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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长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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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过后,便是沉默;任性与荒唐过去,我们都无力改变什么,还是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但我彻底自闭于崇绮楼,谢绝与一切访客与府中妻妾的来往,静悠悠的,以为这样便可自得安宁。

其实不然,杨氏走了,带走了我内心最后的奢望,那些臆想中的情爱与厮守,难道真的只是千古女子的痴心?不能,也不会实现。

此时方能深切体会卓文君写下《白头吟》之无奈——回首看当年自己的决绝与勇气,两相比较,未免让人心寒。

便如同武帝那位建金屋又贮之的陈皇后,也曾经宠冠后宫,风光一时无人能及,羡煞多少嫔妃侍姬,也只能隐藏着妒羡交加的心绪,低垂着眼睑,恭敬拜倒于其裙下,任由那骄傲高贵的皇后差遣分派。疏知这样奢华嚣张的宠纵亦不能长久呢?汉武帝这样快就忘了过去种种,他乃一代君王,唯有江山才是心中永恒的梦想,而女人与缠绵,显得太过幼稚轻巧。

空留下那首《长门赋》,令世人心生怜悯,却也换不回郎君回心转意。一生太短,但女子所求情爱,竟比一生还短……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遥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独居。

反反复复吟唱,辗辗转转思量。长门宫里失宠的陈皇后,独自泪垂,究竟是在感叹恩宠不长呢,还是回忆两小无猜的过去——她一声娇笑,他一个回眸,便已是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追随。

有时我竟不那么悲伤,因为记忆中的桃花满天遍野开放,点点柔红,烧灼了我的双眼,似一个恍惚的笑厣,人人俱在其中,沉浸于人生最美、最精华的那一刹那。

孔雀集而相存兮,玄猿啸而长吟。翡翠协翼而来萃兮,鸾凤翔而北南……

《长门赋》这样长,我只觉得总也唱不完,手抱琵琶,轻拨琴弦,心绪便融于千百年来的烟雨风尘中,漫天迷雾,遮挡了前程归路。

“心凭噫而不舒兮,邪气壮而攻中。下兰台而周览兮,步从容于深宫。正殿块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间徙倚于东厢兮,观夫靡靡而无穷。挤玉户以撼金铺兮,声噌吰而似钟音。”一曲未终,有人接着往下唱,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其中自有另一种况味,另一种意境。

“吾以为绿珠喜唱《昭君赋》,疏不知也爱这凄怨之歌。”唱毕,石崇已走至我跟前,琵琶音回旋婉转,绕梁久久不散,似隔在我二人中间,欲要倾吐心事,奈何总不能够。

见我不答,石崇长长叹了一声,接过我怀中的琵琶,挨身坐下,“吾非武帝,绿珠亦非阿娇皇后。当世情迷,又为何作茧自缚,不肯……”

话未完,他瞟见我案上的一幅织绣,是得知鸾凤怀孕之后,我命烟霞做的几张婴儿围嘴。都未完工,绣得半途,杨氏便自缢于石府,众人心神不宁,便将这事儿搁置了。

二人俱无语,良久,我轻轻颌首,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惶恐,越发不能从容。起身欲走,却被他握住了手腕,“绿珠既心伤难愈,待天气转暖些,吾陪绿珠回博白为母扫墓如何?”

“阿母~”我有些怔忡,说话间泪便盈于眼眶。清湖畔的母坟如今怕已长满了青草,有路人游客从旁经过,也难分辨此乃一堆荒冢,埋着怎样凄苦贫困的母女二人。

“早想将岳母大人之坟迁往洛阳,以便照看,奈何接二连三总有意外,倒将这事耽误了。既绿珠早有还乡之愿,莫如趁此机会,把岳母与岳姐阴宅迁到洛阳如何?”石崇一面说,一面将案前的围嘴细细打量,末了,竟笑了,“初遇时,为求绿珠倾心,可谓用心良苦,费尽思量。谁知两情相悦后,反无从前欢愉。不知当为绿珠终肯倾心于吾开怀?还是为绿珠为俗世所累负疚。”

“季伦~”我不禁低声唤他,沉吟着抬眼与之对视,这才发觉,十数日功夫,石崇也有消瘦,面颊微凹,显得凤目深刻、剑眉浓厚,末端处斜斜插入鬓角,目光越发清迥有神,衬得整个人气度非凡。

“吾从前常劝季伦减些饮食佳酿,如今一看,果不其然,虽只瘦得二、三分,倒越发神采奕奕,欣然独立矣。”

他愣住了,唇边的笑反而渐淡,换作另一番若有思量,半晌,石崇将我揽入怀中,叹息道:“得绿珠如此,吾别无他求。然凤娘……”

“凤娘之事,季伦可怨绿珠心胸狭窄,不容于世?”

