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大义歃血梅亭观 解谜团定盟十里坡 上(1 / 1)
胤禛进宫见康熙的时候,文若正见了陈土留的路牌,拍马追上十里坡。夏末秋初,梅林一片苍翠。梅亭观依旧是悄立林中,门庭紧闭,文若自是熟客,管门的道人一看是四贝勒府上的人,当然开门放行。
那梅亭依然,亭中一青年书生负手而立,一身蓝绸短打,缚着只半尺长的火铳,乌黑的铳身油光发亮,崭新着的,他知背后有人来,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着转过身来,正是年羹尧形貌的陈土。文若缓步走到他面前,也在亭中一转,见那布置与当天胤禛在观里的时候一模一样,文若踱到当日四爷站的位置,也如他那般站了,看着亭外,满庭红梅早已影踪不见,烈日下惨烈的一片深绿,“红尽了绿来,只这绿也到尽头了,马上便入秋了。日子过得真快!”文若想起当日梅林那出戏来,不由感概。
“是啊,那****陪你在这林中演戏,胤禛就是坐在这里。”陈土说着,便往当日四爷的位置坐下去,笑道:“不知坐在这里看外面是怎么样一副风景,今日我也来坐着看看。”文若脸色一变:“陈土,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为什么要骗我说可以回去现代?”陈土看着文若,渐渐收敛了笑意,正色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儿,还记得这句话吗?”文若侧过身去,不与他目光对视,叹道:“过去的事,总是提它干什么?那个时代和现在这个时代,哪能够相提并论,那时候梦想的那些,在这个时代是多么不合时宜!我以为真的能回去了,原来你还是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们会回去的,只是时候还没有到。”陈土道:“虽然我们穿越了时空,时代不一样了,可是我们的心,我们的理想,并没有变!若儿,你难道敢说,你就甘于这样做一个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的女人?”文若道:“我当然不甘!所以我更想要回去!我要继续我的学业,我要将来学以致用,报效国家,投身疆场!”陈土击掌道:“好!不愧是军人本色。但你要实现理想,不需要回去,就是现在,就在眼前,我们曾经梦想的一切都可以实现!若儿,同我一起吧!”
文若惊讶道:“你说什么?你不要天真地以为你煽动了西藏、葛尔丹、沙俄那群虎狼之心豺狼之性的家伙,他们就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康熙王朝正是清朝盛世,你既无根基又没有后援,不出几个月,耗也耗死你了,你还想怎么样?”陈土笑道:“没错!现在的清朝还是只大象,可是已经是头将要散架的大象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对付这样的庞然大物,靠我这一点外部力量当然是不够的,必要从内而外,才能倾倒大厦。我这点力量,不过是条引火绳。”文若迟疑道:“你是说……”陈土道:“没错!康熙的这一大群能干的儿子,就是他的死穴!”
文若想了一想,摇头道:“这点你想得到,康熙一代圣主,他会想不到?他一定想法设法暂时避免阿哥们的党争,要教他们团结起来!更何况,中国人往往是这样,没有外敌的时候就自己斗,一旦有了外敌,却又同仇敌忾起来。这毕竟是他爱新觉罗家的江山!老子的家产都没了,儿子们还有什么可争可抢的?”陈土微微一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你帮我。你留在京城,继续做你的四福晋,靠着你家佟老爷子在朝廷中的影响力,要煽动这些阿哥们互相斗起来,不算太难,你也知道这几兄弟的恩怨岂止一日两日了!”
文若一愣,继而大笑道:“陈土,你到底以为你自己是谁啊?大言不惭,安排起我的行动来了?我问你,我凭什么要帮你,你自己穿越成年羹尧,逃不了身败名裂惨死的下场,所以你才拼命要改变。我为什么非要跟你一起冒险?我现在是胤禛的福晋,将来他做了皇帝,我至少也是皇妃,努力一点,未必没有武则天的命,就算要改变历史,我的路也比你好走太多了。再说,我若帮你,就算你真能得了江山,那又怎么样?你能给我什么好处?只怕那时候头一个想杀了的人,便是我!哈,陈土,你当我傻了一次,还会犯傻第二次?休想叫我再信你!”
