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四十一（1 / 1）
平常猝不及防猛地呛了一下，随即把头扭开轻咳起来，脸上一下子尴尬地红了。这个奶奶呀！今天兴奋过头了吧，真是离谱得有够厉害。她简直不敢去看桌上其它人的反应，于是借机去接水赶紧离开。
才逃到饮水机边上，耳中传来何其睿猛烈的呛咳声和小喝帮他拍背顺气时喊的话：“帮我哥也拿杯水压一压吧平常，谢谢。”
无奈一边答应着动手一边终忍不住偷瞄向餐桌那边，只见这团忙乱啊。何其睿背身向外犹自咳得厉害，小喝帮他的同时还在轻笑着安抚应对奶奶，奶奶急得乱转，一劲围着他兄妹不停地又问又拍。
而更惨的却得说小奇了，他闻言后第一反应最为强烈，直接就将嘴里正含着的一大口饭给喷了出来，毁了跟前好几盘饭菜不说，还殃及到坐他旁边的宗俊。宗俊急扯过一边的餐纸擦完了小奇擦桌子，也忙得不亦乐乎。
好容易止住这番忙乱，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了。左右都吃差不多了，也就干脆撤席。今天小阿姨没在，平常不能让奶奶去收拾这大摊残局，于是抢着进了厨房，揽下这刷碗善后的重任。
小奇自觉还从未如今天一样跌份，尤其是在心仪的女生面前，于是紧忙着弥补，将何氏兄妹让进客厅好一番表现。奶奶原本陪坐了会，不过饭前的忙碌和适才那通闹剧已搅得老太太神疲体乏，及见宝贝孙子颇具待客之道根本不必操心，也就安心去回房休息了。
于是此刻在厨房给平常帮手的，竟只是宗俊。
婉拒了两次他都不肯离开，平常也就无话，管自戴好围裙手套在水池中清洗起摞得老高的碗筷来。宗俊则在一边默默把她洗好的碗盘擦干，再一个个摆进消毒柜里。
两人都没言语，一时只有哗哗的水声和偶尔碗盘相碰的轻响充斥其间。
平常心里很乱，既贪恋他此刻的体贴和无声陪伴，又有点恼他干嘛又来给自己予无望的温情，于是铁下心来不再吭声。可又觉自己这会的嗅觉和听觉都异常灵敏，身边之人虽然沉默，可给她的存在感却似越来越强了起来。
良久，耳边终于响起一声轻问：“他就是你电话里说的那个人吧？”
平常拿碗的手微微顿住，有些矛盾是否还要跟他继续当日那个无谓的逞强的谎言，毕竟当事人如今也在这里，极易令她穿帮。可想想又觉不甘，于是不置可否地轻唔了一声，手里接着忙碌，眼睛可没敢去抬起看他。
感觉上宗俊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不由暗自忐忑，这样的相处也开始变得折磨，只得闷头强作无事，加紧手上的动作。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平常。”顿了半天，他这样说。
“谈什么？”该死，她不情愿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好象有一丝期待。他能听得出么？
“谈……哏，我觉得你们现在交往的样子跟你那次电话里说的，还有我原本认为的都不大一样，所以有好些话我都想跟你说，必须得跟你说……”
宗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迟疑又有点急切，平常终忍不住转头去看他，想弄个清楚，不想却被门口突然传来的轻咳声所扰，视线跟着调了过去。
是何其睿。他似未觉自己正打断两人间说话，正无比自然地踱了进来。脸上挂着一点点笑，跟宗俊打个招呼后，就对平常说：
“你小弟真是厉害。我招架不住，躲到这里来待会。”
平常犹在纠结着宗俊的言外之意以及他究竟想要跟自己谈些什么的念头，虽隐觉何其睿这会的表现有些奇怪，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小子时常抽风，你甭理他。哎？呃，你还是进去坐吧，这里还没收拾完。”
闻言何其睿没动，摇摇头反而又走过来两步，站得离她更近些，然后转头四下望了望，似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厨房的布局和摆设。
