一个女人的话就随随便便下决定!”她都要死了,干脆说个痛快!看今天谁气谁,她拼了!
“本法老的性情你倒是清楚!”图坦卡蒙面色一僵,他被那句话刺得心神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这个女子看起来真的很眼熟,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好像……他想不起来!
季语韵全身虚脱般任由士兵架着,也不回话,只是冷笑地看着图坦卡蒙,然后盯着安荷森娜梦,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丫的要是现在她能动冲上去把那女人打变形了再算!
荷伦布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王寒着一张脸,王后伏在他身上啜泣,而那个,一身白衣的女子,眼神空洞,任由士兵架着……
是她!荷伦布心一惊,若有所思地看了季语韵一眼。然后,在众人的惊愕中,他在图坦卡蒙面前跪下去。
“砰”一声,敲击每个人的心。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季语韵也吓得愣住了。
身为埃及的大将军,又是从小和法老一起长大的朋友,手上还握着重要的大部分兵权,他从来都不用以法老行下跪之礼。
而现在,他跪在地上,低着头,振身道:“王,迟些天就是您的生辰了,这个女孩是我为王精心挑选的侧妃,原谅臣一直没为您引见。臣……认识她很久了,以臣对她是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谋害王后的事的,请王相信。”他今早告别了季语韵后,刚回到家中,手下就一脸焦急地向他报告,说有人昨晚企图杀害王后,已经被捉到了,让他立即回宫处理。没想到……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季语韵。
而季语韵也愣愣地看向他。荷伦布竟是为了她……他这么说,是为了保全自己吧……可是,她不想这样啊,她只想还自己个清白!
众人被他这么一说,都愣在当场。
图坦卡蒙似笑非笑的看着下跪的荷伦布:“原来是这样。”心底却有点惊讶,这个女子竟能让荷伦布为她下跪?
“王,那个人昨晚趁我熟睡的时候……妾差点就……王……”安荷森娜梦说着,头低了下去,肩头耸动着。垂着头,眼底狠绝之色一闪而过,她一定要除掉这个女人!
“王,这个女孩因为臣即将安排她入宫的事感到紧张,昨晚一直和臣在宫外的小湖边倾谈了一夜,直至今晨我们才挥手作别。若要说她对王后有谋害之意,恐怕只是有心人想加害于她。”
他说到有心人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安荷森娜梦。看她那身装束,盛装打扮的样子倒像去参加宴会的,哪有受到惊吓的样子。原以为这一个月来,这个王后真的改变了……荷伦布心底冷笑。
安荷森娜梦脸一白,然后装作没事地把头再低下些。
图坦卡蒙神色凝重,细细地啄磨他话里的意思。
“王,请恕臣在如此无礼且唐突的情况下就把这个女孩给您引见……但如果因此惹来大家不快的话,我可以把这个女孩带走,她是无辜的。”荷伦布坦诚地与法老对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保证季语韵的安全。
抓住季语韵的两个士兵也为难地看着法老,这种情况下,他们抓人也不是,不抓也不是,不上不下的尴尬至极。只希望快点得到一个明确的命令好让他们执行。
图坦卡蒙打量了季语韵一会儿,目光再落在跪着的荷伦布身上,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这位年轻的法老最后的审判。
棕榈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阳光钻过树枝的缝隙,照在图坦卡蒙的脸上……慢慢地,一个微笑在他嘴边绽开:“荷伦布,起来吧,你的一番心意,我怎么能辜负呢?这个女子,就暂时住在西偏殿吧。至于侧妃的事,以后再说。”
除了季语韵之外,所有人一听到“西偏殿”这个词时脸色都有点异样。
“可是,王……”安荷森娜梦不可置信地看向图坦卡蒙,西偏殿?!那个地方……
“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认错人了吧?”图坦卡蒙拂了拂她耳边的发,微笑道,但语气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她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应了声:“可能是吧。”便伏在他肩上不再说话。心里尽管不甘,但现在这种情况不允许她说太多。
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是啊,他们这位以温文闻名的王,又会做出多残忍的事呢?
荷伦布站起来,脸上还带着强压下去的惊愕,王怎么会安排她……住到西偏殿?!那里可是……
一只知了挣扎了几下,终于脱壳而出,扇了几下簿簿的翅膀后,毫不犹豫地振翅向更深的密林中飞去。
那两个士兵小心地放开季语韵,快步跟上队伍尾随法老离开。
她整个人立即虚脱地软下去,荷伦布连忙扶她坐到旁边的的大石上。
“你先休息一下吧,过一阵我再带你去……西偏殿……”荷伦布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情急之下……你……”他试探性地问。刚才他实在没办法,幸好让他突然记起王的生辰将近,才找到这样的理由,只是没想过她愿不愿意。
季语韵对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荷伦布。”她不会忘记,安荷森娜梦临离去前,那怨毒的眼神,像一根钢针,刺进她的骨髓里去。这些她都不在乎,只是一想到亚迦再也不认得她,她心底就闷闷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可是这样的话,你不是以妃子的身份住到宫里,而是……”荷伦布停下来,脑里不停地搜索着合适的措词。
“姘妇。”季语韵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荷伦布的嘴张了张,终究是无奈地闭了起来。他能做的,就只有保住她的性命,其他的,他无能为力。王……已经不是那个王了,即使刚才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然而,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是压得他全身都紧绷起来。
但他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她跟别的女子不一样。
季语韵疲倦地闭上眼睛,她知道的,她听塔丽说过。“姘妇”,就是那些未婚却与男子生活在一起的女子。在古埃及,这种关系是得到官方承认的。姘妇也拥有自己的某些权利。可是,“姘妇”仍为大部分人不齿,尤其是那些已婚妇女。
因此,“姘妇”的地位可见一斑。深深地吸一口气,她睁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荷伦布,我们走吧。”
她站起来,向着这片棕榈林的出口处走去。她不敢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多看一眼,就会多一分失望。因为在这里,她的人生轨迹开始改变,她,成为了图坦卡蒙的姘妇。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荷伦布叹一口气,默默地跟上去。埃及的众神啊!您可听到我的祈愿?请降福于此女子,请降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