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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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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地说道:老灭,我已经找到男朋友了。从此以后,咱们只能做普通的朋友。其实吧,你和杨晓才是最合适的一对。

我发疯似地吼道:你骗我的!你骗我的!

桃花不无讥讽地笑了笑:你这傻瓜,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你有什么好处吗?肯定是没有的吧。呵呵,所以,放心吧,我绝对没有骗你。

尽管桃花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但鉴于对她的深刻了解,我还是无法相信她说的这些话。也许,我是无法相信老天开的这个玩笑。是的,绝对是玩笑,我和桃花,怎么可能分开?!桃花怎么可能喜欢别人?!我怎么可能喜欢别人?

然而第二天,生活就用血淋淋的现实,向我昭示了一个真理: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那天傍晚,我下班后无精打采的回到家,垂头丧气地打开房门。客厅沙发上,桃花正和一个小平头亲密地搂在一起,谈笑风生。看我进来,桃花拍了拍小平头的肩膀,笑盈盈的给我介绍:来,老灭,认识一下。这是小马,我的男朋友。

我的心里在滴血,可是脸上仍然勉强挤出笑容,并朝小马伸出手去。

这小马生得细皮白肉,如果你不清楚奶油小生是什么意思,看到他一定会豁然顿悟的。小马笑嘻嘻地伸出手,却半地里一个拐弯,居然在桃花脸上轻捏一把,抱怨道:我说多少次了,让你叫我马哥,什么小马小马的,烦!

桃花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知错就改地偎到小马身上,轻声唤道:马哥。

小马很夸张地答应一声,得意洋洋的在桃花额上吻了一记。

我的手本来无比愚蠢可笑地停在半道上。目睹此景,我猛地收回手,捂住自己嘴巴,快步朝卫生间跑去。关上门,我对着水池一阵狂呕。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仓惶的猴子。

接下来的三天里,我并没有去上班。白天,我像冬眠的毒蛇,躺在床上死一般地蒙头大睡;晚上,我就像一条蜥蜴,滑下高楼,游进附近狭窄的胡同,在肮脏的小餐馆里疯狂买醉。

一天深夜,也不知几点,我喝下两瓶二锅头,踉踉跄跄的走出餐馆。走了几步,脚下发软,一个跟斗栽倒在路边的电线杆下。我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电线杆,想借力站起,可是神志虽然还算清醒,四肢却是十分乏力,挣扎良久,均是徒劳。

听着寒风从我身上呼啸而过,我苦苦一笑,心想倘若就此冻死,也是好的,倒是省去无数的折磨。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这世上总有一人,她会让你上天堂,也会让你下地狱。既然是人间地狱,又有什么留恋的呢?

就在我闭起眼睛,任凭生命意志在身上汩汩流失之际,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睁开眼睛,朦胧之中看到身边有个窈窕的身影婷婷玉立,并很快蹲下身子,来把我搀扶。

桃花?!

我低呼一声,激动地攫住对方的手腕,颤声说道:桃花,是你吗?别离开我好吗?我真的离不开你!什么小马哥,统统是狗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怜你爱你!嗯,我一定要娶你,嫁给我吧,求你了!

那人又是轻轻一叹,说道:你喝多了。起来,别冻着。快跟我回家吧。

我蓦地惊觉,听这声音绝对不是桃花!努力睁大双眼,借着昏黄的路灯光,我终于看清来人居然是杨晓!

一时之间,我又是伤心、失望、委屈,又是意外、感动、温暖。

乘着酒意,或者说乘着悲愤,我搂住杨晓的脖子,把脸在她散发着清香的秀发上埋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很突兀地告诉她:杨晓,嫁给我吧,咱们结婚。

我本以为杨晓会一口应承的,岂料她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道:我不可能同意的,现在。

我惊讶地问:为什么?

杨晓半晌无语。昏黄的灯光下,我清楚地看到她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

我心下怜惜,正要柔声询问,她却昂起头,盯着我,认认真真地说道: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我知道多半不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有没有骗我——你真的想跟我结婚?

