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乃娟一时想不到那是什么工作。
他不像救护人员,那么……
“可是工程师?”
“不,我自硅谷回来。”
“电脑设计师?”
“在硅谷,人人的工作都与电脑有关,我是一个私家侦探,专门调查商业罪案。”
呵,有这样奇特的职业。
乃娟好奇起来。
“在硅谷,抄袭、剽窃是罪不可恕、影响大机构亿万收入的案件,我也代顾客做保安工作。”
“多么有趣。”
“工作时间不定,因此,引起家人不满。”
“在大学你可是修读罪犯学?”
“是,兼社会学及心理学。”
“李先生,你的学问比我高深。”
他欠一欠身:“不敢当。”
“你们二人有何分歧?”
李至中似说不上来,也许他不想讲她坏话。
他抬起头,看到乃娟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这样的眼神,叫他愿意向她倾诉。
“是我不好,我不喜欢说话,我不谙跳舞,我又不知道哪种香槟美味,到何处度假最称心快乐。”
乃娟毫不犹疑地答:“我也是,我不认为这是缺点,各人嗜好不同。”
“乃娟你真客气。”
他这次直呼她名字,她并不觉过分。
“你有什么兴趣?”
他摸摸后颈:“我喜欢阅读,闲时做几个菜请朋友。”
“啊,烹饪!”真是罕有美德。
“是,我自小由外婆带大,她做得一手美味江浙菜,我自幼耳濡目染,学会一点。”
“外婆仍健在吗?”
“托赖,今年秋季七十大寿。”
乃娟点点头:“是你的福气。”
乃娟亦由外婆带大,但是老人已不在人间,她不禁黯然。
没想到两个人生活上有那么多相同之处。
“自硅谷回来可是另有高就?”
“越洋调查一宗案件。”
乃娟微笑:“你神态不见紧张,真好。”
“习惯了,不影响生活。”
“下次,同太太一起来最好,否则,听的只是一面之词,仿佛不大公平。”
“我尽量带她来。”
每一次谈话只得四十五分钟,同小学生每堂课时间一样,因为过了这段时间,精神难以集中。
李至中走到门口,忽然转头问:“我叫什么名字?”
乃娟一怔。
李可中?李则中?
她看一看记录:“李至中。”
李至中知道还需假以时日。
他说:“我会再来。”
谭心进来整理文件:“这位李先生是惟一来寻求答案的人,其余夫妇,全来吵架。”
“讲出心事,比较舒服。”
谭心问:“两个人的心事,应否诉诸伴侣?”
乃娟缓缓反问:“你说呢?”
谭心郑重考虑:“那要看对方性格如何。”
乃娟笑了:“两个人的心事,还是放在心底最最黑暗的地方妥当,不必取出共享。”
谭心抗议:“吴小姐,你的论调太悲观了,这样说来,结了婚还是你归你,我归我,未免见外。”
乃娟站起来:“下班时间到了。”
“呵是,对不起,吴小姐,言多必失。”
乃娟笑:“可不就是言多必失。”
谭心顿悟。
回家途中,汽车电话响起来。
“乃娟,我是碧好,请立刻把车子调头到舍下来一趟,有重要事找你:我家美女堂妹兆芝下个月出嫁,突觉恐惧,请你来给些忠告。”
乃娟找机会把车调头驶往马家。
“大约十分钟后到。”
“乃娟,你真够朋友,没话讲。”
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 一(11)
电话那头清晰传来女子哭泣声,可见事态严重。
百忙中,乃娟还是到水果店挑了精美水果篮,她真的不习惯空手上门去。
碧好来开门,一脸无奈。
她轻轻说:“是马礼文的堂妹兆芝,本来决定下月五号举行婚礼,忽然退缩,要取消整件事,苦恼得想自杀。”
乃娟点点头。
呵,马兆芝正躺在沙发上,用一只垫子遮住脸哀哀痛哭。她穿一条小小碎花的乔其纱裙子,芭蕾舞式平跟鞋,隆胸,细腰,长腿,皮肤白腻得几乎有层莹光。她秀发如云,漆黑乌亮地垂在一边。
上帝创造这个马兆芝时,一定特别用心,真不公平。
“兆芝,再哭,眼珠子要掉出来了。我介绍乃娟给你认识,她是专家,你同她谈谈。”
马兆芝把垫子移开。
呵,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但仍是个美女,一见乃娟,恳求说:“请救我,请救我。”
乃娟轻轻答:“不是大事,不至于死,先喝杯冰水。”
乃娟忽然想起一首流行曲的歌词:你看上去像是已经哭了永久,星星在夜空中对你来说也毫无意义,不过像一面镜子,我实在不想说,你如果打碎了我的心,但如果我留得久一点,你是否会聆听我的心?
