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大福晋也附和道:“这边我暂时丢不开手,而且自弘均去了,我身上也一直不大好。所以你们自己想想,愿意去那边的或者有想法的可以说说。五月里大约就得在园子里接驾了,也得有些新意才好。”
低下一片沉默啊沉默,怪不得要商量呢,这可不是件好玩儿的事情。去塞外那是去玩儿,大家踊跃极了,这会子要担责任了,自然不会再那么积极了。
我自然也是个沉默了,这管家的事情我可是半点不会,交到我手上那肯定会出事。再说我最晚进府,应该不会轮到我吧?
正想着,年氏出声道:“妹妹自进府以来一直也不曾为姐姐分忧,现下有了这要要紧的事,却不能再不出力了。若是姐姐觉得我可以,妹妹愿意过去园子里打理。”
她话音一落,四下里更静了。我抬眼看看坐在主位的四阿哥和那拉氏。四阿哥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那拉氏则责怪地看了我一眼,我一怔,怎么了?
“也好。”四阿哥缓缓开口道,“记得年羹尧说过,你娘去得早,你原来在年府里也是做过当家人的。就这样吧!耿氏,你也和她一道搬去,做个帮手。”
年耿二人答应了,四阿哥站起身道:“具体的你们再商量商量,我有事情先去书房了。倒也不急在这几日就搬过去。”说罢走了出去。我们也都起身送他,看他走了这才回来等大福晋安排。但是她只说了几句,便说让她二人回去好好想想,明儿再仔细商议。看她一副乏了的样子,我们也就告退了。
出得院子门来,年氏鼻子里冷哼一声冲着我说:“你不候着么?怎么到跟我们一道出来了?”说罢也不带我回答,咣、咣、咣的踩着花盆底子去了。
剩下我和耿氏她们尴尬的立在那里。耿氏安抚道:“你别气,她就那急火的性子...”话音刚落,里边小丫头藤儿出来,看我们都立在门口,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氏和耿氏俱是了然的一笑,携手走了。钮钴禄氏则大方地说:“姐姐有事,妹妹先走了。”
一个个都是人精啊!
跟着藤儿回到屋里,那拉氏立刻叹道:“你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现在好了!唉!”我无奈的笑笑,取出还搁在袖兜里的那个平安符说:“姐姐,我求了平安符给你,你带着吧。”
她接过来仔细的看看,火气去了一半。忽又见我手上还有一个,便问道:“是给四爷的吧?”我想也没想得脱口而出:“不是,是给自己的。”说完感叹自己说谎的功夫真是愈加深厚了,其实要我在大老婆面前承认是给大家共有的老公的,也是有难度的。
不过她居然像是信了,笑着说:“你太老实了...”说着盯着我的平安符出起神来。
我不知她还有什么用意,只得静候着。半晌,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叫过小娟来说:“去,把我那套衣服取来。”小娟了然的去了里屋。她则拉着我的手走到另一边的厢房里,当着我的面打开一体己小箱子,取出了一块平日里王府里支取东西时要用的对牌。
原先我知道真有这东西时,还想起红楼来了呢。
小娟撩了布帘进来,看看我道:“福晋,取来了。”那拉氏点点头道:“伺候嘉沫换上!”小娟迟疑的和她对视了几秒,低下头恭谨的走过来。
因是在别人屋子里,我不好违拗,由她帮我换了衣服又打散发髻,梳了个大辫子垂在脑后,那拉氏亲自拿了帽子给我戴上,我变成了个小太监!她把对牌塞到我手里,说:“去吧,爷可能不会让你过去那边,但他见了你必也是开心的。”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对牌,上边清楚地写着书院二字。心里一下子明亮起来,但是涌来的反感也愈盛。
可是我能拒绝么?自她的弘均去了之后,我和她之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友谊。也许再强的女人都会在心底保留一块柔软的角落吧,所以我感觉她似乎是出于真心的!
小娟打起灯笼带着我出了门,刚下了一层台阶,那拉氏在门口叫我:“嘉沫!”
看她招手,我转回去走到她边上。她的眼神在我脸上游弋,那里面饱含了太多复杂的东西,我一时也难以分辨。
她低低说:“我这么些年来没对谁掏过心窝子的好过。眼下我为了你对我的那份情意,也因为自己...已经不能生育,所以愿意当你是体己的人为你筹谋打算,你好好去吧,别负了我的心意。能不能去那边园子倒是次要,关键是爷的心还在你身上,懂么?”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便木木的跟着小娟下了台阶,往书院那里去。
路上小娟一直没说什么话,我也没话说。心里是五味杂陈,脊背上泛起一阵阵的反感,也不知道是反感谁?他?她?还是我自己?
