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玫瑰之心事件（1 / 1）
昔澈微微挪开了上半身，在鼻子几乎能碰触到的近距离凝视着若曦的面孔。他用指尖撩起若曦两鬓的短发，然后轻轻抬起她的下额让她的面孔沐浴在月光之下。双手到被他搂住的若曦无法动弹，只好“无奈”地观察昔澈的面孔。
端正白皙的美貌还是一如既往，只是——
“……昨天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怎么好像很疲倦的样子？”
同样的话，倒是先被昔澈抢了先。
“……大概是淋了雨。”
“啊，这倒也是……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总觉得你看起来比以前更让人心疼了。那个……该怎么说好呢……”昔澈低垂下睫毛，轻轻拂开了若曦脖子上的头发，“一个人在外面很辛苦吧。”
若曦不语，是很辛苦，但不知为何，也不那么痛苦，倒是把他给急坏了。
“昔澈，对不起。”
“我不会受伤，所以没关系的，因为我知道其实你有多温柔。”
“有件事情还想请你原谅……”
还没来得及解释，侍卫就跑来通知——是涵来了，在书房侯着。
“殿下，这是您遗落的物品。”
若曦一接过小包，里面的手机就响了。
“懿轩？”
“念薇，你家里好像出事了。本来想去问你借笔记的，可却发现好多警察围着。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在哪里？”
话筒里传来了懿轩急切的声音，外面的背景噪声也很大，警车的声音，人们议论的声音，推搡的声音……
“我马上回来！”
放完电话，若曦就直接快步走出了房间。自己原本还想先和昔澈解释，让他消了这个“玫瑰之心”的盗窃案，可还是晚了一步。现在也只好找国王了。
她一出门，房间里就剩下眉头微蹙的涵和完全不明白的昔澈。
昔澈本想马上追出去的，可看涵的样子又似乎知道些什么。
“涵？懿轩……是谁啊？”
“是海明懿轩，也是念……殿下她的同班同学。”
昔澈默默地点了点头，这个名字他也知道。可听涵的语气，他似乎也认得若曦。
“你认得若曦？”
涵一惊，顿了顿，“我们是读的同一所高中。”
昔澈突然露出了顽皮的笑容，“大概没人发现若曦的真面目吧，呵呵。要不然，我可就头大了。”
涵没有回话，只是勉强冲他一笑以示回应。
是啊，如果不知道该多好……
“陛下，‘玫瑰之心’是若曦弄丢的，请不要再追究其他人的罪责。”，若曦似有难言之隐地恳求道。
可国王眼中却从惊讶转为了神秘的笑意，眉毛一挑就轻松答应，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既然是小若曦你开口的话，那……咱们再来下盘棋，你赢了就不追究了。”
结果，伍德夫妇还没到警察局，就直接被送回了家里。
“昔澈，我要马上出去一趟！”若曦急匆匆地又赶回书房。
“现在出去？”昔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不是太晚了？”
“对不起。”
“那我陪你去吧。”昔澈连忙起身，准备去拿外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有太多话要和伍德夫妇解释和诉说，而她受伤失忆的事情又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那就让我来送殿下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正在昔澈疑惑不解的时候，涵开口了……
“您没告诉昔澈那件事吗？”
若曦摇摇头。坐在车里的这个场景和过去一点没变，只是涵口中的你变成了“您”，但又丝毫不带任何恭维的口吻，显然还是保持着自己原来的冷酷高傲，维持着那种忽近忽远的距离。
这个人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不难发现他的细心和温柔。除去懿轩的那件事情，他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涵，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若曦就好。”
“是因为昔澈的关系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着有些不是滋味，甚至带着一些指责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指什么。”
涵单边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随手扯过一本杂志，边看边问：“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我……有点怕。”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着手边的翻阅。
“您呆在昔澈身边不用害怕。”声音冷得可以冻死人。
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两个人其实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情。若曦是担心接下来和伍德夫妇以及朋友的对话，而涵是在问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件事情我不想让昔澈插手。”
