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蓝玥敲了敲门，听到低沉的“请进”一声后拧着门把手，婀娜多姿地走进薛然的办公室。
薛然正在打电话，笑得比窗外的眼光还灿烂，用手指了下沙发示意蓝玥坐下，然后转身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继续跟尹盈甜言蜜语。
蓝玥看着已经很多年没这样阳光的他，有些失神。多少年了？五年还是六年？反正是她知道有欧子航那么一个人的时候开始的。现在的薛然，终于明媚。
合上手机，坐到另外一个沙发上，薛然脸上还挂着合不拢的笑。他先帮蓝玥倒了一杯咖啡，然后给自己添了一杯温水。
“你不喝咖啡了？”蓝玥有些意外。他往时要么喝咖啡要么喝茶，甚至在办公室喝酒，但是绝对不会喝白水。
“不喝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尹盈不让。”
蓝玥看着他鲜少害羞的样子，忍不住逗他：“才订婚几天啊就被收了脾气。打个电话还打得那么春风得意，啧啧。”
薛然喝了一口水，笑着解释：“我送她一对小乌龟，她刚起床看到，就聊了聊。”
蓝玥不信，扭头喝咖啡，想起周日的安排，道：“星期天我跟我老公想搞烧烤party，你带尹盈一起来吧。”
“好的。”薛然笑笑，低头看手机屏幕的照片。他跟尹盈的照片。
欧子航终于醒来。这次他真的是感到大伤元气了，明显感到自己的虚软无力。刘悦叫来医生，然后轻声告诉他：“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宋昕楷支撑不住被我赶回去了。”
欧子航点头表示明了，然后安静地接受医生的检查。医生再三叮嘱他要控制情绪稳定情绪，他点头，眼里没有光亮。
随后刘悦端来一直暖着的粥喂他吃下。他虽然吃得很慢，但是一直很配合。吃的时候时常会停下，或喘两口气再接着吃，或闭目稍稍休息半分钟。
终于吃完，刘悦轻声问他：“我帮你带点什么看的来解闷？”欧子航望着窗外想了想，很轻很轻地回答：“不用了。”
他的声音那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上的毛绒微微颤了一下那样。刘悦听着，双眼含泪。
尹盈在过道上问了医生欧子航的病情，感到晴天霹雳。医生离开的时候好心地半留着门，尹盈就站在门边远远看着欧子航有些腊色的脸，看着他半卧着一动不动，看着他很辛苦的吃饭，看着他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的内疚和心痛卷成一团往尹盈的眼眶上撞，撞得她泪水无声地流。
宋昕楷正赶来，看到尹盈站在房外，捂着嘴无声哭泣，沉沉叹一口气，抱了一下她的肩安慰一下，然后跨步进房。
尹盈一个人被留在门外。她很想走进去看看欧子航，很想进去陪他说说话，可是她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的情绪，她知道她总让他的情绪变坏。所以，她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无能为力。
欧子航一个人撑着你们的过去，他撑不住了•••刘悦的话言犹在耳。关于心理咨询师的事，尹盈这几天已经想了很多，现在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今晚告诉薛然。
薛然洗完澡回到客厅找尹盈，发现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轻轻摸着她的发，一片柔软，自己的心也一片柔软。目光扫到茶几上玻璃缸里的那对乌龟，薛然心想：尹盈，我们像他们那样一直到老好不好？
尹盈没醒，薛然开始用手细细地挠她的手心。尹盈渐醒，眯着眼说了句“好舒服啊”，然后眨眨眼看到薛然温柔的脸，便把他的手拖到自己脸下，把脸侧在他的手掌里，还是有些迷糊地说：“我要睡在这里。”
薛然笑着托着她的脸，想起蓝玥的邀请：“蓝玥家星期天搞烧烤party，要我们一起去。”
尹盈闭着眼回答：“好啊。”然后扭头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吻，很小声地说话。