“心胸狭窄?”石崇反诘,哈哈笑得几声,那胸腔里便发出低沉的回音,闷闷作响,让人突然便生出几分泪意。

“若绿珠果然心胸狭窄,又为何为那未出生的婴儿赶作这许多精细穿插戴。”

轻笑出声,却带几分无奈,将头颈深埋至石崇胸前,又揽紧了他的腰腹……

又爱又彷徨,又伤又自嘲,又痛又欣慰,又绝望,又时时不肯让自己绝望……爱的滋味,原来是矛盾的,即使有了伤害,总是忍不住会去原谅。何况,这里头,究竟是谁错了呢?连我也想不通,只能反复告诉自己:男儿志在家国,不可因儿女情长或有怠慢。

“谁让绿珠一介俗女子。”我喃喃低语,引得石崇轻嗯了一声,手拂着我的长发,似并不追究。

“舍得了情爱,舍不下季伦;舍得了命途,舍不了这万丈红尘……”

不知石崇是否听见我的低语,他沉默着,只是置于我发端的双手,以指轻缠,一圈又一圈,将我的乌发缠于他的指端。就如同一个生死与共的契约,原来便是从这里开始的。

我不知道寻常夫妻是怎样的,但我与石崇,虽从未分离,但心之煎熬,时亲时疏,时聚时散,有时觉得身心俱疲,有时又觉得甜蜜如初。也许爱也在变化当中,年少时,心之悸动便是一生;年稍长,红烛摇曳,洞房春宵又是一生;更过后,生儿育女,寂寂平淡,也是一生……只可惜我们始终不曾有儿女,也因此,始终不曾真正归于平淡。

总有那些琐事相扰,总有那些意外发生。总有一些东西是他必须做的,而我注定难以接受的;总有一些过往是我不能忘记的,但他却总是介怀。

比如孙秀,他谢绝他的一切拜礼,从不与之来往,连带着,也疏远孙秀所亲近的那派皇亲贵戚,远远的,与他划清了界线,居高临下的,不肯轻易与之称为同僚。

这是两个男人的心结,就好象从前他与檀郎的心结。事过境迁后,什么都淡了,唯有檀郎曾经的心意,也同样是石崇心底的伤疤,不但自己不肯面对,连带旁人,也不能随便提及当年博白的往事,仿佛一提,他便输了一着。

有时我也难免会想,倘若当年不是那样,那现在又会是怎样?

这样的倘若是不可以想像的,不但没有结果,连开始都会变得混沌。终于,我发现自己深陷了,虽然一直抗拒着,一直不肯承认,一直都刻意保持着最后的底线,但杨氏一死,我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深陷了,所以不能大度、不能豁达、不能原谅,却又,终究原谅。

我去见了鸾凤,看她怔怔坐于床榻,手抚微微隆起的小腹,神情却是失落……不由心软了,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又送上许多补品汤药,看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其实,能盼什么呢?如果我有石崇的爱,她便只有这腹中的胎儿值得期盼,值得依赖。

“夫人~”出屋时,烟霞迟疑唤我,似有话要说。

“怎么?倒不似汝素来的爽利脾气。”头未回,斜眼一睨,相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由笑道:“何苦与人为难,与人为难便是与己为难,总不能占尽世间好处,况且,鸾凤她……她好似当年吾初入石府,满心惴惴难安,看人他人脸色。既知得那苦处,又何必强加予鸾凤,倒让人背后议论——石府侧夫人肚量原来这般狭小。”

“只是杨夫人仙逝……”左右不便措词,烟霞摇头道:“听闻潘侍郎先得几首悼亡诗,甚是悲切,想杨夫人地下有知,亦可瞑目矣。”

“换作吾,便要生着相依,不要那几篇纸字,一把火石,烧给何人看?不过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个出口,否则难以解脱罢矣。”

这些话,原是自我安慰的,因为人人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我也只能苦笑三声,继续爱着,也继续被伤害着。然烟霞若有所思,半垂着眼睑,手捧为我预备的暖炉,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竟没瞧见石径转弯处,那横在直道上的一堆奇石。

“呀~”的一声低呼,不妨烟霞失神绊了脚,从我身后扑上前,手中暖炉朝前一送,就泼在我身上。

“夫人~”一旁的婢女惊叫,冲上前料理那些摔碎的炭石,泼了满身乌炭,幸而天气尚冷,所穿甚厚,并未伤人,只是心有余悸,不禁嗔道:“汝一向妥当,今日怎么走路亦不当心。”

“夫人恕罪。”烟霞亦慌了神,跪在地上连声求饶,“愿是奴婢听夫人妙语自含深意,不由呆住了,不曾留心脚下。”

妙语?这算哪门子妙语?这不过是自己给自己寻了个出口,没奈何继续这注定无法完美的爱意罢了。

我摇头,不自觉轻叹,摆手道:“起吧,知道汝本无心,只可惜这织金的袄子坏了。”

“夫人莫急,奴婢自会缝得。”烟霞起身含笑,知我不会罚她,眉目间轻松了不少。

正欲走,一旁有人将那摔在地上的暖炉拾起,却递到我的手中,低声道:“天气尚寒,此暖炉虽无炭了,到底还暖,夫人还是抱着吧。”说时往我手心一握,极快的随一众下人躬身退到一旁,也无从看清面目。

心中自觉蹊跷,紧握着手中那团细纸,眼瞅烟霞并未在意,一路行,一路加快了步伐,才进崇绮楼内室,便摒退了一应侍者,将房门关闭,放下怀中早已凉了的暖炉,展开手上那团捂皱了的棉纸,凑到光亮处细瞧,果然有几行小字:

“后日万不可依计出行博白,须告急症于家,闭不见客,切记切记!”

我心下砰砰乱跳,却因那字迹熟悉,虽克意规矩了那些不羁的笔画,然起伏转折,甚是清秀有力,分明是当年近身伺候的孙秀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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