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争吵（1 / 1）
再过几日，就是萧敬的生日，我最薄弱的环节就是送礼，跑去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他冷冷地回话：“我要的是你的诚意。”真是刁难我！他是那种什么都不缺的人，指不定我缺的东西要比他来得多了。而且，他属于高消费人群，我又买不起奢侈品，头疼万分。要怎样表现诚意呢？我擅长做些什么？化妆、造型、写作，这些统统不成，对了，还有一样，做衣服。这点倒可以利用，做点什么好呢？外衣我是不敢贻笑大方，干脆做两件睡袍给他吧。
打定主意后，直奔织锦布艺，找丽姨要了上好的真丝料子，回家抓紧时间制作。萧敬奇怪我最近怎么老往自家跑，我只能告诉他我正准备他的生日礼物，他很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睡袍的制作要简单一些，对象是他，我不敢马虎，免得被人笑了去。折腾了好些时候，才总算完工。
眼看就到了他生日那天，不是周末，他照例工作，只等晚上回来庆祝。傍晚时分，我从蛋糕房取回订制的蛋糕，说是为他庆生，其实是我自己想吃，但这点心里的小算盘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拦了下来，定睛一看，竟是萧启。我今天心情好，大方地跟他打招呼：“萧先生，你好。”
“这是准备给堂哥用的吧？”他指了指我手中的蛋糕。我点头。他又说道：“可惜他不喜欢吃甜食。更何况，今晚他恐怕不会回来了。”他不喜甜食我知道，所以特意订制了巧克力蛋糕，还吩咐用了黑巧克力。等等，他晚上不回来？
“什么意思？”我并没有接到通知。
“你不知道？堂哥没告诉你？”他故作停顿，估计是想我主动询问。我才不想称了他的意，要问也不是问他，该问正主。他见我沉默不语，只要无奈地把话题接下去：“姚雨菲，也就是堂哥的未婚妻，特意从国外回来给他过生日。今晚，他八成是分身乏术了。”说罢，还耸了耸肩。
未婚妻，多么讽刺的字眼啊！可是，我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这么一号人物。我和萧敬之间一直都隔着她，不提及而已。我该选择相信眼前这个人吗？这个处处与萧敬争锋相对的人吗？
见我依然不说话，还带着怀疑的眼光打量他，他一时气急，抓着我的手说：“我带你去，看看那对未婚夫妻是怎么甜蜜的！”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我几乎有了他喜欢姚雨菲的错觉，一团乱麻。
五星级饭店的自助餐厅，我的眼睛开始扫视，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多么希望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事实是，我找到了他，也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一个不留神，被萧启整个人揽在怀里，正要挣扎，他低声说了一句：“不想被发现，低调点。”被他带到萧敬他们座位附近的小角落，恰巧是他们的视觉盲点，又能够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对话。感觉很糟糕，女朋友查男朋友的岗，但对方是自己男朋友的未婚妻，够混乱的。我简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却被萧启按住。
萧敬起身帮姚雨菲盛了盘水果沙拉，这才是萧敬，永远绅士的他此刻服务的对象不是我而已。近距离观察姚雨菲，按萧敬的审美应当算清秀那类，气质绝佳，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浑然天成。
“敬，祝你生日快乐！”她莞尔，举杯。
“谢谢！”两人碰杯。
“我匆忙回国，没能准备好礼物。不如，今晚，我把自己送给你。”她把手覆在萧敬的手上，眼神波光滟滟。我算是知道萧敬不喜欢她的原因了，主动过头。她给人的感觉是女王样，对一切都势在必得，但男人永远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时时刻刻强过自己。
萧敬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这算什么？默认！心像被生了锈的刀割过，钝钝地疼痛起来，我拼命忍住眼中的泪花。无论如何，这样场景我再不愿看下去，起身就往外冲。
“咦？那不是萧启？”姚雨菲顿时被一个男人追着一个女人的画面吸引了注意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男人是萧启。
萧敬顺着目光看去，那抹熟悉的背影，让他握住酒杯的手指不觉一紧，他认出了那个女人是谁。可是，他现在不能追出去，姚雨菲怎么说都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两个人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的。接下来的晚餐，他吃得心不在焉。
姚雨菲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她虽然不知道萧启追出去的女人是谁，但看萧敬后来的表现，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萧敬的现任女朋友。
“敬，你的心追着女朋友跑了？”她讽刺道。
“我们的婚前协议是，不得干涉对方的情感动向。”萧敬冷冷地回答。
“是这样没错，我不过是怕你泥足深陷，好意提醒罢了。”她就是气不过萧敬对自己的冷淡，这要让她怎么相信自己婚后能够得到他的宠爱？她才不要什么相敬如宾。