陈土听完文若一通痛骂,竟然不怒不气,只是笑道:“好,好,不错,原来你也早就在打如意算盘。你说年羹尧没有好命,那我问你,你这个佟佳文若又是什么命了?乾隆皇帝会是你生下的么?雍正的皇后姓佟佳么?只怕你这个侧福晋的命,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再说了,无论你也好,我也好,没有六道轮转,没有我俩的联手,谁都别想改变历史!怎么样,要么一起认命,要么一起奋起一击!”
文若当然知道清史上佟佳文若确实从没挂上过名号,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陈土所说的,因此只冷冷道:“难怪祖润之才刚现身就被杀人灭口了,原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土,你好狠的手段!”陈土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文若,你要是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的话,那你就完全错了!不论是为你我自己,还是为国家民族,你都应该帮我,推翻清朝,改变历史!”文若仍然冷冷道:“凭什么我要相信你?”陈土道:“不需要凭什么。就凭你的本性,你骨子里军人的血!六道轮转改变历史的效用,已不须我再多说,这现状,你也已经看到了。我只想要告诉你,只要我们现在奋力一搏,打下天下,我们可以把我们在现代所知道的知识都用在这个时代,近代中国就是因为闭关锁国,错过了工业革命,错过了生产力大发展的时代,才会落后于世界,才会处处挨打!就连日本那样巴掌大的国家都敢到我们的国土上耀武扬威,文若,这样的奇耻大辱,每个中国人都想洗雪它!眼见我们有改变这一切都机会,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呢?难道你个人的利益个人的权欲可以高于我们的国家民族吗?难道你明知道你现在有拯救那三十万被屠杀在南京的同胞的机会你却什么都不做吗?”
陈土越说越慷慨激昂,他身上虽然穿的依然是清朝的服装,拖着的仍然是长辫子,可是在文若的眼里,却仿佛见到了军校的大操场,身着军装的陈土在阅兵台上慷慨陈词,数千同学高声相和。高扬的五星红旗,嘹亮的军号声声,从她的骨子里吹响起来,是的,当军人的身份离她远去的时候,她想到的只是如何实现自己的野心,可是现在,她的血液燃烧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又是一名军人了!她激动起来:“够了!要是真有这样的机会,我自当尽我最大的力量。可是,你怎么能够保证历史会按我们设想的方面改变?我们虽然知道以后的发展趋势,可是我们不是科学家,不是学者,我们没有办法把现代的科技搬来这个时候!”
陈土摇头道:“你错了!”说着解下身上缚着的火铳,交给文若,文若接过来,却出乎意料地向下一沉,那枪,竟然比她预计的重多了!这竟然是把霰弹枪!文若又喜又惊,试着往空地里放了一枪,竟然威力奇大,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霰弹枪,但绝不可能是清代的东西,她激动地问:“陈土,这是哪里来的?”陈土得意地将枪接过,道:“待到我的几十万大军都装备上这样的武器,在这个时代,有谁能够抵挡?我要的就是时间而已!”文若看着陈土,觉得越发不认识他了,心里又有些不安起来,但立马就过去了,有了这样先进的武器,要是真能一统江山,未必不能像成吉思汗一样,打到地中海!到时四海版图都归于中国,还怕近代那些小枪小炮?打它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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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想到此,心血澎湃,可她也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沉吟半晌,对陈土道:“既然是为国家民族,我有什么话说?当然是我份内之事!可是,跟你合作,我仍然觉得是与豺狼为伍,不太放心,如今是你在明处统军,我却深入敌后,到时候你翻脸不认人,我却没有能掣肘你的地方,那我冒的险,也太大了点。我可是不止一次吃过你这样的亏了。”陈土道:“这还不简单?我与你歃血为盟,订立盟书,待事成之后,许你半壁江山,怎么样?”文若略一思索,摇摇头:“单凭盟书,也还不够,在政治上,决没有永远的盟友,也没有一定生效的盟书。”陈土皱眉道:“那你要怎样?”文若笑道:“你不是说没有六道轮转我们谁也别想改变历史么?那好,将那只轮子交给我保管,我就跟你合作。”陈土没料到文若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吃了一惊:“你……”文若道:“我空有轮转,不知道用法,祖润之已经被你杀了,这世界上知道用法的便只有你一人,这样无论我们俩中的谁想要改变历史,都得同另外一人合作,彼此互为掣肘,各有所忌,不是公平得很吗?”
