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楼 第二章（1）（1 / 1）

第一课。

可观走进课室，惯性坐在第一排左侧位置。

山联进来，他在白板上写下名字，对班上十来个学生说：“我的自行车失踪，我给大家三天时间，如果它不自动现身，每人每篇功课扣三分。”

众生哗然。

“这是经济课第一篇功课：英国经济欠佳，拟加税，什么人应当负责，又应在何种货物上动脑筋，详加解释。”

学生等他给提示。

他却走到窗前，凝视微雨，半晌他说：“你们自己找资料吧，星期一上午十时在图书馆外集合出发实地勘查。”

他打开书本，坐下阅读。

这是他授课方式？

女生围上想与他小组讨论，被他拒绝。

他忽然站起来，“在本国谁负责税赋？”

“财政部长。”

“英国的财政部长叫什么？”

“ChancelloroftheExchequer。”

“为什么有如此怪名？”

“因为古时英商账房用一块方格子木板，放钱数钱，一直沿用至今。”

课室开始热闹，你一言我一语，讨论题目。

“何种货物最宜加税？”

“无弹性货品，譬如烟、酒、香水。”

“为何无弹性？”

“嘿，喝酒的人非喝不可，吸烟的难抗烟瘾，且全非必需品，只得任人鱼肉。”

“相反绝无弹性的货品如柴米油盐，政府粮食部严格规限价格，以免民生受损──”

山联提高声音：“开始写功课吧。”

下课铃响起。

从前读小学是铃铃铃铃，此刻，只是电子钟嘟地一声。

女生还是成群围着他。

可观悄悄走出课室。

西奈打量她，“你倒是不爱凑热闹。”

可观微笑。

“对功课你胸有成竹？”

可观不卑不亢，“不敢当。”

“有时间喝咖啡吗？”

可观看看腕上的米奇手表，“我还有事，下次，下次我请。”

“你避开我。”

“没有那种事，你别多心。”

回到三思楼，电话上有母亲留言：“可观，一日一电，真的那么困难？”

可是，说什么好呢？

自从妈妈找到男伴之后，可观便觉得无话可说。

即使普通的一句“女子过了四十该修身养性准备安然度过更年期别以为还能扮二十八处处出丑”都会得罪母亲，何必呢。

索性走远远，离家之前，可观郑重对母亲说：“不要签空白支票，切勿贷款予人。”

经验证明受伤的心始终会得痊愈，可是损失的金钱未必再赚得回来。

可观拨通电话，母亲正在与老友周阳女士聚会。

“我过些时候再说。”可观无奈。

有人敲她的房门：“我是伊甸，楼下大堂有人找你。”

“什么人，喂，什么人？”

伊甸已经离去，可观跑到楼下一看，原来是陆干文。

可观笑问：“早上的假雪，是你们的实验？”

他不置可否，只是微笑。

“为什么做假雪？”

“因为市场有需求呀，经济学上的供与求，小姐。”

可观愕然，“谁要买假雪？”

“没有雪的国家。”

“像──”

“像中东油国杜拜，他们建造假滑雪场，地上是真雪，可是要求整座密封体育馆天花板飘雪。”

“你们得到合约？”

“我们成功为学系争取到收入。”

“真没想到。”

“假雪需求量甚大，商场、游乐场、片场……都需要雪花，从前，用肥皂粉、塑料粒……都不像真，现在，本系实验室已控制到雪花落在头上，过三至五秒会自动融化，像真度比真雪还高。”

“我以为你会制造新药苗预防疟疾肆虐。”

“那是生化系同学的苦工。”

可观看着他笑，这人，相貌普通，可是说话伶俐，讨人欢喜。

“见到山联教授了？”

可观点头，“他很寂寥，不像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