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抉择（1 / 1）

次日，易安来到阿莫齐帐口，等着阿莫齐醒来。阿莫齐知道易安在帐外等着，急忙起身整理着装后将易安叫了进来。

待听到易安的决定后，阿莫齐心中顿时掀起惊涛万丈。虽说之前心里因为自觉与她同受苦痛而开心，但得知确切的解毒方法是要彼此裸身在一蒸桶中将毒逼出相溶后，他便料想易安会拒绝，毕竟他知道易安目前还不喜欢自己，女子又最重贞洁，如果和自己一同解毒，她女子的名誉定毁于自己手上。然而，此刻，易安却自己前来说解毒之事，令阿莫齐心中万般震惊，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看着易安。

“我知道你的顾虑，不用担心，我没什么的。”毕竟，以后她再也不会来大漠了，此生两人永不相见。

阿莫齐看着易安平静的神情，这个女子，就是有让他吃惊的能力。

当夜，阿莫齐帐内，原非守在帐外，以防发生意外。原非目光略显呆滞的看着高空，回想着与易安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自己都不曾发现，认识了易安，他会时常对着天空发呆，自言自语，会莫名的想起某人，或是深思，或是微笑。他从没想过，身为杀手的自己，向来看钱说话的自己，有一天，会无怨无悔的不求回报的为一个人做事。就是现在，他也能忍受着自己喜欢的人，与别的男子在里面坦诚相见，而自己在外头吹冷风，守着他们的安全，因为，只要她能平安，一切都无所谓了。江湖儿女，怎会在意那些，而且，她的心里，在意的，恐怕也不是自己的看法。

“那家伙死到哪里去了？”原非低声诅咒着，“不要让我知道你介意，不然我就劈了你。”

吉娅屋内，热气升腾，浴桶内肤若凝脂，青丝如绸，姣好的面容此刻正浮现计谋得逞的笑容。她正开始设想下一步的计划，“她现在这样，你还喜欢吗？呵呵。”诡异的笑容，放肆的笑声，让帐外的人手背青筋暴露，而太过沉浸于自己小小胜利的女子没有发现。

帐帘掀开，吉娅一惊，正要开口尖叫，待看到眼前那一头银发，原本惊怒的神情瞬间变成惊喜，两眼放光的看着青衣：“你……”

然而，青衣的眼睛却燃着熊熊怒火。“青衣，答应我一件事，我要她死。”这是易安昨天说的，他从没见过易安要置一人于死地，但是那一刻他很开心，因为他知道，她是担心他。但他没想到，居然是自己间接害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子，青衣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冷。

吉娅显然也发现青衣的敌意，笑意顿消，警觉的说：“你要干什么？”

“本来小猫只是要我给你一种最轻松的方式离开，因为阿莫齐救过我们，你救过我，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决不容让伤害小猫的人轻松的离开这个人世。”青衣全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在你第一次伤害小猫的时候我便说过，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但是却还说让你有了机会伤害她。阴阳符吗？你对□□这么有研究，那今天我也让你尝尝我的□□。”

闻言，吉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她就那么好？她现在正和我哥汗孤男寡女，赤身裸体在一起！你炼制□□，我陪着你一起，若说美貌，我绝对胜过于她，我还是可汗的妹妹，一个公主，还救过你，为什么你还是不要我，甚至为了她还要杀我？”

“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没有多说，青衣已往浴桶里丢下一粒白色药丸，那是他很久以前用百种蛇毒炼制的蛇雪，当时毒性便比鹤顶红更胜，后来经过一些加料后，不仅毒性厉，所受的折磨也更胜。

吉娅在药丸落入浴桶的刹那，立马准备起身，却发现身体竟无力之极。

“我刚才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便吸入了我衣上的软筋粉。”青衣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吉娅见青衣离去，张口要呼叫，才发现声音堵在喉里，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远远来得厉害。疼痛一点点袭来，越来越剧，只觉身子越来越下滑，渐渐没入水中。

然而，吉娅的眼中却仍是笑的，只是笑的无比狠戾：“我死，她的日子也永远不会好过。”

一刻钟后，浴桶里已不见任何东西，只有那因肉体熔化而重新温暖起来的水。

青衣看着帐外的阿姆拉：“你要进去吗？”