陈土很是为难,来回踱了几趟,终于下定决心:“就依你。我相信我认识的文若决不会眼睁睁放过这样千年也难得一遇的建功立业的良机。”文若淡淡道:“那可也未必。我可是同盟军中的意大利,墙边草,两边倒,你要是失利,我可不会陪你一起死,到时候我可要落井下石的。”陈土淡然一笑:“那是自然,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要是连后来人都没了,谁来前赴后继实现理想?没了我,只要有你在,总归还是有希望的。”文若盯着陈土,似笑非笑:“大义凛然啊,很好,很好!废话少说,东西给我吧。”陈土却没搭话,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忽地窜出亭外,往一丛梅树中一闪,丢出两个人来:“好啊!原来是熟人来了!”
那两人见行藏败露,往地上一滚,一齐向文若扑来:“福晋!得罪了!”原来是追随文若而来的两名四贝勒府的家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了进来,躲在梅林深处,想必刚才文若和陈土的谈话都被他们听了去。文若见他们两人扑上来,自忖不是对手,也向亭外一跃,往梅树后躲去,一瞥眼间见陈土作了个迂回的动作,登时会意,便将二人往陈土所在梅树处引,两人素知年羹尧武功厉害,因此只求抢先下手,捉住文若作为威胁,不然非死在这里不可,因此出尽全力追上来。
文若毕竟是穿越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体上,虽出尽全力,却根本跑不快,危急之下侧向一个鱼跃,大叫道:“开枪!”落地时就势往侧旁一滚,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身后一人已经倒下。剩下那人吃了一惊,发一下狠,又追了上来,文若已经倒地,没法跑开,这时又一声枪响,却打中了那人的膝盖,只听得“啊”地一声惨叫,那名家丁跪倒在地,再也没办法来捉文若了,文若忙起身跑开,只见陈土持枪从梅林中出来,走到那人身边:“单二哥,对不住了!你们既然听见了不该听见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那单二哥呸地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四爷待我们恩重如山,你竟然敢背叛他,你******猪狗不如!”又抬头轻蔑地瞧了一眼文若,“呸!一对狗男女!”文若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脸上发烧,怒道:“还不杀了他?留着是祸患!”说着便来夺陈土手里的枪,陈土微微一躲,推开她的手:“你放心,他已经落到了我手里,决不会泄漏我们的事。却也不忙杀他。”文若一怔,马上便明白他的用意,怒道:“陈土,你……”陈土仰天大笑道:“你不是还有条打算做武则天的后路吗?哪天你要是改变了主意,我就把这位单二哥送给你的四爷,看看他倒是会怎么对付他这心坎上的侧福晋。”又对地上那人道:“单二哥,小弟可要多谢你了!”
文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伸手做了个拿来的动作,陈土一手仍然拿枪指着单二哥,一手从怀里掏出个蓝锦布包来,丢给文若,文若伸手接过,略掀开一角看了看,收入怀中,不再多话,转身便走,陈土似有话说,却没有说,只目送她离开。文若径不回头,只大步向来路走去,走到十来步外,忽地转身,但见寒芒一闪,一柄飞刀闪电般划过,准确无比地扎在了单二哥胸口,只听得他喉头一声闷哼,已是倒地不动了。
陈土目瞪口呆,惊道:“你——你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这一手?”文若冷笑道:“我从来不受人威胁,你难道不知么?”言毕转身,大步向观外走去。但听得观外一阵马蹄声,想必是她去了。