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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承平的话像一颗颗的珍珠,叮叮当当地敲在章可贞的耳膜上,如此温暖动听,如此弥足珍贵。让她情不自禁就想拾串珍藏,永远保存在记忆宝匣中。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章可贞喃喃问出的这句话,时承平深深地叹息着回答:“因为我和你,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样的孤儿。虽然我们有着不同的人生,却有着相似的人生底色——那就是我们都缺乏完整的家庭,得不到完整的父母之爱。”
章可贞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承平,你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孤儿呢?就算你爸爸不在了,至少你还有妈妈呀!”
时承平停顿了一下,不作解释地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总之,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因为是同类,所以相惜。我很希望你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像我一样……”
时承平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章可贞却已然明了他所有未出口的原因——因为他过得不快乐,所以他希望同病相怜的她能过得幸福快乐。在某种程度上,他把她当成了另一个自己,如镜中影、梦中身。
抬起头来,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黄昏昏黄的夕照下,眉目如墨,轮廓分明,眼神深邃如海洋,蕴满无边无际的忧郁与悲伤。看得她一颗心就如同被割伤了似的,蓦然抽疼了一下。
四目对视,她心疼的表情他尽收眼底,忽然敏感地有所察觉,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但是你千万不要爱上我。”
这句话令章可贞顿时羞红了脸。白净的脸颊宛如两张素宣,红晕似水粉颜料般迅速泅散满纸。时承平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得太过直接孟浪。但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他心想不妨干脆说得更清楚明白一些。
“贞贞,你千万不要爱上我。因为我已经不打算再恋爱结婚了,准备独身一辈子——和你比起来,我更适合成为一个独身主义者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劝我放弃独身的打算,自己却有这样的念头呢?”
“因为有算命的曾经说过我的八字太硬会克人。以前我并不信这些,但是现在看来,这种流传了几千年的命理学或许还是有它一定的道理所在。我爸爸在我七岁那年去世了;我妈妈在我成年后患上了乳腺癌;我前后两个女朋友都意外死于非命——如果他们果真都是被我克的,那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为了不再伤及无辜,我想我还是独身到老比较好。”
章可贞对此绝不认同:“算命八字这种东西不能信了。就算真的可信,你的八字太硬会克人,也绝对克不死我……”
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话容易产生歧义,她的两颊再次飞红,羞窘地赶紧解释:“呃……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了。而且我也不会爱上你的,你就放心吧。”
加重语气强调最后那句话时,章可贞的眸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憾然。不是不想爱,不是不去爱,而是不能爱……
周五这天傍晚下班后,按照之前的约定,章可贞兴冲冲地坐上时承平的车子,和他一起回家去探望小金刚。
当时承平驾驶着小车缓缓驶离新视觉机构的办公大厦时,近郊银沙湾他居住的那幢别墅中,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悄悄从后门离去,行动迅速,无人察觉。
回到家后,时承平一进屋就先上楼进了卧室,把那只变形金刚拿下来给章可贞。她很开心地接过来,就如同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亲昵无比地和它打招呼。
“嗨,小金刚,好久不见,我真想你呀!”
时承平听得微带惊讶地说:“不至于吧?也不是很久哇。”
“在你看来或许只不过是一个多星期没见面,时间不算久。但是对我来说,小金刚和我从来没有分开过哪怕一天。所以,这次的分别真可以说是很久了。”
这么一解释就很好理解了,时承平再次歉然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那你和它好好说说话吧,我去准备晚餐。”
既然这个时候邀请了章可贞来家里做客,时承平自然会留她吃顿便饭再走。虽然很多男人都不会下厨,但下厨对于他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因为他独自一人在英国留学多年,生活自理能力很强。这天的晚餐他准备做黑椒牛柳炒意粉,简单方便又美味。
章可贞在客厅和变形金刚窃窃私语时,时承平走进厨房打开煤气灶,先用铁锅烧上一锅水。意粉要在开水里煮至八成熟后,再捞出来沥干水分下炒锅。
拿着锅子接水时,时承平一时不小心把水龙头开得太大,水一冲进锅后就哗的四溅开来,溅湿了他的衬衫前襟。湿衣服穿着不舒服,于是他烧上水后就又上了楼,打算回房间换件T恤穿。
时承平上楼换衣服时,独自留下楼下客厅的章可贞忽然听到厨房发来奇怪的兹兹声。她下意识地放下变形金形走过去查看,发现是异响是从煤气阀门处发出来的。她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马上伸出手想去关阀门。就在那一瞬间,煤气瓶突然爆炸了。
爆炸发生时,时承平已经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刚迈出不过两三步,他忽然听到楼下厨房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楼板也随之震动了一下,震得他差一点没站稳摔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铜艺栏杆。
同一时刻,他惊骇地看见了楼下处于飞翔模式的章可贞——她轻盈的身体如断线风筝似的从厨房飞进客厅,然后带着浑身火焰重重跌落在地。爆炸导致的热浪冲击波,不仅炸飞了她整个人,还引燃了她身上的衣物。
最初,时承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脑子很快就对目睹的一切做出了判断——煤气爆炸了,章可贞不但人被炸飞了,衣服也起火了。糟糕,她一定伤得非常严重。
大惊失色的时承平立即往楼下冲,打算赶去先为章可贞灭火。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跑下楼梯,章可贞已经身手敏捷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行动自如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被炸飞的人——这不科学呀!论理她现在应该至少有好几处骨折,无法行动才对吧?
与此同时,章可贞身上穿的一条雪纺裙虽然已经被火烧得所剩无几,但大片大片袒露出来的肌肤,却没有丝毫烧伤的迹象,依然细腻光洁如新瓷——这更不科学了!连衣服都被烧没了,皮肤至少也得是严重灼伤才对吧?
眼前如此不科学不合理的离奇一幕,让时承平的大脑思维无法不混乱。他下楼的动作顿时如电影里的定格镜头般一样定住了,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章可贞发怔。
章可贞站直身子后,才发现自己身上那条雪纺连衣裙已经在爆炸引发的大火中“壮烈牺牲”。虽然纯棉质地的文胸和内裤还在努力坚守阵地,但整个人已经近乎于赤身裸体。而这副衣不遮体的狼狈状,正暴露在时承平睁得大大的双眼下,她顿时又羞又窘地双臂抱胸蹲下去,徒劳地想要藏起自己暴露的身体。
时承平之前只顾着震惊于章可贞在爆炸中的毫发无伤,那种极度的惊诧,令他对于眼前几近□□的女体都视若无睹。直到她满脸羞红的躲避行为,才让他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一具玲珑有致的青春胴体几乎无遮无挡地陈列在自己眼前,顿时脸颊也为之一红。
片刻的尴尬后,时承平迅速转身跑回了楼上的卧室,拿了一块毛巾毯再跑下来,把章可贞整个人从头到脚严严实实裹上。她红着脸低着头,声音细细地说了一句:“谢谢。”
那声音轻细得宛如呼吸般拂过他的耳畔,夹杂在厨房引发的熊熊火焰与腾腾烟雾中,与其说是他听到了,倒不如说他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