衣服上有古怪怪的香味,刺鼻的很,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到了书院门口,小娟轻轻拍拍门。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开了门见是她忙让开一条缝探头道:“大福晋打发你来的么?”小娟侧身让开,一把把我扯到前面说:“不是我。”
他明显一愣,说:“牌子!”于是我拿出牌子,他拿手一摸然后还回来,打开门。小娟说:“进去吧,我早上来接您。”说着把灯笼塞到了我的手里。小太监放我进了书院,并不多言。指指西侧一间亮着灯的屋子,然后又回了门房里。
我立在这个从没进过的院子里,开始发呆。往那间屋子走了几步,又停下。吹灭了灯笼,然后坐在石阶上。
真想骂三字经,我到这里来干嘛来了!我为什么不拒绝她!
我把帽子取下来,头又开始疼了。坐了一会儿还是个疼,于是把辫子也散开。清冷的月光洒下来,院子里的树、回廊上立刻浸染了一层白色。回头看看,他房里还亮着灯。心里叹口气,继续坐着。
要我进去,我是做不到的!
不过想想,大福晋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她必定是做过这样的事情吧?只是他们夫妻间的小情趣,我顶了来算怎么回事?我可不会感恩戴德的觉得这是好事,虽然不忍拒绝刚失去孩子的她,但也不能做这等违心之事。
倒霉的我大约要在这里坐一夜了!
伸伸懒腰躺下。一会儿就觉得好咯啊,只得再起来...我招谁惹谁了我!三字经!
后半夜冷得不得了,我看他的灯还亮着,实在有点忍不住想要冲进去。但是最终还是自己用手摩擦着身上取暖,几乎快冻死了。
冻死事小,失节事大!我无奈的安慰自己。
几乎快受不了的时候,那个小太监打了个灯笼出来了,看我在那边倒是一愣,口里道:“这到早...”
然后有点意识到自己的多话,停住了,把我带到门前送了出去。大约才凌晨四五点钟吧,黑漆漆的一片。我正想着,小娟从一边冒出来道:“您的灯笼呢?”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灯笼忘在了院子里。刚还懊恼干嘛吹了蜡烛,本来还能取暖的。她看我愣住又看看我身后,那个小太监已经进去了,她于是又说:“不碍的,福晋让您自己留着牌子。晚上我再送您过来。”
我郁闷极了,就算我失眠也不能这样‘处罚’我啊!夏天扇扇子,冬天挨冻?什么事嘛!
她送我回了屋,应姑姑等在院子里。她可能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一脸焦急的样子。看小娟走了,我抖抖索索地说:“快!姜汤!热牛奶!火盆!棉被!我要死了!”
她吓了一大跳,捂了我的嘴道:“格格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我冲进屋子,缩到床上说:“好事!大好事!你快拿东西来,拜托了,一会我再告诉你。”
......
“看来大福晋对格格真是当作自己人了,的确是好事!”应姑姑听我说完,总结道。看她这样的态度,我就没告诉她自己在院子里冻了一夜,她一准不能理解!不过她还是疑惑我怎么会冻成这样,我缩在被子里说:“我太瘦了,体虚。出了屋子没几步就冷得不得了...”
“那格格赶紧捂捂!”她紧张得把被子又给我裹厚了些。我缩进去,不再看外面。她还说今晚还来,我怎么推掉啊!
好容易暖起来,赶紧把那身太监服脱了。那古怪味道实在不敢恭维。我要的热水也烧好了,泡进桶子里,真舒服啊!
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这事情太可笑了!要是传出去不知会怎么样呢?她被四爷在屋外凉了一夜?她笨,自己冻自己一夜?
唉!我可怜的自尊哟!
泡完澡,我倒真的有点流鼻涕了。这不病倒的才怪!这次我大张旗鼓的叫太医,哼哼唧唧。下午的时候,那拉氏也来看我了。我可怜兮兮的把牌子塞回给她,她又塞回来叫我好好养病别的以后再说,还感叹我是个没福气的。
她走后没多会儿四阿哥回了府,听说我病了直接过来看我。这会儿我已经感冒的很严重了,他摸摸我的头有点生气地说:“怎么弄成这样?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在大街上溜达呢?”我看他在认真地模样有点好笑,又不敢真笑出来露馅。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有些冷淡地说:“你不会是想去趟那个浑水吧?”
我因为感冒有点迟钝,停了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去园子那边的事。我这个冤枉呀,但又不能跟他生气。无奈的一笑道:“不是的。你那么安排自有道理,我怎么会给你添乱呢?你不信我了么?”
他深深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