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白云回望(1 / 1)
木头房子群:46946367(欢迎来水,验证请输入JJ)昨天夜里就这么昏昏沉沉在水房里蜷成一团,早上被冻醒之后手脚乏力鼻子不通气,还连连喷嚏。太白金星给的药可算是派上了用场,一连几天连吃带喝,现在闻见一星点中药味都犯恶心,不知道的还当是害喜。
病成这样直接被丢去和兰昔她们同车,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这么太平。我估摸着我们这是在往东北方向走,离京城越来越近,可偏偏走大路住客栈也不用易容,稀奇稀奇真稀奇。打尖的时候听百姓三三两两说可能要打仗了,至于谁和谁打,在哪里却听不真切。街上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说是逃难还不至于,可能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去避避。
小丫鬟还是怕我,马车里大多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只须抬头看她一眼,她便会躲到兰昔身后去。
兰昔说:“小七你变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般长途奔波。”
记忆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开启来得好,如果要记起,我宁可多想想久远的二十一世纪。三分钱沁人心脾的冰棍又或者光明厂的盐汽水听上去是不是更美好一些。
逢雨天,吕不举就会上车来陪我们闲聊,他会学宪哥对小丫鬟耍无赖:“小明被人砍去一条腿!” 丫鬟紧张地睁大了眼睛!
“小明被人砍去了另外一条腿” 丫鬟捂住了耳朵。
当吕不举说到,小明第三次被人砍去一条腿的时候,我都快捶地板了。丫鬟不信,反问他:“小明为什么有三条腿?”
吕禽兽悠然自得地解释:“不稀奇,也不光小明有三条腿。”
最后他作痛苦状,挣扎地讲到:在一次灭门惨案中,小明失去了最后一条腿。。。。。。
然后他扭头来问我:“为什么呢?”
我不得不配合他这种幼稚的举动,拉长了声线:“其实——小明——是——条狗!!”
他对着我作揖“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啊!这个,小弟最近刚好赋闲在家,不知道小姐有没有时间一起喝杯茶!”
索性将他轰了出去。
途中,赵府派人来换过两次随从和马,进了京师的地界后,从广平、德顺一路取道奔保定。
这一日,我们到了历代举子进京赶考的的最后一站,燕市珠楼树梢看,野火春风斗古城的保定府。
吕不举自告奋勇给当向导。他说在保定习武成风,家家户户都有几个舞刀弄棒的人。练得好的,可以进京谋个差事,一般是镖师或者护院等,“保定府的狗腿子”由此闻名。保定还有三桩宝——铁球、面酱、春不老。铁球是说保定人的运动器具,雌雄两只球,玩转于股掌之中用来舒经活络,强身健体。保定的甜面酱质稠味甜,呈红褐色,盛入碗中倒置不流。而春不老是雪里红的别称。家家户户必备的一道小菜。除此之外,驴肉火烧、卤煮鸡、冰糖葫芦,也是保定出名的吃食。他还说大慈大悲阁的香火特别旺,许是那里的菩萨灵验。
旅游这种事情,就是经不起人忽悠,这么一听我们几个心里痒痒的,女人的天性不就是喜欢逛街吃东西顺带拜个菩萨么。跟赶车的商量了老半天,这才匀出半天的光景,车夫脚夫,随从一干人等在客栈暂且休息。吕不举陪着我们先杀去张家卤豆腐,王家烧饼铺,买了一摞土特产带上。又去尝驴肉火烧和白肉罩火烧,吕不举一再保证,这不是从活驴身上割下的肉,我才放心大胆地吃进口,葱香驴肉香,鲜嫩无比。
等我们酒足饭饱,在北大街遛弯儿,大慈阁又叫大悲阁就在眼前。刚才打远就瞧见不少善男信女,凑近了更有香烛味在空气中弥散。小吕同学倒是洒脱,他说他不信神来不拜佛只陪我们进门,让我们随意。我立刻瞪了他一眼,其他人说说也许不碍事,我们这样的穿越人,对神佛还是该忌惮一些。
坐北向南三间门殿,正殿中央供奉四十二臂观音,分别执日、月、净瓶、宝剑、宝杖、宝镜、白佛、金刚杵等法器,法力无边。取护持众生救苦救难之意。这里又不是公车没什么可挤来挤去的,在善缘簿上大笔一挥,小沙弥乐呵呵带着我们转台阶进厢堂。此处相对闲杂人等少了很多,有的也是官家的夫人富家的小姐。有地方歇脚,有备好的素斋,更有镀了金身的珍藏版佛像供参拜。