阿姆拉摇头着，她看到青衣寒着脸走进公主的帐内，但是没有出声，到青衣出来也没有说话。她知道是公主下的毒，她看到了，只是不敢说，怕挑起他们与族内的纷争。

“谢谢。”青衣对阿姆拉轻声说着，而后便朝着阿莫齐的帐篷走去，他还要一件事没有完成。

阿姆拉默默的看着青衣离去的背影，一滴泪自眼角滑落。他，终究要离去，永远不属于这里。

原非看见青衣走来，眉头一皱，但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同在帐外守着，算着时辰。

帐内，阿莫齐闭着眼，不敢睁开，虽然眼前的人，是令他唯一心动的女子。只要这样就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与她如此，不能不说，心里是开心的。这一刻，一直记在他的脑海，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添加热水与药材。易安的思绪也时时转换着。浓浓的带着药味的热气不断熏着身子，只觉全身无力。青衣，好了吗？他能做到的，不然这么多年的研究就成了过家家了。易安心中想着，这是她第一次要求青衣答应她的事，即使是要他杀人，青衣也丝毫不问缘由。只要是她要求的，他一定会做到。这次，不管毒是不是吉娅下的，她都容不下那个女子。那眼里，有太明显的占有欲，以及狠戾。她不能容许这么一个炸弹存在，影响青衣的安危。

脑袋越发昏沉，隐约听到青衣和原非的声音，还有上次给自己看过病的老人。

“还要多久？”

“再过一个时辰。”

还有一个时辰吗？易安微微睁开眼，看着阿莫齐。他的眼一直紧闭着，从开始就这样，他先进来，就这样闭着眼。对自己，一直守着君子之道。易安闭上眼，继续接受热气的熏蒸。然而，脑海中，却闪过了那绿洲底下，一双盯着自己看的暗色的眸子。那样的张狂，那样的放肆，那样的霸气。

无力的靠在浴桶边缘，将头枕在上面，让泪沿着边缘流入桶内。“母亲，我很想他，很想他。不过，我们可能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母亲，为什么我不能像你那样，只有爱？”易安无意识的低语着。

浴桶的对边，一个身子僵着，仍是闭着眼：她果然已有了心上人了。他一个可汗，什么都拥有，权势、地位，却无法拥有心爱的人。

一刻钟后，原非和在帐外守候的老布吉倒在了地上。青衣轻声的走进帐内，阿莫齐此刻已倒在了浴桶边缘。

青衣从旁取过一张大巾，一把拉起易安的身子裹住，道：“小猫，我来了，我们回家。”

易安昏沉中，微微应了声：“嗯，小白……”

“它在。”

待青衣和易安走后，阿莫齐睁开了眼，“该走的，终是留不住。”转身到了浴桶的另一边，将头靠着刚才易安曾靠的地方，直到天明，水冷。

原非清醒过来时，看着自己躺在地上，以及老布吉和其他的人都躺在了地上，第一反应便是冲进了帐内，却只见阿莫齐一人。

“那个女人呢？”原非弄醒阿莫齐道。

“走了。”阿莫齐说道，再次昏沉。原非这才发现，他全身发烫，像是着凉了，而浴桶的水自是早已冰凉。

“走了？”原非看着只有阿莫齐一人的浴桶，心中失落，那女人就这样走了。的确，这才是她的行事风格，不走，让她看笑话？看她的脆弱，难堪？

一股风的冲了出去，一切她早已安排好了，让青衣将全部人迷晕，然后无声无息的离去。她，也算了他。原非骑上一匹马，在大漠飞驰。他，需要发泄一下。

而阿莫齐在易安走后，发烧了三天，因为泡在冷水里的时间久了一点点。而吉娅公主莫名消失了，但阿莫齐知道后也没有再和从前一样派人去找。他知道，毒是她下的。

易安在第二日才醒来，只是没有睁眼，在青衣怀中继续窝着。嘴上轻轻说着：大漠，永别了。

“青衣，休息吧，天太黑，别赶路了。”易安拉了下青衣的衣服，她没有多大的力气说话。

青衣闻言，全身一震，渐渐慢下马速，骇然的看着怀中的易安。此刻她的脉搏已不似之前那般浮沉不定，但仍是很弱，而且全身虚弱，武功尽失。然而，他没有想到还会这样。青衣颤抖的伸出手，在易安的眼前晃了晃，顿时胸口憋闷，一把将易安抱的更紧。

“青衣？”易安发觉青衣的反应过于异常，猛的想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这夜，确实太长了。

“青衣，继续赶路吧，我知道了。”说的如此云淡风轻，更让青衣心疼。“傻丫头，难过就哭出来，别憋着。”青衣揉着易安的发，“不要在我面前装坚强，小猫，永远不要。”

易安抿着双唇，眼中有泪，却扯出笑脸，没有焦距的目光对着青衣：“是难过，但不很伤心。武功没有了，青衣可以保护我。眼睛看不见，青衣看的见。青衣看得见，我就看的见。”

青衣动容的伸手抚去易安眼角滑落两边的泪，“嗯，青衣以后都不再让人伤害小猫，青衣的眼睛，就是小猫的眼睛。”

这一世的人情浮华，她已看过大半，这眼睛，还想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