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让我坐下等着，我越等火越大。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已经幻想了好多种和他吵架的场景了！但是一看见他仍旧温和无害的笑脸，我只好说：“你这店面怎么算的银子重量啊，五百两变四百七十四两。你要收入伙费，我另外交给你好了，你把登到账上的数额写成五百两，我也好对朋友交待。”
他听完了居然一脸不可思议的说：“你还是个常出门的，难道银钱上竟没经过手么？白银的成色标准和重量标准是不一样的，这样称出的重量是正确的！”
“成色？这个...噢！我居然没想到！”我要自己硬要给静莹补足成五百两，她肯定会知道的，要顾及她的颜面，反倒会弄巧成拙了！
赶忙道歉，又问问他这成色和重量的事情。他细细解释着，我总算搞清楚了，为防止磨损，铸造时会加入铜之类的金属，比如刚出炉的银子，会因此变红。他还指指我身上的裙子说：“就是那个颜色，银红色就是这么来的。”
正说着，阿棠拍着手踱了进来，一边大声道：“下次游湖再不带你们两个了！这一见了面儿就聊这话题，真真无聊啊！”
我笑着说：“阿棠！”
他也笑着说：“冯清扬！”
看事情弄清楚了，我于是告辞。阿棠说：“我送你下去！”
我点点头，刚出了洛藤的‘办公室’门，走到楼梯处，洛藤赶出来喊：“清扬，等一下！”
我回头看他，他严肃地说：“九四八的看色，的确低了，按说炉房银楼开炉浇铸，不会做到这个色的。”
我正疑惑他突然又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阿棠已经摇着纸扇说：“你赶紧进去吧，还跟出来继续说啊！烦死人了！”洛藤无奈的一笑，看看我转身进屋了。
到了楼下，我刚钻进马车，阿棠也跳到车把式坐的横木上坐下，笑眯眯的说：“我今儿没事，刚好陪你办事儿。”
我正要拒绝，他已经吩咐赶车的太监说：“把缰绳给公子爷，看我给你们来露一手！”说完又转头笑着说：“不必谢我哦！”
我无奈的冲小太监点点头，他于是把手里的缰绳和长鞭子交给阿棠，那家伙本来穿了一身浅灰色的绸缎长褂配烟灰色的马褂，此时已经痞痞的撩起前襟，盘坐在马车前的横木上。
小太监不无担心的说：“这位小爷，赶车可是个精细活，您可仔细了！要是你颠着主子，我丢差事事小，怕是咱们王爷可不饶你！”
阿棠啪的打了个响鞭，足足摆开架势，小太监看出他还真有两手，立马堆起笑来说：“嘿，小爷还真行！”
我缩进马车坐好，阿棠就和小太监在那里聊起天来...
“你今年多大了？在王府当差几年？家是哪里的啊？......”阿棠好像查户口的啊，但是小太监却和他热络起来，不但答了他，最后还叫他洛大哥...
到了地方，我跳下马车。放眼看去，再不见内城那极具特色的红墙，只有零落的土胚房，路面也不平整。洛棠拉住个路人问了怎么走，小太监于是拴好马车，和我一起跟着阿棠走。
绕了几个弯到了一间很破的小院子前，阿棠敲敲门，里面本出来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看见我们几个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颇有些胆怯的样子。我于是半躬下身笑着问她道：“小妹妹，请问你这里是应二哥家么？”
她点点头。我于是说：“我们是应艺琳的朋友，来找她的侄子。他在家么？”
小女孩儿露出笑容大声对院子里喊道：“是姑姑的朋友！”里便传来一声：“快请进来！”
小姑娘转头说：“姐姐进来吧。”
我们进了院子，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迎了出来做个揖道：“失礼了，快请进去说话吧！”
进了屋子大家坐定，我打量了一下，真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来之前知道应姑姑的家里只剩下她二哥和这两个孩子了，现在不见大人，不知又上哪里了。她的二哥很是奇怪，一年里有十个月不着家，在外面到处浪荡着。上次应姑姑见到了他，这是怕又走了。怪不得她听了自己嫂子死了的消息会这般急怒攻心。
又问了少年几句话，看他一脸老成，生活在他身上已经刻下了无法磨灭的苍老痕迹。我拿出应姑姑带给他们的钱，少年眼眶微红，别过头去。我于是说：“你们家里的事情，应姑姑都告诉我了。她虽然叫我把钱带给你们，可这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要是日后遇到什么情况，你们来找我，我可以帮你们谋份差事。”
少年低声说：“我姑姑一人给你们做奴才还不够么？”
我一愣，他到是个有骨气的！应姑姑也是满人，满族女子参加选秀是必须的，但我并没想让他到王府做奴才。只好说：“你误会了，我是希望能帮你们找个安身立命的差事，譬如你们开店铺做生意不也...”