“您还打算住在外面吗？”涵有些意外地收起书，刚才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里不知怎么的飘过一丝惊喜。
“不，我会回宫里住，不过……有没有什么方法别让我离他们那么远呢？”
涵没听明白，这“他们”是指伍德夫妇吗？
“您和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您应该明白。”
“好了涵，别这么跟我说话，听着……怪别扭的。实在不行，你就当我是伍德念薇就是了。”
涵垂眸不语——已经回不去了。
“对了，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除了我们一家人和宫里的人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了。那些宾客虽然有问，不过没有经过您……你的允许还是没有明说，只是言明你是外国的贵族小姐。”
“太好了！”
若曦高兴地猛地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坐在车里，结果脑袋重重地撞在车子的顶板上。疼得她跌坐在椅子上，表情十分可爱。这番动静倒是让刚刚还冷若冰霜的涵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没事吧？”
她揉揉被撞倒的地方，厥厥小嘴，显然已经不把涵当外人了。
“好！从现在开始，我就是真正的伍德念薇了！”
涵眨眨眼睛，试图理解着。
“你该不会是想……”
“嗯！以前对班上的那个伍德说的话，现在变成真的也不错！这样，至少就不会和他们有太大隔阂了。”
“你还要去上学吗？”涵简直有些认不出来眼前这个好像突然“原形毕露”的她。
“其实，上学挺好玩儿的。对了，有空的时候还能去那个伍德侯爵家走一趟！”
涵看着一脸鬼笑的她说这话，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她怎么可以变化这么大啊，完全是两个人么。突然就从一个高贵的冰公主成了一个爱玩的小丫头
没过多久，若曦刚才那副样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也渐渐淡了下来。
“停车！”
在离伍德家还有一小段路的地方，她叫了停。涵立刻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因。刚才是在拼命调节心情吧，可终究到了要面对的时候。
她秀眉微拧，坐在车里似乎还在思索着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着。
“要我陪你去么？”
若曦抬头看了涵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垂眸不语，然后下了车。
涵走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发现她的脚步刻意地放慢了，还特别注意减轻脚步的声响。
这段路很短，不一会儿，不管若曦愿不愿意，她已然来到“家门口”。
看她还在犹豫不决，涵干脆地敲了门，把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伍德老爸就开了。
看到失踪了一天一夜的女儿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夫妇俩欣喜万分，忍不住就上来亲亲抱抱，连忙拉进屋子里来。
“谢谢你啊古维同学，念薇的事又麻烦你了。”
听着老爸的话，若曦诧异地望着涵。他们怎么会认识？
“其实这次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涵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想到之前涵说的事全部应验，夫妇俩开始认真起来。
“是……什么事啊？”伍德老爸似乎已经嗅到了不祥的气味。
涵看了看旁边的若曦，直接开了口，“是这样的……”
“是抚养权的问题，爸爸！”
若曦一下子抓住了涵的放在桌下手，打断了他。那双手依旧和上次一样凉，却带着一丝不安。
夫妇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可能没有福气再作你们的女儿。”
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这，这到底怎，为什么今天有警察说我们盗窃，念薇你又……”伍德老妈有些不知所措，说话都不成句。
“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父亲今天之所以会被送回来，是我出的面。”
伍德老妈还欲追问，却被老爸制止。他眉头紧锁，觉察到了女儿的不同寻常。这淡定的语气，沉稳的语调，还有公事化的措辞……
“念薇你……是不是已经恢复记忆了？”
“是。”
夫妇俩人猛地倒吸了一口气，顿时愣在那里。
“我很感激这段时间你们的照顾，是你们给了我生命。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能不能留……”伍德老妈还欲提出她最简单的愿望，却被丈夫狠狠地拽了一下。
“你将警察都摆平了，我们已经非常感激，实在不需要别的什么。”
若曦的手颤抖了一下，涵不由地反手将她握住。她的脸色微微一动，刚才一直尽力地保持，可现在还是动摇了。
“那么……我……还可以是伍德念薇吗？”