“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如果你吃饱了，我送你回房。”他不愿跟她深入这个话题。
萧启追上我，“好了，是你自己不信，非要找刺激。”
“你闭嘴。”我不顾形象地吼了他一句，泪眼迷蒙。我有什么立场光明正大地走到他们面前？女朋友和未婚妻，听就知道哪个重要，我还傻傻地跟去自讨没趣干嘛！
“别哭了，我送你回去。”他拉着我上车。
“回我家！”我强调着。
到家把门甩上，还顺手从里面反锁，我需要静一静。屋外的大雨紧随而至，滂沱而下，雨水有力地掷在地上，泛开一朵朵生命脆弱的鲜花，那样稍纵即逝。源源不断的天泪，冲刷着地面，涓涓汇成了水流，渗入地下。所有的一切都会逝去，纵使有千百般不愿，又能如何呢？我果然是在妄想，以为在穿心弄的那场邂逅，是命中注定。只不过，这场命中注定来得太晚了，错过了便是生生世世。
嘈杂的雨声持续不断，逐渐盖过了我的哭声，空留几声低泣，萦绕在室内。哭久了，嗓子哑了，找水来喝，嘴唇在杯沿靠近时，不甘地抖动起来，泪珠大滴地滚下来。原来，我还是很心伤，无声胜有声罢了。
哭累了，便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闭了眼。恍惚间，似乎听到萧敬的声音，心下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他现在美眷在怀，风流快活，又怎顾得上我？索性带上耳机，随机选中了《蓝染》，应情应景。能登麻美子的歌声满是蓝色兰花在夜空里凋零一般的冰冷，带着魅影般的扑朔迷离，攀上了渴睡人的肩，哼着快要冷却的曲调。听得见《蓝染》里的字字绝望，又听得见能登从齿缝间挤出的字字渴望，万众烦恼仅作一掬流水，化一抹蓝色琉璃的花香。不知听过多少遍后，我才昏睡过去。
萧敬送姚雨菲回了房间，立刻就离开了。姚雨菲望着萧敬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狠历之色，随即低声说道：“看来，要想办法‘扫除障碍’才是。”
萧敬回到家中，没有找到流殇，转身就驱车到流殇家中。掏出钥匙，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知道她人在屋里，他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叫了几声门，无人应答，料想她现在不愿见他，他便在门口的楼梯上坐下，直到她开门为止，因为他知道这次不必上次误会那么好解。姚雨菲的突然到访出于他的意料，但为了尽地主之谊，他也只好应酬完这顿晚餐，再回去向流殇解释，由于萧启，中间横生变节。
早上被饿醒了，家中没有其他充饥食物，只有那盒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黑巧克力热量较低，平素是我喜欢的小点，此刻入口的却是满心的苦涩，浓稠地化不开。充饥过后，径直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什么都不想，脑子一片空白。这样睡了醒，醒了睡重复了几次后，终于还是得为了这个娇贵的胃，起身外出觅食。
屋外一片昏暗，居然就这样过了一天。开门后，才真正被吓到。萧敬直直看着我，面容憔悴，下巴长出了清渣，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眼下皱巴巴的。“你怎么……”情不自禁去关心他，出口才惊觉自己的话多么不合时宜。
“殇殇，听我说……”
“不听不听！”双手捂住耳朵，停歇了一天的泪腺又盈满了水珠，不待我指示，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要不讲理，听我说完，再做结论……”
“我就是蛮不讲理，你回去安慰你家未婚妻好了，管我干嘛！”一时激动，竟然差点喘不过气来。
“你的醋劲也太大了吧？”虽然他很高兴，这证明她在乎他。
“我有什么资格吃醋……你们之间的关系……做什么……都比起我们……要合法得多……”气息不稳，一句话断成了好几处。
“上天作证，我跟她吃晚饭，就到你这里了。你不让我进门，我只好在这里候着，一整天了。”
“骗人！”才不信他。
“你哪里没有资格了？我爱的人是你，她只是名义上的未婚妻，当然是你比较重要。”他信誓旦旦地说。
“不信！”侧过他，就要往前走，先去祭奠我的五脏庙，谁要听他在这里鬼扯蛋。
他一急，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颈间，眼中翻腾着波涛的汹涌，说：“我爱你！”
我不曾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这三个字，我能信吗？手下的传来的脉动，平稳有力，代表说话人的诚意。但这又岂是信与不信的问题？想想我是如何发现他们的，是通过别人，他不该有所隐瞒不是吗？带着这层考虑，我没有被那三个字所俘虏，脑子还算清醒，因而意外地发现他的体温异常烫人。伸手碰触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怎么会烧成这样？”
“昨晚淋了雨，看衣服都还皱巴巴的。”他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还待在这里干吗？去医院。”心里不肯原谅他，也不能放任一个病人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不去医院。”他回绝地十分坚定。
我知道他坚持起来跟我一个德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先送他回家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