胸口一阵酸痛,我大声地咳嗽起来,但还是点了点头。

缓缓地。

我和杨晓的婚期很快就确定下来:腊月初十。

这个日期,基本上是我自己排定的。按照老妈的想法,是想定在腊月二十五,她说她曾拿我和杨晓的生辰八字到三清山请有名的道士扶乩过,那绝对是个好日子;按照杨晓母亲的想法,是想放在年后,她说这样太匆促了,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准备,最关键的是望京那边新房子还没有拿到钥匙,肯定会委屈自己女儿的。

面对她们的异议,我大手一挥,统统枪毙。我说,现在都21世纪了,任何事情都讲究效率,拖来拖去没什么意思。杨晓夫唱妻和,自然唯我马首是瞻。

新房就设在西苑杨晓的老房子里。自从我和杨晓有结婚意向后,杨家马上叫人将老房子装潢一新,同时添置了一应家具。

他们忙碌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我却没事人般,该上班上班,该下班下班,生活仍然跟以前一样,死气沉沉,没有丝毫的褶皱。当然,我说的“以前”,仅仅是指和桃花关系破裂以来。是的,曾经有一件华丽的袍子摆在我的面前,我准备用一生一世去穿戴,结果,我发现这袍子上爬满了令人恶心的虱子。这彻底破坏了我对衣服的讲究,现在,随便一件衣裳,我都愿意披上。衣服,只是令人御寒的,除此岂有它哉?

在挑选家具的时候,杨晓三番五次让我陪她一起去京城各大家具城转转,我均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打个不够恰当的比喻,如果你随便买了一头牛,你还会对购买僵绳等细节上踌躇满志吗?

反正,我是不会的。然而我这人个别时候挺婆婆妈妈的,无法完全做到铁石心肠。因此杨晓在我面前活蹦乱跳,死活缠要陪她去挑选新婚床被的时候,我还是同意了。

在商场里,我行尸走肉地陪杨晓转悠。她说这张宁波床贵雅大气,我说是啊;她说那张湖绸缎面的被子喜庆吉祥,我说对啊……

就这样是啊对啊的,我还是忍耐不住,遂借口烟瘾大发,独自跑到商场外面吸烟,任由杨晓继续一个人摆布。

商场南侧便是一条大马路,行人车辆熙熙攘攘。点上第三支烟的时候,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桃花!可惜这个身影只在街头晃了一晃,稍纵即逝,等我扔掉烟头,跑到街头游目四望,哪里还有人影?我揉揉眼睛,心想可能是自己眼花出现的幻觉吧……

这一天,便在浑浑噩噩的疯狂购物中打发过去。夜幕降临时分,我和杨晓临街分手。杨晓紧紧拽住我,两眼迷离的说道:喂,一起去西苑吧。新买的床被,晚上睡起来一定很舒服的。

我摇摇头,默默的截下一辆出租车,默默的钻进车内。车子开动后,从后视镜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杨晓抓起一把路边未化的积雪,捏成一个雪团,狠狠地朝远处甩去……

我无动于衷地点燃一支烟,告诉司机具体的路线,然后闭起眼睛吞云吐雾。回到家里,仿佛被一只巨手穿进胸膛,将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部掏空了——桃花卧室房门洞开,里面空空荡荡,所有属于桃花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桃花搬走了!

我哀嚎一声,冲进她的卧室,毫无意识地张开双臂。可是,迎接我的只有从窗户进来的嗖嗖冷风!扑倒在被抽去床垫的床上,我失声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渐渐平静下来。环目四顾,我发现那幅草原狼的图画仍然挂在东墙上。这幅画陪伴了桃花十来年,她一直视为珍宝,怎么会留在这里呢?嗯,想来她走得又气又急,因此忘了摘下带走。

画在人失,我心里又是一阵刺痛。走到窗前,看对面楼明明灭灭的灯火。是不是每夜都有激情的欢娱失恋的哭泣呢?就发生在那些紧闭的窗子里吧。这样一想,觉得挺有趣儿,心里就像有水面在晃荡。仰望天空,一切都失去得那么纯净,就像从没有拥有过一样,除了忧伤,我发现他妈的我还是一无所有……

结婚那天,老爸老妈来了,杨家的亲朋好友来了,报社领导同事来了,以前的一些狐朋狗友来了……有忙着去酒店联系帮忙的,有忙着照应车队的,也有围在一块喝茶嗑瓜子的。总而言之,西苑杨家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可是,我却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格格不入。跟大家虚与委蛇一番,我偷偷地逃出门,打车来到我和桃花曾经合租的小区。走进电梯,我的脑子里霎时浮现出桃花的音容笑貌,浮现出第一次和她在电梯里见面的场景,一时之间,恍如隔世。

到了屋里,我轻轻的抚摸墙壁、沙发、玻璃等等,似乎这样就可以抚摸到桃花。抚摸到窗台那盆空气凤梨时,我的眼眶开始湿润。这是桃花赠我之物,如今物是人非,情何以堪!

站在客厅里,我仿佛站在一片废墟之上,暗自唏嘘不已。良久,我才带上门出来。刚要进电梯,我忽然想起墙上的那幅草原狼,就跑进去将画框摘下,打开,揭下那张历时甚久的宣纸,慢慢的折叠整齐,慢慢的收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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