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七十二(1 / 1)
告诉他?
可他那边现在正在医院里面为父亲的病而担心,心情想必已经够糟,怎能在这个时候再给他添堵添乱?
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又牵扯进太多人在里面,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万一一时情急……
不管是恶劣蓄意还是无知无为,说到底昨晚这出里包括自己,谁都有错,只有他是无辜的。这恼人的恶果难道能让他来一起承受?
可是,不告诉他?
平常揪着衣襟,只要一想起里面那些红红紫紫的印记,她就觉得耻辱和无地自容。
自己对宗俊都一直拒着防着的亲密接触却跟别人就那么发生了,就算不是出于自愿,可到底是身体上的背叛,他,他能接受得了吗?
她和他,还能再回到从前?
自中学那会情窦初开后,她的时间和精力似乎就都消磨在书本和宗俊身上了,连上大学时都不例外,可纵然她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电视、肥皂剧都极为有限,对于有些事还是一知半解地知道一些的。
尤其是大二上半年齐默默出了堕胎那么大的事后,倪宝没少私下里拉着她和何其慧偷着琢磨议论,不然她中午那会也不能想起来去买毓亭了。
这种事,恐怕终是不能够藏得住的。
……等到真有那么一天,她又将如何去面对他的震怒,他的指责,他的冷眼?
到那时,却让她情何以堪?
只是这么想象,她都忍不住颤栗,浑身发抖,不,不!
她受不了,绝不能面对那样情形发生!
那么,似乎只有分手,结束掉和他的关系。
这一念头才一冒出来,她的心立刻针扎一样地刺痛,连呼吸都不能顺畅完成。
不行,不行,那更残忍!
如果生命中再没有他的陪伴,那一切的一切,甚至包括活着都不会再有意义。
宗俊,宗俊,宗俊……
此刻她身体的每个细胞里都已充斥了这个名字,她感觉从未这样迫切地需要过,多想他此刻就在身边,可以让她抛开所有,只全身心地去依赖他。
咬咬牙,终于冰凉着手按下开机键。
宗俊,告诉我……该怎么做?
稍顷,手机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了。
显示三条未读短信。
第一条是上午8:30来的,应该是她用魏天师手机才和他通完话不久:
“这号是我爸的私人电话,你拿回我手机后可以打这个上联系我。”
第二条是12点多来的:
“中午了都,怎么还不来取手机?你好懒啊猪猪,我要嫌弃你了哦!快打电话!”
第三条是下午4点,就在刚刚不久之前:
“麻药过效了,爸爸很难过。看他忍得那么辛苦,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里真的很不好受。妈妈说,他这样子还得持续好些天。原来是我太不了解情况,那时候乐观得太早了。多想此刻躺在那受罪的是自己,可我却只能躲在走廊里偷着掉眼泪。我太没用了,是不是,猪猪?”
一条条读完,平常鼻子一酸,眼前立刻模糊了。
突来的冲动那么强烈,瞬间压倒其它所有思绪。她快手快脚地下床,穿鞋,套外衣,拿背包,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宗俊,我来了!
在我们最需要彼此的时候,我必须见到你……
◇◇◇ ◇◇◇ ◇◇◇
问明了所在地和医院,平常把自己□□里仅剩的一千块钱全部取了出来,急急打车奔了过去。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她从头脑发热的状态中清醒,可是再多的烦忧顾虑彷徨恐惧,仍阻止不了潜藏心底的那股渴望,就让她听任自己的直觉,不管不顾地冲动上一回!
宗俊早在医院的大门外翘首寻望,见她从出租车中下来,立即眉舒眼笑地迎上来,一把拉住她手走向一边:“怎么就想过来了?”
平常看着他本就白皙的脸上映着明显发青的眼圈,不怎么心一颤,眼圈就红了,答非所问地低声道:“一晚上就瘦了。”
宗俊原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闻言手一紧,“你也是。”随即想到什么,眼中的笑意更深:“怎么,昨晚换了地方睡得不好?”
