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夜来访客(1 / 1)
在书台边捧着书坐了会儿,可是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让连翘回去睡了,反正她就睡在外屋。把椅子搬到窗边坐下,初夏的风很舒服,散开发带托着腮看着月亮发呆,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消散了。坐了很久,看到云把月遮了,朦朦胧胧的,想起很晚了,走去把蜡烛吹了,正要走到床边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太对。转头,一愣。
窗边月下,原来她坐的地方这个时候却站着一个人,一身很不适合夜间行走的白衣,零落雅致的长发,是个男子?华予并没有说话,只是想知道他是谁,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的绝对不可能是玄,那么他是谁?
男子走近,在和她还有一米的地方站定,稍稍侧身。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华予看着他的脸怔了怔,这个人是唯一曾经在她的记忆里出现的人。她也曾想问玄,但是每次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咽了回去,总觉得一旦她问出了这个人,就会有什么麻烦。那人看着眼前一身蓝衣的女子,真的是她,她很好,也很安全。可是她的眼睛里是空的,她果然是失去记忆了么?
两人就这么站了很久,没说话,没动作,直到华予觉得累了想睡觉闭了闭眼往后靠了靠。那人见她的样子,叹了口气,转身往窗外一跳,华予惊的跑过去一看,夜很静,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眼花了?华予想着,摇摇头,大概是梦里见太多了吧。
第二日,连翘没发觉什么不对劲,照旧帮她准备米粥,华予看她什么都不问,定了定心。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怎么可能她屋子里来了个人却不被连翘发现的。拿着手中的书卷,华予慢慢地看着。
连翘在一边看着,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惊艳于她的容貌了,那种超脱世外的清高可不多见。她原本就不多话,只是没想到她聪明的能在他们三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凌侍卫和宁侍卫自是不必说,早年就跟在王上身边了,她八岁被选进宫,是师傅亲自调教出来的关门弟子,到如今十年,可以说从没出过差错,可没想到却碰上了她。一个柔柔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也能从她手上逃脱,虽说王上并没有怎么责怪她,可是应华予这个名字却深深记在了她的心上。再见她,听说她从崖上掉下来失去了记忆,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服,可依旧挡不住的超脱清雅,只是在她的眼里没有了了然和洞悉,迷茫和空洞占据了所有的位置。司徒琴音是她的新名字,连翘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王上要给她改名字,可是那既然是王上的意思就得照办,于是她成了司徒家的二小姐的贴身侍女。琴音小姐依旧不多话,可是却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这回的她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茫然的面对着身边的一切。她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可她本身却是被清冷围绕着的,让人想接近她,可又不敢贸然触碰。有的时候连翘会想,她应该是寂寞的吧,就像王上一样,所以王上才这么喜欢她,甚至是爱她。
“连翘?连翘?”
“什么,小姐?”连翘低了低头,自己又多想了,她现在是小姐,只是小姐而已。
“连翘,你说玄为什么要封我做妃子呢?”
“小姐,王上的意思连翘不敢乱猜。”
华予想了想又问:“连翘,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看着她漆黑的眼睛,连翘突然觉得很心疼,她虽然没说什么,也没问自己没有失去记忆以前的事,可是对于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来说,会很难受吧。“小姐,听姐姐说喜欢一个人就想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因为他高兴而高兴,因为他难过而难过,还会时刻想着他。”
华予点点头,好像很复杂啊,不过,时刻想着另外一个人啊。那他,算不算?
“连翘有姐姐啊。”
“恩,不过姐姐她三年前就嫁去英州了。”说起姐姐,连翘脸上浮上满满的笑容。
“连翘应该多笑的,你笑起来很好看。”华予看她笑了,说。从见到她开始,就很少见她笑呢。
连翘顿了顿,才点头。
玄夜说这三天都不会来看她,虽然觉得好像突然少了点什么,但总还没有到不适应的情况。毕竟照连翘说的,之前她也是一个人带着丫头在外面休养的。因为玄夜不会在晚上找她下棋聊天了,所以早早的华予就让连翘去睡觉。坐到桌边,华予拿着笔写着。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看着纸上的字迹,华予有些发愣,怎么会写这首?随手把写了的纸放到一边,重新铺好新纸,想了想,下笔。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写下最后一笔,华予看了看,摇头苦笑,怎么又来了。定了定心,转身站到窗边,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着这样的词?看见月亮出来,茫然的呆了呆,抽出一根甜梦香点燃,让连翘也好好睡一觉吧,反正外面还有凌波在,更何况谁会到柳云庄来。爬上床,华予背靠着墙坐了会儿,慢慢地睡着了。
然而就在她睡着不久,窗外进来一个人影,照样的一身完全不适合夜间行走的白衣。看她半趴在床上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走近帮她安顿好,又压了压被子,挑开遮住眼睛的发,凝视了很久。如果华予现在醒着,一定能看清他眼中的宠溺和温柔。可他却突然收回了眼神,转身要走的时候发现桌上的纸,是她写的么。拿起来借着月光和烛光,他喃喃地念着,声音很小很小。浅浅的无奈的笑了,她心中愿为衣带渐宽的人是谁呢?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从她被找到以后,灌输的就是他的意志他要她记得的东西,而关于他们的一切都被抹杀了吧。把纸放回原位,他一个纵身从窗子里跳了出去,消失在月色中。他需要知道的只是她平安,仅此而已,其他的不在他的目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