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离开(1 / 1)
头一沾到枕头就开始呼呼,美梦还没有展开就被一阵讨厌的大叫拉回了现实,我拿过枕头捂住耳朵,可是那声音还是清晰地折磨着我的鼓膜。
“你这个懒女人,快起床!”
“起来起来,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喂,易!凡!”
“猪!!”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虐待,拖着软绵绵地身子以龟速爬起。
“易凡,你,你居然穿着衣服睡觉?”
“怎么,没看见本姑娘的曼妙身材是不是很失望啊?”
这句话说得连我自己都想吐血,真不知道我怎么就变成这么副猥琐的模样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舒展舒展小胳膊小腿儿,然后才慢腾腾地睁开眼。
蓦地,我瞪大眼睛,困意全无。阿罗手上荡荡悠悠地挂着那只替罪羊,不,是替罪兔,那只不幸被我追赶又将我陷入不幸的小白!
“哈哈,看你那样儿,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可是你是不是反应太大了点?”他的手指摸着下巴,做一副深究状。
“这个,这个,你从哪里弄得?”
“啊?厄,是我今早上起床,出去锻炼时看见的,喂,你废话好多,到底喜不喜欢?”他的声音由开始的推推拖拖陡然变得响亮起来。
看他那样子,我要是说不喜欢还真是成了罪过,不过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不喜欢。”
我淡淡地道,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没有我想象中的咆哮和讥讽,他居然有些讪讪地别扭和一闪即逝地失落,他在失落什么?我不想理会,站起身,看见鞋子上粘着些黑色的泥土,皱了皱眉,再次伸个懒腰,大摇大摆地擦过他的衣角,余光瞟见那只兔子,温顺的卧在他的掌中。
“这只兔子太小白,跟你一样,比较适合做你的宠物。”
再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出房间。阿罗,如果没有那一次,如果没有昨晚,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你可知道,如果没有那只兔子,或许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太高深的游戏,太危险的人物,我玩不起,我也输不起。
大厅里,迦尔和青姨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边,青姨不停地往迦尔碗里夹菜,笑呵呵地说着什么,迦尔面无表情的坐着,不住地往某个方向张望,见我走出,他的脸上突然绽放一个笑容,暖洋洋的,飞快的跑到我身边,拉我坐下。
“怎么还不吃饭呢?”
“我等你。”
他把我们的碗对调了一下,我一愣,抬头对上他欢喜的眼眸,“小凡,吃。”
“好,好。你也吃。”我把碗里的菜拨了一半到他碗里,喉咙里突然就卡住泪水,咸咸的。
青姨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阿罗走出来的时候,兔子已经不见了,安静的坐下开始吃饭,只是吃碗里的米饭,青姨给他也夹了青菜,他拨到碗的一边,还是只吃米饭,安静对于阿罗,从来都是不正常的。
一顿饭吃地异常沉默。只有迦尔喜滋滋地,不时跟我说上几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顿时有些烦躁,心不在焉的应着。
“小凡,这个好吃,你偿偿。”
“恩。”我吃了一口,很咸。
“小凡,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捉鱼怎么样?”
“哦。”抬起头看看,阴天。
“小凡……”
…… ……
“小凡,今晚你还陪着我睡觉好不好?”
“好,厄?”算不算掉进陷阱里去了?
嗖嗖嗖射过来几条X射线,青姨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轻咳一声,低头继续吃饭。阿罗像是呆住了,脸色说不出的难看,见我看他,也匆忙地别过头吃饭,只是夹饭的筷子轻轻一颤。
我突然有些堵得慌,口里的饭菜再也咽不下去,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时的欢乐真的是如烟花一现,灿烂之后,只剩一地冰冷的尘埃?可是,究竟是谁的错?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本来其实很简单,可是每个人把它想的不简单了,它就真的是不简单了。
如果当时我们彼此没有猜测,如果当时我们可以坦言,也就不会让误会越来越深,也就不会错过了那许多,也就不会空留一生的悔恨,可是,没有如果……有些事,错过了一时,便是一世。
我偷偷藏起一个饼子,看看他们,没有人注意,放下饭碗,起身,丢下一句“我先回房了”就匆匆离去,碗里还剩半碗没有吃完的米饭,渐渐冷却。
我快速的插好房门,搜寻着那熟悉的味道,“卡布?”
一个身影闪现,带来一丝凉意,他的衣服上还沾着些细小的水珠,淡淡的表情,嘴角却含着丝笑。我从怀里掏出饼子,吹了吹,递给他,挠挠头,有些歉疚地说,“这个,有些脏了,你不要介意,等以后出了这里,我请你吃好的。”
他先是一愣,然后墨玉色的眸子变得晶亮,脸上的笑意加深,伸手接过,“好。”
“卡布,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我已经找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今晚我们便可以离开。”
等卡布离去,我马上开始着手准备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将短刀小心的配在腰间,该带的只有这把刀了,用手摸了摸,它曾陪着我冲锋陷阵呢。
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了那一抹白色,小兔子卧在我的床边,仿佛已经是很熟的旧识,它对我倒是没有了当时的敌意,我的手指滑过它雪白的毛,软软的,很舒服。
“小白啊小白,按理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带着你一起逃走才对,但是你很喜欢你的主人,是不是?他好像也很喜欢你呢,其实我也很喜欢你,小白,
……”
门被轻轻的推开,我无奈的回头,尽管我已经申明过无数次,进门之前请先敲门,但这显然对迦尔和阿罗不起作用。
迦尔神秘兮兮的关好门,拉我到桌边坐下,伸手放入怀中,这个动作,怎么这么眼熟?
他拿出一个饼子,有些得意的递给我,“小凡,你吃了好少,我偷偷带给你的,你吃。”
我怔住,伸手接过。将饼子掰成两份,塞到他手里一半,这个笨蛋,自己怕是也没有吃饱吧。
“安安,你喜欢阿罗和青姨吗?”
“喜欢啊,他们对安安很好。”
“那,以后你跟着他们可好?”
“……你不要安安了吗,小凡,你说过,不会不要安安的,我怕,有你在,不怕……”
看着他慌张的表情,我的心情出奇的好,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不离开那你,我要一辈子跟安安在一起呢,那如果我要离开这里,安安会不会舍不得?”
“小凡不在这里了,安安也不在。”
芦柳摇曳,烟波浩渺,月光盈盈洒落于水面,一叶轻舟悄然滑过,震碎了一江的水银。靠着芦苇的掩护,小舟顺利的前进着。
卡布已经知道迦尔失忆,默默不语,神情是深深的自责和愧疚,他只是不停地滑动手中的浆,水波一层层荡漾开来,如同他不平静的内心。
直到那一叶扁舟完全隐没在芦苇和夜色之中,岸边的树后悄无声息地走出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修长却有些泛白的手指一遍一遍抚摸着早已入睡的兔子,动作是满满的细致和不曾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