平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家伙敢情是来搅局的。当即不由恼火，可思及宗俊在这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偷偷白了他一眼，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
这破碗怎这么多，总也洗不完。
三人同时搁这杵着，顿觉厨房空间狭小。过了一会，宗俊放下洁布看了他们一眼，说要出去打个电话，转身离开。
平常稍稍吐了口气，又不由暗想他是不是给周雨辰打电话去了。转眼瞥见何其睿还在跟前碍手碍脚，心里有气，便冷冷哼了一声。
要不是今天她主他客，早不得不客气轰他出去。
看她不理，何其睿也不在意，又把厨房端详了一遍后，才慢条斯理问了句：
“怎么我对你的意图表现恁明显么？连你奶奶和小弟都一眼看出来了？”
想起适才那番哄闹，平常不觉略有心虚，毕竟是自家人不对，让来客有些下不了台。于是脸色不自主缓下来点，想了想还是解释一句：
“我小弟开玩笑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呵呵，他开的玩笑我是没介意。可刚才你和那个宗俊说的，也是玩笑话么？”
“呃？”平常一愕，看着他，他刚才都听到什么了？
这会何其睿的眼神炯然发亮，还真如某种动物一般闪闪生辉，他盯紧平常，脸上似笑非笑地说：
“我竟不知，自己的地位什么时候都提升到那个高度去了。”
———————————— 二更 ——————————
一句话说得她脸红，无言以对。只好装没听见，继续转身忙碌。
何其睿盯着平常绯红的侧脸又看了半天，想想也不为己甚，才没再继续迫她。转而拈起宗俊刚放下的洁布，提过一只才刚洗好的碗来欲要擦拭，却不想被她扭过脸来立即制止：
“别碰！呃，这个不用你帮忙，我马上好了。”
她这哪里是客气，分明是不想让他接触宗俊才刚做过的事。何其这下不怒反笑，终于再隐忍不住了：
“我哪里就不如他，以致几次三番地被你拒绝？难道就因为我把意图表白得太明显，嗯？就应该像他一样的藏着掖着，你才喜欢，对不对？”
平常不语。
何其睿越想越气，倏地把洁布往台上一拍，“没见过你这样铁石心肠的！有人把一颗红心捧到你面前，供着求着还非得往地上踩！你太狠了不是？”
终于洗好最后一个碗，平常一边往下摘手套一边闷声道：
“早告诉你离我远点，是你自己不听怪得了谁。”
“那是我自找的啰？平常，我从高三起就喜欢上你……”
他抬手去捉她手臂，声音已满是无奈，却被平常一挣闪开，并把话头打断：
“那有什么用？我还从初二开始就喜欢他呢，结果怎样？”
这倒有些出乎意外，何其睿一顿说不下去，又听平常接着道：
“感情的事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难道说我能去告诉他，让他去和女朋友分手跟我在一起，就因为我喜欢的比较久？讲点道理何其睿，别再逼我了好么？”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都有点发颤，是因为这恼人的爱终于被迫着说出口，抑或是真的被他缠怕了，平常自己都不知道。只觉喉头堵得厉害鼻子发酸，她可不想当着他面掉眼泪，于是再顾不得其它，一扭身急步冲出厨房。
没料才出门口一转脸，却与直挺挺站在那里的宗俊打了个照面。泪眼朦胧中瞅见他的表情，明显是惊多于喜，微张着嘴一脸的怔愕，登时羞得她无地自容，狠跺脚蒙脸再次跑开。
宗俊反应过来去追，已是不及，她蹭蹭蹭几步跑上楼梯，转眼就要躲进房去。只得冲她背影大声喊了句：
“哎我没有女朋友！从来就没有！”
门砰地关上后，他脸上才逐渐逸出笑意，然后越来越明显，乐得嘴都拢不住：“不过现在起就应该会有了，呵呵。”
与他喜悦成明显反差的是身后立着的何其睿，他冲出来后亲眼目睹这一跑一用语言追，已被震得僵住，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竟成就了宗俊的美事，真是气恼非常，当即不由出言嘲讽那喜逐颜开的家伙：
“位置选的不错啊，听得挺真。”
宗俊这才稍稍收敛，冲他抿嘴一点头：“彼此彼此，现学现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