薛然觉得手心一阵麻麻痒痒，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好笑地想要缩回手，问：“你在说什么？”
尹盈不放开他的手，用两只手抓紧，然后巴巴地看着他：“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可是我不敢跟你说。”
薛然猜到七八分，身体有些绷紧，努力维持笑容：“你说吧。”
尹盈揉着他的手，直视他的双眼：“我想看心理咨询师。”
答案被她亲口说出，薛然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他害怕，真的害怕。难道幸福真的事如此短暂的吗？
他看着那对乌龟，想抽回手。本想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转而一想，她肯定已经思考过很多次而且基本上拿定了主意才会这么正式地告诉自己。于是，薛然沉默。
尹盈不让他的手离开，紧紧握住他的手，知道他的害怕和担心，所以握得很紧，似乎是要他安心。也沉默。
薛然看着那对乌龟，忽然拉尹盈入怀：“你去吧。你本来就应该知道自己的过去。”感受到尹盈软在自己怀里，他抱得更紧：“是我一直疏忽，忘了这事。”
“薛然，我知道三年前欧子航是我的男朋友，”尹盈用他能听见的声音慢慢地说，“我知道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夫。”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跳得有些快。她在心里说：薛然，相信我。
该来的终究回来的，只是，希望自己的幸福不要流失得太快••• •••薛然看着乌龟出神，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乌龟：以前被隔在她跟他的世界外，就像现在委屈在玻璃缸的乌龟一样；将来，自己还是乌龟吗••• •••
刘悦看了短信，告诉宋昕楷尹盈答应看心理咨询师。宋昕楷笼在眉上好几天的愁云终于散了一些。只是，上次心理咨询师的事儿是欧子航联系的，谁去跟他提这个呢？从他住院至今，他们没人提过尹盈。欧子航不提，他们更不提。
欧子航一直很配合治疗，一直很安静，只是会突然陷入沉思，好像思绪飘到一个他们无法抵达的世界。那时候的他让他们感到害怕，害怕他突然羽化登仙。欧子航的情绪一直很稳定，稳定得根本就没有情绪；他的状况也渐渐稳定，却也只是不能更好，暂不会坏。
刘悦思量了很久到底怎么开口，最后轻轻坐到他床前，看着欧子航对自己微笑，她也笑笑，轻声缓慢地告诉他：“子航，尹盈——”只是说出名字，眼睛认真地观察他有没有任何不适。
欧子航的一直不稳呼吸明显顿了一下，他深呼吸，调整紊乱的心跳，轻声问：“恩？”
发现他没有很激烈的情绪起伏，刘悦接着说：“尹盈打算看心理咨询师，我想问问你上次联系的那个咨询师的联系方式。”
欧子航听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对她说：“我手机里面有，名字就是心理咨询师。”
刘悦拿过他的手机记下号码。
宋昕楷忍了很久，最终小声嘀咕：“你，都不兴奋？”
欧子航听见，看着他回答：“医生不是说要稳定情绪吗？何况，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今天他话说得算多了，不由地感到有些喘，自己拿氧气罩戴上吸气，看着有些愣的宋昕楷，又移开氧气罩，淡淡地说：“我的点滴要完了，你帮我叫一下医生。”然后戴回氧气罩，合上眼。
周日。窗外微亮，薛然因为一阵恶心翻身起床，跑入厕所，开始呕吐。好几天来他一直这样：每天清晨胃里的恶心感会突然把他逼醒，然后有时候有点力气就扶着洗手台一阵吐，有时候没力气就抱着马桶一阵吐。每次吐得不多，但是都有一点血，吐完之后会感到一会的头昏眼花。眩晕过去后他会整理干净自己，重新钻进被窝，但是再也睡不着，因为胃的上部莫名其妙地胀得很难受，所以他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熟睡的尹盈，一遍又一遍地看，看不够地看。
他有很强烈地预感：恐怕不久的将来，他就没机会看到这样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