我话还没说完，他打断说：“我倒也想啊，可是朝廷有规矩，满洲旗人不经商！”我怔住，居然还有这个说法？
他又颇有些不耐的说：“咱的钱粮都是有人管的，您就别担心了！”
我看这样的情况，只好站起身告辞了。小姑娘把我们送到门口，颇为不舍得摇摇手。
上了马车，阿棠赶起车来，小太监说：“格格，你也真是好脾气，让这样的下等旗人给您生受！”
“没关系...你可知道为什么他们不经商？”
“咱们旗人进了北京城，有钱有粮的经什么商啊！像他们这样的破落户都沦落到搬出内城了，倒也可怜！”
“朝廷发钱粮？养着？”
“是呀！格格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他们自有自个儿的骄傲，要真是去经商了不但汉人看不起，咱旗人也给他们白眼儿。反正大家都这么混着。”
......
“洛大哥，你是在旗的么？”
“我不是啊！我家里世代经商！家财万贯！吃穿不愁！”阿棠笑着说。
“嘿！那我可羡慕您了！你家里是做什么营生的啊？”
“我是个开医馆的大夫，妙手回春哪！”
一听阿棠这样回答，我惊讶道：“你是大夫？”
阿棠撩起马车帘子一角道：“神医！我医术可是很高的。比那太医院的要厉害多了！”他说得一本正经，我却只是个笑，他看起来实在不像！这兄弟二人，一个像儒生却开钱庄；一个像花花公子却是个大夫？实在有意思！
我不再说话了，想着这一家子的情况，真是闹心。怪不得她哥哥到处浪荡，这样子哪里像过日的？
回去把情况说得好些，安慰了应姑姑。又隔了一天，我们动身搬到了四阿哥在城西边的一处庄子。这里离玉泉山不远，因此回园子也方便。而且附近风景奇佳，的确很适合居住疗养。还有一片湖叫做翁山泊，有钱人家建的宅子也不少。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她渐渐调养过来了。我也慢慢把她家里那个侄子的事情说了，现在她似乎是对此心灰意冷，但是放下了心结，倒也好的快了。
那边洛藤的彩票发行进行得如火如荼，按一两银子合六百小钱算，我们每份儿彩票才算两个大钱，也就是四个小钱。中得奖有两个大钱得四个的，这个比较多；还有奖金更高的，直到两个大钱的奖票可以中一锭银子的大奖。全部在他的店铺里发行，在门外贴了告示讲清规则，将彩票放在一个大盒子里，交了钱可以自己摸一个，打开后若中将可即刻兑奖。
我们书信往来，他说情况很好，已经准备在发行一拨了。按比率算来，我让静莹交的那些银子可以赚好大一笔！
其间还收到了阿棠的一封信，里面把我和洛藤好一顿说，重利轻义啦，一个躲到庄子里；另一个忙着赚钱！
八月初，应姑姑好得差不多了，我们于是又搬回去了。安顿好了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数钱！
分钱的会面总是让人高兴的，再说应姑姑也好了，没什么大事要担心...
到了隆盛，见到洛藤，他抱出一摞账本来给我看。除了静莹的五百两，其余的本钱都是他出的，我是卖出主意然后管分利就好。略看了看，倒真是佩服他能把发行的比例，奖金怎么样才能看起来很多而又不至亏本...等等算得一清二楚。最后收上来的制钱，他又能在八月里四川那边交上来的白银抵京之前，以最好的比率兑的了白银。
看完账本，我知道自己的口袋里已经装进了近十万两，静莹那边也净赚一万多两。这小子，在现代一定是个金融家、银行家。
见我看完了，洛藤微笑着说：“你朋友的那一份，我已经让伙计们在炉房浇铸好了，也打上了店里的字号。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取走，或者我派人给你送去。至于你的那一份，你看怎么办？是寄存在我这儿，用的时候支取，或者也折好了送过去？”
我想了想说：“一下子折成白银，怕是你店里也会有周转困难吧？反正我用处不多，你给我单立个账本，我随时支取好了。我用的每一笔你都记在上面一月一结，其余的你付我利钱，怎么样？”
洛藤笑起来，说：“你可算得真清楚，我付你利钱还得替你保管！呵呵，好，就这样。只要你还有好主意卖给我！”
“当然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咱们可以做期货...”
“好、好、好，到时再细谈！后天我在老地方唱桃花扇，你可带了上次那位福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