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 38 章(1 / 1)
“别怕,我现在这样奈何你不得的。”
我哪是怕呀,“为什么许何今日会把我拉过来这儿呢?”百思不得其解,我喊他的时候他回头看我的那一眼,现在最想弄清楚的事就是这个了。可是她不遂我的意。
“你这孩子呀,”她的语气里软了许多,甚至让我听出来心疼的意思,“你见过白鹿的吧。”
我低下头,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双深深的眼眸浮现在我脑海里,是他的眼眸,想起初次见他的样子了,看了多久?又有多爱盯着他看?微起波澜的眼眸、淡淡犯愁的眼眸、一丝为难的眼眸、盈盈浅笑的眼眸……我能想起多少来,无一例外的清淡,哎,不知怎的就想起辛欣写的那个词了,这清清淡淡却让我越陷越深,直想打破这清淡看看里面还有什么。我虽然改吃饭菜,喝了鱼汤又怎么的,我就是想他、想他,想他!
我握着箫,不能找他、不能找他,我却不能打扰他了,于是我见到南宫业,和那个有了父母之命的未婚妻却又老是拉着我的南宫业在一个又一个不熟悉的城市浮萍般飘荡。
可是他——是不是再见面时,只当我是一个熟悉的陌路人呢。
看不见说话者的柔和的长辈般的一句“你这孩子啊”,我的眼眶就湿了,不争气的湿了。
听到我的抽泣声,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你喜欢上他了?”
像被别人看穿了心事,我顾不上擦眼泪,立刻抬起头反驳,“谁喜欢他了,谁喜欢那个没有感情的人了?我才不喜欢他,他这样子,谁喜欢他!我不喜欢他!”可说完我心里两种心情一下子把我剩下的话给嗝住了:这么反复重复我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这样说我难道真的喜欢那个没心没肺的玉敛尘?
看出我心中的彷徨,她掉转了话题,“对了,小何也只知道你姓宁,一直以来称呼的都是宁先生,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我仍然没有从刚才的认知中回过神来,但是还是回答道,“我叫宁雪,下雪的雪。”
“雪儿,”见我还在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她便提高音量又叫了我一次,“雪儿!”
我答应着,心思回转,眼神却不知往哪儿摆才能找着焦点。
“你不是想知道小何为什么会把你拉到这儿来吗?”
对了,不要想玉敛尘了,你想他他也不知道的。我于是接上话,“为什么呢?”
沉默了大概几秒钟,她开口了,“你这孩子是除了许家人以外唯一能听到我说话的人,也是有力量抗衡塔上封印的第一个人,所以让我觉得亲近,这么说你不会觉得奇怪吧。”不知道她什么表情,听她又换了口气,像是回想过了很久的事,却又不想多说“如你所说,我是修炼多年的白蛇,想必你也曾经见过山精鬼魅,不会奇怪了。我与人相恋、产子,被法师镇住,相公临终叮嘱我们的孩子,日后家中娶妻生子,金榜题名这些大事,一定要来这个塔向我述说,所以许家一直有着这个习俗。”
原来如此。可是,“前阵子倒是回春堂要被查封是件大事,最近许家没有要发生什么大事啊。”我一直就在回春堂忙着,也没见许何找对象啊,难道就是汇报那件事的。
“许何也知道你是女子,他喜欢你,想问我的意见。”
不对呀,我在进塔内之前,稍微像个女孩子一点,他还大惊小怪呢,不可能的。
见我一脸不信,她也没有辩驳,只是继续说,“我对他说——你,不行。”我正想说话,为什么我不行啊,但是尊重长辈我还是懂得的,于是静静等她告诉我原因,“因为你很特别,不是他镇得住的,或者换一句妄自菲薄的话,不是他配得上的,听你说完刚才的话,恐怕他也不会有这个福气吧。”这句话有点勉强,这句说什么“特别”的话若也说给了许何听,那么或许是真的,若是只说给我听的,那么就是诓我的。
“我不信!”和一个人说话而不是打电话,同时却看不到他的人是很痛苦的。我现在很想盯着她的眼,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信呢?我骗你也没什么好处的。”恬淡的声音里让人无从怀疑,可是我就是不信。
“许夫人,请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吧。”我恳求道。
这一次很久都没有人答话,直到我要灰心离去时,才再次听到她的声音,“好容易有个说话的伴,你别急着走啊。”声音里带着感慨,“已经太久没听到人这么叫我了。”感觉塔身又有要震颤的样子,我想出去,可是据她所说,我若出去了,她就又不能动弹了。
最后我只是蹲了下来,等着她心情平复。她最终还是没有流露更多情绪,“孩子,你是好孩子,你是愿意和你的爱人相守到老,还是希望能够看着世界万千,长生不死呢?”
