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花自妖娆】〈上〉（1 / 1）

刚下过雨，天气还有些阴沉，平日里喧嚣的清音阁今日却显得格外寂寥。一路走来，道上不时有被雨水打湿的落红，一瓣一瓣，妖娆地凋零。

“王……”

守在门外的小宫婢正欲行礼，却被青池越止住，挥手示意其离去。轻推开门，便被浓郁的玉兰花香淹没，绽放在他眼前的是无泪嫣然的笑。

“泪儿！”青池越不禁展颜，紧绷的线条也变得柔和起来，竟天真地以为她终于肯谅他了。

“无泪参见王上！”俯身，无泪一个标准的宫礼，让他的笑凝固在脸上，然后碎掉，仿佛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青池越漆黑的眼里写满浓浓的痛：“泪儿？”

“不敢当！王上还是以‘无泪’相称吧！”后退一步，她躲开他停在半空的手。

“泪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青池越近乎乞求地看着她。

他用的是“我”，不是“孤王”。

“无泪身为清池子民，为国牺牲本是理所应当，谈何原谅？”无泪轻笑，笑得仪态万方、风华绝代。“臣女已做好准备，不知何时起程？”

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知道，自从那句话说出口，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再也看不到起点。

看着渐去渐远的背影，无泪心里迷茫得仿佛空了一块，要离开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禀王上，天朝使者御宇大将军宇文枫已在外等候。”

“你去告诉他，公主即刻就到。”挥手，这一刻终究还是到了。

“舟车劳顿，枫将军辛苦了！”青池越笑迎道，身后跟着一白衣素纱遮面女子和一众大小官员。

“宇文枫奉命迎接公主，说辛劳实不敢当……”抬头，原本淡漠的眼神却定格在那一抹白色上，再也移不开。他疑惑，那双秀眸明明灵动若秋水皓月，却流露出一种与澄澈不符的沧桑与倔强，怎么会……

“将军？”见他失神，青池越不禁提醒道。

“哦…王上见笑了。”宇文枫自知失礼，面色有些尴尬。

“呃……就将军一人吗？”青池越不满地皱眉，赫连珏未免也太不把青池放在眼里了，他的泪儿——堂堂公主，竟只派一个将军来接？

“王上放心，宇文枫一人足矣！”

“泪儿。”

青池越侧身轻唤，岂料无泪并未正眼瞧他，便径自向宇文枫走去。

“公主，请！”撩起车帘，宇文枫扶她上车，而后翻身跃上一旁的黑鬃骏马，抱拳：“告辞！”便扬鞭而去。

“臣等恭送公主……”

身后传来大臣们隆重的声音，自始至终无泪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那一身孤独和渐去渐远的桀骜，在青池越身上划下重重的一刀。或许今生再难重逢，或许这一去就是永诀，但即使再痛，他知道有些路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后悔！

……

雪若鹅毛翻飞，倾空而下，山间的瘦亭被白色紧紧覆住。亭中人一袭白衣如凡尘谪仙，似要与这漫天雪白融为一体。美，却美得如此凄凉！一阵风撩过，吹起他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冷，他却毫不在意，依旧一口一口，饮下那流离的哀愁，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瓷片。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唯有那双眼睛紧紧盯住不远处那一座孤冢，寂寞而落拓。碑上的字却红得刺眼，“瑕儿之墓”，一笔一划仿佛血铸。

“啊……”无泪从梦中惊醒，额上渗满涔涔的汗。自从知道自己是无泪开始，就一直做着这个梦。梦里的一切让她觉得怪异却熟悉，可任凭她怎么想，都找不到一丝回忆。白衣人是谁？瑕儿又是谁？为何除了这几日的经历，她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

长叹一口气，她欲抬手拭汗，却发现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动不了。朦胧中，才看清床边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