兰昔诚心诚意朝送子观音磕下头去,我在白衣观音前驻足拈香。兰昔比我慢得多,我干脆坐下喝口水。听外头有小沙弥说话,瞟眼过去——
人算不如天,我想象过几百种重逢的画面,却未曾想,竟是此时此刻此地,还有他身边的这个人儿。曾几何时□□追风马,手上剑无情的蔡五爷,也会温情脉脉陪着姑娘家理佛许愿。他一脚门里,我抬头凝视,那么狭小的空间,我们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流转顾盼,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我相信有宿命。我有太多个问题,他却选择了沉默逃避。
那一个紧紧把住他手臂的女子,轻柔地唤一声:“蔡大哥?到了?” 看她一步一顿的样子,竟是个瞎子。
他细细讲述每一尊佛像的神情样貌,她侧耳倾听口念佛名号三步一拜。
兰昔与小丫鬟悄无声息地退到我身后,不只是她们,其余的香客也都默默地站到一边。仿佛天地为他们所开,四季为他们分明。我的世界喀吧一声碎成两半。
一老一少两个和尚进屋,小沙弥抱着签筒让我们取,老和尚端坐在案后给人解签。
兰昔求的是子女签,和尚展开道:
姜太公渭水垂钓
鲸鱼未化守江湖未许升腾离碧波
异日峥嵘身变态从教一跃禹门过
动则凶,静则吉,能忍则忍也!
小丫鬟撇撇嘴:“这要忍到什么时候?”
老和尚口诵佛号:“施主,守得云开才见月明!”
兰昔自然是高兴,小丫鬟掏出银子在善缘簿上又添了一笔。
轮到我时,我并未取签就要走,小沙弥拦住我:“女施主?”
我道:“佛说,一切皆有因果,求不得,不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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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站起来双手合十答:“施主,佛亦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我亦双手合十还礼:“小女子受教!”
刚才引领我们进门的小沙弥见我们要走,奉来一盒点心,是兰昔替我要的茶果。适才她问我想要什么样儿的,我说我喜欢核桃糕。丫鬟春风刚要领过去,门外又追来一个满头是汗的半大和尚对我深施一礼,“弥陀佛!女施主且慢,请问这盒核桃糕可否让于那边的两位施主。”指的竟是蔡五爷他们。
我不与人争,别人却步步紧逼。
小丫鬟横眉冷对:“为何要让?”
半大和尚一呲牙:“那个,小僧是庙里伙食房的,这最后一盒核桃糕,原本是留给那边那位女施主的。不料想被小师弟误拿了出来,还请您多海涵。”
照我平日里的个性,早就暴跳如雷了,不过现在想的只是赶快离开此地。交待小丫鬟不必争执赶紧走,半大和尚还不饶我:“厨房里还有山楂糕,芙蓉糕,桂花糕,请问女施主要哪些?”
我叹气:“大师枉你还是出家人,怎就不明白纵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道理?”
半大和尚连连致歉,解签的老和尚笑而不语。
瞎子姑娘取了签,杖着蔡五爷走过来:“让大师为难了,其实我们拿什么都不妨事。”
我只当没听见,跨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关合之时,听老和尚解签道:“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故此,佛曰不可说。”
在阁下转悠的吕不举,早等得心焦。一见我们,就催促赶紧赶回去。
回首再看大悲阁,天涯咫尺,咫尺也天涯。
小丫鬟告诉吕不举,我们因为一盒核桃糕在大悲阁与人怄气。吕不举笑我小气,所以这几日,茶几上摆着核桃糕,马车里装着核桃糕。他还天天在我耳边唱,一盒核桃糕引发的血案。我也不知道该跟他怎么说,这样的精神折磨,逼得我更咽不下饭去。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
爱情究竟是精神鸦片,还是世纪末的无聊消遣。
多少年来,无人能超越李宗盛大师的这首《阴天》
有些歌是不需要唱出来的,如果能在你心头盘旋,那一定是一首好歌。
小丫鬟捏了一块核桃糕送到嘴里,含糊地说:“我们都离开大名府四天了,怎么吃来吃去还是大悲寺的核桃糕呢?”
兰昔与春风闲了没事就吃核桃糕,有时还分一些给随从和脚夫,吃了多少,第二天会跟变戏法似地变出多少,也不知道吕不举使了什么花样,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