平常微微一震,不觉把手从他温热的掌中抽退出来,稍显紧张地左右看看顾左右而言他,“那个,这附近有花店么?我想给叔叔买个花篮。”
只当她是见周围人多有些不好意思了,宗俊嘴角一勾笑得极为惬意:“还用买花篮啊,你不比什么花都好看。呵呵,真的,猪猪,你能来,我真高兴。”
说话间他靠得更近了些,却被平常闪烁着的眼眸不经意捕捉到下颌处的一条鲜红划痕,当即指着问:“这怎么了?怎么伤到了?”
“哦,这个啊……呵呵。”他的脸竟有些发红,神色间闪过一晃而逝的忸怩:“那不是刚才急着下来等你,不小心刮着的。现买的一次性东西不好用。”
面对这样的宗俊,平常一直驿动着的心忽地就那么定了下来,自早起就彻底消失了的笑意悄然涌上唇边。
“傻样。”
毕竟不好空手而去,平常到底拉宗俊去了旁边的花店挑了个花篮,却没等掏钱,已见他快手快脚付过了。
想想离放假还很有些日子,自己手边确实不大富余,也就没同他争。
宗俊倒因她这样的姿态而心生欢喜,捧着花篮一边带路一边乐呵呵地说:
“还多亏房东那落了一把钥匙没拿过来,不然我真急得够戗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拜托她过去一看才发现,屋里进了田螺姑娘啦呵呵,里外焕然一新。”
平常抿抿嘴勉强一笑,就转而问起叔叔的病情。
宗俊脸色也蓦然黯下来,“很着罪。一会你看看就知道了。真替他难受。”
虽是有些心理准备,可看到宗正涛陷在一堆仪器导管中极其虚弱的样子,仍是让她感到心惊。
看到她进来,满脸憔悴的郝夏宁露出欣慰的笑,亲昵地迎上来拉着手拍了拍,轻道:“好孩子,你有心了。大老远的还特意赶过来。”
躺在床上的宗正涛也强挺着打了招呼,倒叫平常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连说应该的应该的,叔叔阿姨不必客气,然后又极力阻止郝夏宁起身去为自己张罗水果。
直到宗俊怕引起父亲不适出言劝阻,两边才都点头停下礼让的举动:“爸妈,又不是外人,你们都这么客气干什么。平常过来这边坐,让我爸好好休息才是正经。”
可刚静下来没多久,他却先想起平常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呢,于是又起身张罗要带她出去吃点什么。
平常一天没有吃东西,让他一说这才觉得饿了,又见郝夏宁明显疲惫的脸色,想了想主动上前对她说:
“阿姨,我明天请了假了,要不一会吃完饭回来,就由我和宗俊晚上守在叔叔这吧。您得去好好休息休息了,不然身体也扛不住。”
郝夏宁的意外显然没有宗俊来得多,听到妈妈一叠声地推辞后才回神反应过味,立马乐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妈妈,你就去找家宾馆开个房好好地睡一晚吧。今晚我们两个值班就行了,明早你再过来。”
由于有各种仪器监测,医护人员的工作也很专业到位,他们两个人能起的作用其实并不大。
不过是陪伴病弱的宗正涛,随时了解他的感受,提供些精神上的支持罢了。
然而,毕竟是术后第一天,病人的不适和痛苦是显而易见的。
看到宗俊对父亲始终在细心地看护,不时地询问他的需要,并挖空心思想些乐观的话来鼓励他,而叔叔也在牵挂他的孩子们面前竭力忍受病痛的折磨顽强抵抗的模样,平常心里酸酸的,却胀得很满。
这一刻,她置身其中深刻地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亲情的伟大,而身边的这个人,也展示了让她为之心折的细致又坚强的一面。
从他不时瞟过来的眼神里,还能读懂隐含其中的感激、信任和浓浓的依恋,令她清晰地感觉到,正是由于自己的支持与存在,他才变得更勇敢,能够更加从容地接受和抵御眼前一切必须面对的困难。
而这,也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他的陪伴,和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