只有美女才会叫人想起这样痴心的歌词。
只见兆芝挣扎坐起,用冰毛巾抹过脸,喝了冰茶,低下头,不语。
“对方已经知道你打算取消婚礼吗?”
兆芝点点头。
“帖子已经发出去了?”
兆芝哑声说:“部分。”
也难怪对方要生气。
碧好给乃娟听那个准新郎的电话录音留言:“马兆芝,”他咆哮,“我会杀死你,我俩同归于尽!”
兆芝又掩住脸。
乃娟沉下脸:“碧好,这是恶言恫吓,报警备案。”
“唉。”
“女性命案百分之八十五是熟人所为。”
兆芝脸色发绿。
“你别吓坏兆芝。”
“这是警方数据,千真万确。”
兆芝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应付不了他们大家族繁文缛节,我不嫁了。”
碧好说:“已通知男方来取回聘礼。”
她暗示乃娟过去看那件礼物。
淡蓝色盒子一打开,精光飞溅出来。
那是一条钻石项链,链坠是一颗梨形粉红色大钻,足有一只眼睛那样大。
乃娟对珠宝并无太大兴趣,可是这次也禁不住“呀”一声。
碧好惋惜地说:“需退回去。”
她刚才借来戴了整整半小时,过一下瘾。
乃娟佩服美女,她温言说:“如有踌躇,不如取消。”
兆芝忽然咧嘴笑了:“谢谢你。”
奇怪,没有丝毫缺点,她的牙齿犹如扇贝。
乃娟说下去:“什么原因呢,只有你一人知道,已经足够,不用细述,有时,一个人需要静静聆听第六感说些什么。”
碧好叫出来:“什么,你不需为她分析问题?”
乃娟摇摇头:“她有权改变心意,不是不,如果对方不明白这个不字,报警可也。”
“太纵容她了。”
“女子当然应当纵容女子。”
这时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大家坐好。”
碧好如临大敌。
乃娟坐到兆芝身边,有意无意,挡着她一半身体。
佣人去开了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走进来,他形容憔悴,一声不响蹲到兆芝身边。
他低声下气地说:“兆芝,请改变主意。”
兆芝不出声。
“我做错什么?告诉我,我立刻改。”
兆芝不去看他。
乃娟知道他们之间已经完结,当中不知发生一些什么事,使兆芝对他已无爱念。
“你不喜欢大家庭,我们可以到外国住。”
兆芝把那名贵首饰还给他。
花常好月常圆人长久 一(12)
那男子站起来,脱掉外套,叹气。
碧好说:“你去收回帖子吧。”
他只得点头。
乃娟像现场观众看一场俊男美女的精彩演出一般,她不觉是悲剧,因为两个人条件实在太好,不愁前途。
他取过首饰盒子失意离去。
兆芝低头呆坐。
“究竟是为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他有第三者,抑或你另外看中了更好的?”
兆芝摇摇头。
“你爸妈也很生气,非得有个交待不可呀。”
“我暂时不适合结婚生子守在家里做好妻子,我还想到法国罗华谷酿酒区住上一年半载,回来继续读医科,或许加入微笑行动。”
乃娟这时开口:“那答允人家求婚之前就应该说明,应顾及他人感受。”
美女垂头:“是,是我错。”
“叫别人伤心困扰,有欠公道。”
“我会向他郑重致歉。当时我没有细想,直到婚期逼近,才知道真的要上战场了,心惊肉跳。”
乃娟说:“只有美人才有资格做这种事。”
兆芝又饮泣。
“这又是为什么?”
“日后不知还有无机会结婚,也许会后悔,他又没说会等我。”
乃娟啼笑皆非。
“太自私了,怎可永远把自身放在首位。”
碧好说:“上帝创造马兆芝之际,与别人不同,只有她可以放肆任性。”
乃娟问:“这里没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