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方关（1 / 1）
三十六级阶梯的路程是漫长的。至少我这样认为。并且，可以发生很多事。因为黑暗。
黑暗可以隐藏很多东西，丑陋的，美丽的，污秽的，圣洁的。
身后，杭澈追上来。他拉住我。
“这不能怪任何人，我们必须这么做。”杭澈的声音温和而寂静，“小倩。”他叫我的名字，“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安静地笑，“我会拿到颜若星的。”
“当然。”杭澈说，“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谢谢。”我继续向下走去。
身后没有脚步声，杭澈没有跟上，他站在原地。有轻微的声音传来，“连玄舞国皇帝你都不正眼看，又何况是我这种无名小卒，难道姜傒真的那么好吗。”
声音随小，却在我的耳力范围内。
他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我沉默着，继续向前走。这些话是真是假我没兴趣。在黑暗里发生的事情总是隐晦而虚幻，如果真的想说什么，杭澈，你应该如你的脸般阳光明媚，放在烈日之下表明一切。
此时此刻颜若星就是我的光明。
走下第三十六级台阶，眼前又是一个与之前相同的石室，顶上是九颗悬空的夜明珠，八个角上是八面光亮的镜子，台阶的正对面是写着“方门”的下一关入口。石室正中安放着破解方关的工具。颜若星墓为我们准备的工具。
两张石桌，两个不同又相似的图案。或者说，是一个问句。资料上写过，方关，疑虑重重。
不过出资的老板们可不考虑这些，他们只关心能不能破了九关，拿到能够唤醒妖冥无悲蛇的五宝之一。以致于，他们一旦走过方关，便再也不关心这里想要告诉他们什么。
两张石桌之上，各有一个字，左边“天”，右边“地”。字的外面有凹陷的凹槽，是圆圈和正方形以字为中点，叠加在一起之后的形状。桌边还放有两个圆形的，用坚硬石头做的圈，再加两个正方形的。
把这四个道具镶嵌在石桌的凹槽上，机关就会在一刻钟后启动。但奇怪的是，这关简直就是简单的不可思议，暂且不说它破关的过程这么让人一目了然，根本就不用思考更多，而且，就算我们只放了一个圆形，或者一个正方形上去，只要稍微触动一下那些凹槽，机关都可以启动。
也就是说，我们放一个，两个，三个，或者四个，结果都是一样，可以放在“天”桌上，也可以放在“地”桌上，机关会在一刻钟后毫无悬念的启动。
杭澈把四个都放了上去。
我围着石桌走动。
天桌。地桌。圆。正方形。
“天圆地方？”我说。
杭澈转过头看我，“可现在两个都是又圆又方。”
“还真是‘疑虑重重’。”我撇了撇嘴，“颜若星墓到底想传达什么给我们呢？”
“一定要弄清楚吗？”杭澈说。
“说不定和之后的关卡、拿到颜若星等有关系，我们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我很认真地看着杭澈。
杭澈微微颔首，道：“现在，‘天’和‘地’不仅‘圆’，而且‘方’……”
“呵呵，圆和方是统一的？”我说。
“嗯。也许。”杭澈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笑，“我也不知道啊！”
杭澈耸了耸肩，“或许谁都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我愣了愣，“难道这个问题对于颜若星墓也是一个未知数？”我低下头，看着“天”、“地”二桌，“他们知道天不是圆，地不是方，但是他们不知道，天和地是什么形状的……”二十一世纪的人也尚未弄清，天有多高，多远……
杭澈摇头一笑：“你也不要思考过多，说不定这只不过是颜若星墓的一个迷障。”他总结道，“无聊的关卡。”
“科学就是需要这种精神。”我说。
“科学？”杭澈奇道。
“呃。”我顿了顿，寻找适合的语言，“就是探索一切未知事物正在遵循的潜在规律的……学问。”我轻轻咳嗽一下，转换话题，道：“你不觉得‘方关’正在向所有破关者提出一种疑问吗，‘天地是什么样子’？”
杭澈皱眉，“问我们？”
“当然啦。因为能站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我说。
“我是普通人。”杭澈笑道，“但你不是。”
我无奈地摇头一笑，“是，我是下凡的仙女。”
杭澈说：“那么小倩仙女，颜若星墓向你传达的东西，你理解了吗？”
“小澈，你有没有感觉到，颜若星墓就像一个学堂，人生的学堂，它正在教我们很多在地面上，在天空下学不到的东西，像一本写满人生百态的书。”
杭澈颔首：“第一关磨练我们的意志，第二关教会我们在特殊的情况下应打破常规，第三关考验我们的能力，第四关是取舍之道，第五关，方关……”
“方关和我们一起探讨学问。”我说。
“呵呵。”杭澈说，“这么想来，还真像个学堂，只不过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学堂。”
我开心地附和道：“是啊，能学到很多东西，在拿到颜若星之前，有这么一段经历，真是不错。”
“如果真的是学堂，那它就是一堂赌上性命的课。”杭澈冷笑，“走不到最后，会死。”
我低下头，“我会走到最后，会拿到颜若星的，所以。”我直视杭澈的双眼，“你就别担心我们的性命了。”
杭澈笑道，“我不过贱命一条，但你不同，若你少了跟毫毛，我如何向傒交差？”
我扯了扯嘴角，不作答。
杭澈又道：“小倩，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最后没有颜若星呢？若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呢？”
我僵住。“那怎么可能！？”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一个学堂吗。”杭澈微笑，“说不定破了第九关之后，会看到一个石碑，上面写着‘你已学会一切，还要颜若星何用’。”
“……妫棋有这么可恶吗？”我嘴角抽搐。
杭澈耸肩：“说不定。”
“但我觉得你比较可恶。”我说，“小澈，你怎么一直在灭自己威风？”
杭澈眉目微敛，“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抱有太多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是。”我有点无奈，“我一定要拿到颜若星，无论它在不在。”
巨大的响动让石室晃动不止，四十五道石门开始开启，在我和杭澈的对话中，一刻钟的光阴转瞬即逝。
挫折还没有到来，我们却已经开始心灰意冷。短暂的谈话让我产生一种面对未知的恐惧。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等在前方。这种对未来的事物的渴望和无可奈何，像花瓣拂过心脏，瘙痒难耐又毫无办法。
关卡越少，通往前方的道路就越漫长，从九道石门到如今的四十五道，通道里没有任何光亮，我们面对黑暗的时间越来越长。
但人类与生俱来的惧怕黑暗的事实已经不是我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我一直在苦恼，这么深邃的墓穴，里面有没有氧气？有没有有毒气体？如果不能呼吸，还谈什么破关？但如果有新鲜空气，通风口又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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