这个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呢,若我有爱人,或许我会坚定地说愿意和爱人相守到老,可我没有,而我喜欢的那个却是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甚至得道成仙;若这个世界没有依恋、心中没有牵挂,在我希望看一下世事变化之后,或许我会坚定地说希望长生不死。总而言之,对于这个问题,我只好选择沉默,把是否继续的权利交给她。
“也罢,”她见我无法作答,“既然你不明白不确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塔外日头已高,寺里钟声敲响,又过了一个时辰。
“小何他确实是配不上镇不住你。你是至阴之体,他却既不是至阳至刚,也不是修为高深。久了,会害了他——而许家只剩他一人了。”我想说这是迷信,可是现在见到感觉到的一切都可以归为“迷信”,何况,我也确实不希望我和许何之间因为这样而做不成朋友,所以并没有插嘴。那温和的声音继续说道,“而你,同时也是难得的有仙缘的人,若你愿意,成仙虽不易,倒也不是登天难事。”
我承认,我多少是信了,原来玉敛尘说白狸青狐要寻至阴之人,害了楚翎,为救她,找上我。而白狸也说过,她不死,你就要死这之类的话,所以我是所谓至阴之体,可能是真的。
“许夫人,不知道小辈可以斗胆问您的闺名?”我忽然好奇是不是叫白素贞。
许是又勾起她许多往事,很久她才答道,“这就更久了,久到我快要记不得了。
又隔了一会,她的声音在塔内响起,“尚未嫁他的时候,我姓白,名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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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塔外,回头看那个被禁锢住的灵魂,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怎样,风雨飘摇怎样,孤零零一座塔,艳阳当空,塔尖错开了光芒,刺痛着我的眼睛——原来不止是因为阳光刺眼,看着手中仍然握住的玉箫,还因为我刚才被他刺伤心而流的泪。
来到湖边,柳枝刚发新条,抽打着水面,我合上眼睛,将玉箫递至嘴边,吹了起来,不成曲调的声音化成一句,化成一句什么……
我也不知道,移开玉箫,张开眼睛,鸟儿被我刚才的箫声惊得一跃而去,是因为这个所以……说什么好,我和他说什么好,算来半年时间了,他也不知道要找我,算我厚脸皮吧,我再次鼓起勇气,吹起玉箫,哪怕一句简单的问候也好,我吹的格外用劲,心里问他:身子是否已经调养好了。
呆呆地盯着玉箫,没有一点光亮闪动,没有一点声音传入心里,不知又等了多久,直到完全确定不可能得到回音,我心里暗藏的勇气心里想的问候连找好的为什么不和我联系的借口全都泄了气,直接坐在了地上,将目光呆呆地转向莫名。
太阳西斜的时候,我的眼睛才渐渐聚焦。这个玉敛尘,说不定是身子还没好,感觉不到,说不定是正在休息,还有可能是他正在闭关进修之类的。再说了,你叫他一声哥,他又不是你亲哥,人家有亲妹子,叫玉粒儿。
脸颊被风吹过的时候,感到有丝凉意,竟然是又掉眼泪了。该死,我有这么喜欢他吗,在这个世界,我就是一个人,如果不坚强,就只能颓亡了。我胡乱擦擦脸,捧一捧湖水挥至脸上,却发现眼泪更多了,越洗越多,到后来似乎泪水盖过了湖水,咸得我涩到心里,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你不对我这么好,我宁雪什么人,才不会想着你,信着你,让自己陷入这般田地——哭吧哭吧,哭够了再洗。
反复揉洗眼睛,希望看起来自然些,就这样太阳已经染红天边云彩,预示着再磨蹭夜色就将来临,我才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碎草屑,该回去了,要不以许何的笨蛋个性,他肯定是会说不出为什么把我丢下,而我又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来的原因的,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多愁善感的,呵呵,笑了一下,确定情绪正常了,我大踏步地回家了。
回到家的时候,先去了回春堂。辛欣立刻迎了上来,“宁先生,你怎么才回来,墨翰都着急去牵马要去找你了。”我第一次庆幸她不会说话,虽然有点坏心眼,但好歹可以装看不懂她的手语,她先是跑回去找墨翰告诉她我回来,接着又跑过来,比划着,“那个许何呢,怎么没和他一起回来,早知道就不让他和你一起去了。”我一惊,这人竟然还没回来,我站起身来,想去找找。
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并不长的距离,就看到他迎着我走过来。
先是放了心,接着又觉得尴尬,我停下了脚步,迎面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算了,没什么的,以后还要天天见面的。我继续迎了上去,见着他也继续前进,好像刚才的暂停没有人摁过。
“你怎么比我还回来得晚啊,是怕我没回来,辛欣和你翻白眼不成?”我开着玩笑,辛欣真是个让人觉得开心的人。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真的,和玉敛尘呆在一起以后,我发现任何人细微的表情我都能捕捉到,我已经可以心情很好地想他了,虽然仍然会想到他,帅哥果然是魅力大呀。许何没有说话,默默往前走着。一点余晖下,我偷偷瞟了他几眼,白面书生的形象,至少在相貌上配我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但只能说遗憾,他们大家长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如果他说话,或许我们还可以聊一下今天的事情,可他太内向,又可是玉敛尘不是也内向么——原来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找到太多理由啊,那玉敛尘也会有他的理由吗……
就是许何啦,不说话,又害我想远了,不是说玉敛尘还没调养好嘛。
“我到了。”许何指着回春堂的大门,我“哦”了一声,“今天累了,我也早点回去休息了。”对他略略笑了一下,便转身就走,毕竟得知这事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到了商铺门口,有点疑惑,回过头来,许何还在抬头望天,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