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风烟淡去谁的容颜】(下)（1 / 1）

檐上的走马灯里烛影摇曳，衬得他身影瘦长又落寞，仿佛一树轻拢的雪尘，风微微一吹，便会碎掉似的。衣袂飘飘，俨然云淡风轻的世外谪仙。眉，依然漆黑，却若被岁月抹去了曾经的孤傲凌厉，多了一丝淡然。明眸里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霜色，线条分明的轮廓也褪去了锋芒，温润如玉，不见当初颜色。

时间真的可以如此彻底的改变一个人？还是说……

想起上次站在窗外看到的情景，宇文枫心上不禁隐隐痛起来。那时的瑕儿已气若游丝，他明明多想推开钟离痕将她紧紧抱住，可直到她气息全无，他也只是眼睁睁看着。无瑕的眸光渐渐迷离，流露出的那种情绪让他却步。还记得当他空落落转身而去的时候，心上似乎丢了什么。

突然，宇文枫触电般一怔，眼里泛起欣喜的神色。钟离痕额前的银丝将那枚红色的火焰印记衬得有些不合适宜地妖娆。

“蛊圣？”恍惚间，这一问句已呢喃出口，宇文枫仍浑然未觉。

闻言，钟离痕依是淡若清风，深眸里不见一丝情绪。赫连珏拧了拧眉，似已猜到他此番前来之意，也没多说什么。童心推开门，几人便一同入内了。

羽纱帘外，香儿本低垂着头，当一阵脚步声传入耳里，她抬手轻揉一下眼睛，吸了吸鼻子，无助地看了赫连珏一眼，颔首哽咽道：“君上。”

轻点一下头，赫连珏侧身半抬手对钟离痕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上前替床上之人看诊。之前已将症状悉数讲与他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尽管知道他这位朋友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蛊圣，凭他定能解去无泪身上的蛊毒，可眼里泛起的波澜依旧掩饰不住他的担心。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却终没说出口。

宇文枫也将视线紧锁在钟离痕身上，没有心思多想其他，脸上的线条顿然紧绷，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紧张。

衣袖轻挥，钟离痕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柔若清风，让一旁两人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脚步轻移，一点点向前，那抹笑却渐渐散去。钟离痕凝眉，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上荡起阵阵涟漪，是什么让他早已空洞的心瞬间如此沉重？

空气变得静谧，脚步声清晰入耳。昏睡的无泪眉头微皱，仿若听到了什么久违的呼唤，动了动身子，想睁开眼却是徒劳。

越来越近，轻风吹帘栊，床上羸弱的身姿依稀可见，钟离痕眼里不明所以地一痛，脸上却仍是淡然。

见状，香儿恭谨地上前几步，将纱帐卷起。一瞬间，苍白的睡颜展露在眼前，明明只是短暂未见，却似已隔千年。宇文枫贪恋地不肯移开视线，心，亦喜亦痛。余日未多，才想过他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给君上守护，而他只要远远看着就好，能看着……就好。可当这张脸再次出现在眼帘时，往事一幕幕，他才发现千般情丝终究难以割舍，所以他要继续爱下去，就算到最后会万劫不复，他也甘之如饴！

宇文枫啊宇文枫，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贪婪了？

赫连珏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手紧握成拳，担心清晰无遗地写满脸上眸间。

素颜，苍白没有色彩，唯剩眼角的那抹桃色绽放得越发妖娆，微弱的呼吸时隐时现。钟离痕深眸里泛起波澜，这张他以为从此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脸，从没想过还会出现。一抹浓浓的忧伤从心底漫起，一点一点爬上眉间……

轻吸一口气，他垂颜，千缕银丝掩去他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