夫妇俩人惊讶地愣在那里，直到激动地笑了笑，声音开始变得不稳定。
“当然孩子，你……你如果愿意的话。”
“随时欢迎你回来。”
若曦临走的时候勉强地向两位笑了笑，递上一张支票，后面的“零”都一下子看不清。这是她觉得最伤害这对夫妻的事情，可为了保密，她又不能动用别的关系来帮助他们。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很可耻。为什么最后会用金钱来衡量亲情。
毕竟是父女一场，女儿的心思他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虽然已开始震惊于她这一举动，可为了不再让她痛苦，伍德老爸竟然装自然地接了过来。
“孩子，你的心我们明白。不要自责，你也应该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一场寥寥数语的谈话下来有数度差点把持不住，只能努力忍耐。若曦保持着笑容走出“家里”，一个人双臂环抱在胸前向车的反方向走去，眼神有些呆滞，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
觉得来这趟就是来伤害帮助过自己的人。不明白为什么只能用这种充满铜臭的办法来补偿。
若曦过去就失去了许多事物。她的掌心太小，抓不住那些从指尖掉落、流逝的重要事物，而那些都是无可取代的。
涵缓缓眨眼，宛若又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若曦，静静地跟在后面。
月色晦暗，路旁的路灯也年久失修，大概是因为这里的居民都是中下阶层的关系。穿过一片明亮，就又进入黑暗中，然后又是短暂的明亮。
一颗颗泪珠从粉颊滑落，若曦无声无息地哭了，只是她一直背对着涵，没有让他亲眼看到。
——刚发生的梦魇，刻划在她心灵的伤痕非常深刻，涵对此也心知肚明。
也不知道走进了多少次黑暗和光明，若曦终于停住。
“……殿下……您刚才表现得很好。”
没有叫她的名字，只是因为她做这一切都为了维护那份原本就属于她的职责，她不只是若曦啊。伤心痛苦的时候，却还要永远保持住最为平静的一面，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像对昔澈一样，对自己也能够不必坚强。
“我再也——不想尝到那种感觉了，不想再慨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了，所以以后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我就要试试看。”
若曦让风吹干眼泪，回过头来直视涵，蕴含坚定意志的眼眸十分美丽，即使炫目，涵也不愿移开视线，因为他觉得错过很可惜。一番话讲得简单明了。涵无语凝望她，她所说的一字一句很不可思议地轻易敲进他的心坎里。
涵冲她笑笑，“我送你回去吧。”
车里依旧很安静，只是她的手一直紧握成拳，怎么也没放开。大概是太过用力，那只手显得特别白。
涵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在触碰到她的时候，她像触了电一样将手缩到自己胸口，惊恐地望着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
“把手给我。”
若曦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涵伸手去抓了过来。涵悄悄拨开她紧握的拳头，碰触到她指尖渗出的鲜血。刚才她使劲全身力气握紧拳头，力道之大甚至让指甲刺破了掌心——即使如此，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下次记得在手心里放块手帕。”说着，涵将自己的手绢放在她的掌心，只不过那语气还是有些冷淡，动作也刻意随便一些。
若曦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扑闪了两下，呆呆地看了涵一会儿，连忙收起手来。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不想让我再执著下去就直说啊，为什么总是拐弯抹角的让人猜。明明知道我不想再有下次了。
“今天耽搁太长时间了，实在抱歉。”
“我也只是帮昔澈的忙而已。”涵说话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回到宫里，昔澈的书房依旧是亮着的，走进一看才发现他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漂亮的眉毛，映衬着下面一双微微合拢的眼睛，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薄唇此时自然地合着，有些微微凸翘，那模样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像个小孩子。
“昔澈——”若曦在他耳边轻轻唤道。
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自己一直在等的人儿好像就在眼前。
“对不起我回晚来了，你快去睡吧。”
昔澈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笑着说道：“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